於歡歡恍然瞥見一個熟悉的影子,紫衣,長髮。紫衣有些華麗,靜垂身側,長髮及腰,浴了風的幾縷墨色貼在耳邊,略有嫵媚。她蹙眉,上前一步,想要撥開人羣看清那人。隨着她的動作,那人影子也愈發清晰,她渾身一顫!這個男人的感覺分明就是血無情。於歡歡腳步匆匆擠過人羣,一把抓住男子的衣襟。男子回眸,清黛修眉,紅脣淡薄,唯有那雙眸子,眼波流轉,有着她熟悉的味道。
“對不起,我認錯……”於歡歡原本的欣喜化爲失望,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男子微微拉過,在手心輕輕寫下幾行小字。
男子望了一眼緊逼於歡歡身後的丁秋,低眉,勾脣:“姑娘長得真是美若天仙,呵呵,我張公子還不知道原來邊塞城還有你這樣好看的小丫頭。”
“她是你碰不得的人!”丁秋手的血蠶絲寒光若隱若現。
於歡歡緊張的轉頭,乞求的望着丁秋:“丁秋,不要!”
“是,二小姐!”丁秋收回血蠶絲,機械的站在於歡歡身邊,她站立的位置恰好堵死了男子唯一的離開路線。
男子一把攬過於歡歡,在她耳邊磨索,樣子曖昧,卻用着傳音入密對她吐露着一條重要的信息。於歡歡眼睛睜得大大的,驚訝的目瞪口呆,倏地,她嚥了一口唾沫,像是在夢被驚醒似得,目光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
丁秋要是這個時候還沒有發現於歡歡的異樣,她就不是丁秋了,十指一變,血蠶絲向着男子飛去。
男子將於歡歡往前一推,趁着丁秋收回血蠶絲接過於歡歡的一瞬間,足尖點底,從人羣飛身離去。他有幾分戲謔的聲音從空氣傳來:“血蠶絲的主人也不過如此嘛!”
丁秋沒有去追男子,只是護着於歡歡,擔憂的望着她。
於歡歡的目光移動到丁秋的臉上,短暫而痙攣的呼了一口氣,雙腳像是生了根似得站住,忽而,她傾城一笑,望着丁秋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我們回去吧……”
“主人說讓丁秋陪你去月老寺等他!”丁秋似乎覺察到剛纔一瞬間,於歡歡的情緒變化,她仔細的盯着於歡歡,想要分辨出那變化背後的東西,臉上卻是一副恭敬的樣子,認真的說出面具男的吩咐。
於歡歡目光在丁秋臉上停留了幾秒,移開,邁步往前:“丁秋,我以爲你是和別人不一樣的女孩子,呵呵,看來是我錯了!”
“二小姐……”丁秋聽到於歡歡用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的時候,她心沒來由的一緊,好像有什麼東西,離她遠去。
於歡歡從容一笑,那清瘦的容顏如百合花般冷豔高貴,她提起裙襬,往對歌的人羣擠去,飛起的裙帶絞碎了周圍的花香。
“二小姐!”丁秋害怕的緊跟在於歡歡身後,那出神入化的輕功讓於歡歡無所遁形。
於歡歡卻一直跑,一直跑,她想要一直跑一直跑,躲開丁秋,躲開面具男,躲開邊塞城,躲開所有……
“彭冬!”,於歡歡撞進一個溫暖乾淨的懷抱裡,她低着頭,往後退了兩步,眼的霧氣被她強行逼回去。這個懷抱的味道,是她熟悉的。
面具男一把抓過於歡歡,將她緊緊禁錮在自己懷裡,他的手臂雖然有力,但卻小心翼翼的溫柔:“怎麼了?是怪本座最近太忙,沒有時間好好陪你嗎?”
“你……”於歡歡擡頭望着這個男人,這個從來沒有用真面目示人的男人,大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傷痛和尷尬,她再看這個男人的時候,內心的情緒連自己都傻傻分不清楚了,“你爲什麼一直都帶着面具見人?”
“呵呵,這個問題重要嗎?”面具男厚實性感的脣線輕輕拉緊,語氣有着幾分寵溺,“等到時間到了,本座自然會告訴你!”
於歡歡的腦袋埋在面具男寬闊的懷,讓自己那五味雜陳的心情一點點重新被整理好,她再擡頭時,那瘦削的下巴在面具男的肩窩上研磨了幾下,故作依耐:“你知道我經歷過一次背叛,所以這一次我想要謹慎一點,我怕……”
“別怕!”面具男在於歡歡的額頭上落下一個溫潤厚重的吻,“我不會那樣做,歡歡,這幾天你又瘦了,不好!回頭叫廚娘多給你燉點湯喝,好好補補!你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比你想象的重要!”
“是嗎?”於歡歡擡起頭,大眼睛純淨的望着面具男,望進他那雙成熟謹慎的眼睛裡,試圖看透這個男人的內心。
面具男的眼睛沒有絲毫躲閃,他望着於歡歡清澈明亮的大眼睛,大手攀上她尖尖的下巴,指腹在她美好的脣線上摩擦:“我的心,一直都捧在自己的手上,只是你不想要而已!歡歡,我只說一次,不管你信不信,對你的愛到底有多深,到底有多重,我自己也不知道!如果有一把尖刀刺向你,我會毫不猶豫用生命替你擋下,如果有人傷害你,我會用盡一切辦法讓他生不如死。我只想要好好保護你,給你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
“呵呵,夠了!”於歡歡微微一笑,乾淨的眼神略過面具男,落到一排排對歌的邊塞城百姓臉上,“我們也去對歌好不好?”
