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歡歡這幾日住在鳳凰華宇,雖然被照顧得體貼入微,她依然感覺如履薄冰。這深宮內苑藏着的東西,她看不懂猜不透。那日宴會和皇上擁吻的嬪妃不知道爲什麼,突然臉上就長出奇怪的東西,然後開始潰爛。於歡歡不想去深想這些東西,也許是本能,她願意相信鳳儀是個好人。
秋曉這幾日寄宿在東方燁臣的的軍營外一公里左右的帳篷裡,有兩個嬤嬤和一個大夫照顧着,她身體也漸漸好起來。
於心冉此時正在自己的書房捧着一本詩詞看的正歡,身邊擺着一些筆墨和宣紙,丫鬟們時不時進出將地上的紙團清除。心語站在一邊默默低着頭,一言不發。
“這麼說,那丫頭是變聰明瞭?”於心冉心思流轉,這麼多年於歡歡那個一根筋的腦子也開竅了,“也好……”
“小姐,你被那個草包下毒,受了這麼多苦,你怎麼還笑的出來啊?!”心語都想哭了,自己家小姐怎麼就這麼傻呢!
於心冉無奈的搖搖頭,世人都道她聰慧善良識大體,呵呵,真是愚昧,也許只有那個身上永遠裹着黑衣的小子能在小時候就一眼將她看透吧:“心語,你先下去吧,叫她們誰都不要來打擾我,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
“小姐……”
“心語!”於心冉的語氣有絲絲不悅。
心語知道於心冉有些生氣了,趕緊轉身離開,唉……心語滿是不爽,對於歡歡的恨意又加深了幾分。
於心冉一個人在屋裡,緩緩起身推開窗戶,望着藍藍的天空,心裡嘆息:天氣又冷了一些,又是一年快到頭了,我又大了一歲!太子遲遲不回長安,這婚事怎麼退?
她關上窗戶,想到於歡歡,眼滿是恨意,她怎麼也想不明白,容長蘇那樣淡漠的人兒會抱着於歡歡入於府——受人之託嗎?她輕笑,看來這個東方燁臣還是像小時候一樣討人厭呢!
於心冉拿起筆,腦子裡突然想起那抹黑色的身影,她輕笑,只要有個男人願意爲我九死一生,那我就可以讓你生不如死。
突然,她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上次血無情把於歡歡帶走以後到底有沒有毀了她的清白?爲什麼這麼久時間過去了,血無情沒有來找她,也沒有給她一封書信?她內心居然閃過一絲莫名的恐慌。
於心冉趕緊提筆,疾書,快綁在她和血無情傳信的鴿子上!
血無情本來該是恨於歡歡的,可是這幾日他總是翻來覆去睡不着,他腦子裡總是不由自主浮現出於歡歡單純的模樣。他雖然是一名殺手,手上沾過無數鮮血,但是他們血殺不像以前的煙雨樓,只要有錢,什麼都敢接。
血殺從祖師爺傳下來,就有“三不殺,三不接”的江湖規矩,這也是爲什麼血殺殺了那麼多人,卻依舊獨立於江湖門派,不滅的原因。
可是一想到於歡歡,他整顆心就亂了,血無情想到他**着身子,她盯着他,想到自己把她一個小姑娘扔在路邊,憤怒過後,冷靜下來,他突然開始覺得不忍。他自己的心此時亂成一團。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他這幾天,沒有想過那個絕色女子。
“報,有信!”一個同樣身裹黑衣的男子拿着小小的紙卷遞到血無情手。
他看到紙上那熟悉而娟秀的字體,心一震:心冉?一瞬間,他彷彿走出來了,他又恨上了於歡歡:
無情,見信安!前幾日因爲被歡歡妹妹下了七天逍遙,我身體不適,沒有和你聯繫,不知道你好不好?那日你帶走歡歡妹妹,我內心十分愧疚。其實,她也是我的妹妹,就算怎麼恨她,也不能如此對她,對吧?這幾日沒你消息,我十分擔憂。
落款是:摯友,於心冉。
看到這裡,血無情的眼睛紅紅的,他對於歡歡的愧疚遠遠沒有他對於歡歡的恨意來的熱烈——她居然敢給心冉下七天逍遙?!我是瞎了狗眼,我怎麼會覺得她無辜,怎麼會覺得愧疚?!
不行,血無情,一下子起身,匆匆開始往外走!腦子裡就只有一個念頭,心冉毒了,我要去看看她,我不能讓心冉出事,我絕對不能讓她有事!他沒有發現,自己的身體此時有微微的顫抖,他好怕於心冉會離開他的身邊。
於歡歡的腿傷終於好