“你去吧,本座在一邊看着你!”面具男用鼓勵的目光望着於歡歡。
於歡歡朝面具男感激一笑,轉身,擠入人羣。
“主人,這麼多人,屬下擔心五王爺會暗……”
“丁秋,本座希望她能快樂!”面具男阻止丁秋想要說出的話,轉頭,盯着遠去的於歡歡,“就算容長蘇的人真的發現了歡歡又怎麼樣?她對於背叛自己的男人,或許不會那麼輕易原諒吧!”
丁秋內心不置可否,在她看來於歡歡對於容長蘇的執愛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丁秋避開面具男的眼光,後退兩步,儘量讓自己在人羣沒有存在感。面具男轉頭,目光漂洋過海望着那邊正站在一個小小隊伍裡好奇的打量周圍人羣的於歡歡,他的周圍都散發出淡淡的愛意。
“你到底是誰?我憑什麼相信你?”於歡歡沉着臉,轉身擋住丁秋和麪具男的目光,對着旁邊的男子說。
男子眼眸黑若曜石,斂盡星辰浩瀚,流離間隱現絲絲妖豔的魅惑,宛若天人:“萬萬沒想到,節操不見了;萬萬沒想到,啦啦啦啦啦……”
“啊?”於歡歡驚訝的猶如五雷轟頂,直瞪瞪的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男子。
周圍對歌的姑娘早就等着這個長相絕色的男子出歌了,可是這人一張嘴,不管是曲調還是歌詞都讓人大跌眼鏡。
男子藉助人羣擁擠,巧妙的避過守着於歡歡兩人的目光,在她手心上慢條斯理的寫下三個字,然後一轉身,長袍一閃,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於歡歡緊緊捏着手心,呼吸的節奏有些亂。手心裡“血無情”三個字彷彿火炭一般,燙的她生疼——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還能原諒容長蘇嗎?她還能和容長蘇站在一起滅掉面具男嗎?她的手心布上一層密密的汗,洗去剛纔血無情留下的印記,卻洗不掉她腦子裡的記憶。
暮色漸起,夜已深。
五王府的書房內,燭光跳動。厚厚的書架邊,金色華貴的躺椅上半臥着一位男子,橙紅色的燭光落在他的青絲,雪衣上,顯得落寞,而蒼涼。他白玉般的臉清冷如天山積雪,墨玉般的眸子光華內斂,微微閉着。最惹人注目的是,他那薄薄的柔脣,嬌似火,豔欲滴,宛若一道鍾靈雋秀的風韻在燈芯流溢,孤傲,清冷,卻又透着溫婉華貴。那長髮散落間,似有風情萬種,卻因爲那一身悽絕的氣質,逼的火光都冷了幾分。
書房的燭光被一陣風吹過,斜斜的掙扎了好幾下,終於還是沒有熄滅,又恢復了原來的明亮。只是這屋子裡多出了一抹人影,矗立在躺椅上男子的面前。
“王爺!”身影低聲呼出一口氣,似裹着風,要平息自己胸的痛意。
躺椅上的男子眼睛一睜,那白玉般安詳的面容因爲漆黑的眸子那好比萬丈深淵的冷澈而多了幾分冰寒之氣。男子蹙眉,似聞到了空氣飄散過來的一絲異味,他緩緩起身,盯着面前被白紗遮面的男子。
“影,你受傷了?”男子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只是那雙冷冽的黑眸攏上了薄薄的一層晦色。
影摘下面紗,臉色有些蒼白,他擡頭朝着容長蘇微微一笑:“王爺,屬下沒有大礙!按照你的吩咐,跟蹤和落兒接觸的人,我已經找到了他們在長安城外的窩點了,只可惜被那個揹着琴的男子發現了,小傷不礙事。”
“那個琴師比你的功夫還厲害?”容長蘇眉眼一眯,似在望着影,又似在看着遠方。他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生氣了,他只想過安安靜靜的生活,奈何這些人偏偏要逼着他出手。既然如此,他絕對不會給那個人贏的機會。
影不屑:“武功倒是一般,不過還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只會偷襲!”
容長蘇微微握緊手的紙條,擡頭,啓脣:“這羣人的頭就是你見過的那個帶面具的男人,不管是劫持藥草,還是歡歡這件事,或者說太子……都是他暗策劃的!血無情已經找到了他們在邊塞的老巢,歡歡現在很安全,下一步,該是本王出手的時候了!影,你先去養傷吧,本王已經叫了雪兒回來!”
“她!?!”影臉色微變,領命離去。
影的腦海裡漸漸浮現出了那個如噩夢一般的女子,他一直認爲雪兒是他邪惡和恐怖的代名詞,可是他卻不得不幫着這個噩夢一樣的女人,在她身邊保護她。每一次聽到這個名字他都會羞愧難當,他十分討厭自己不得不爲虎作倀的感覺。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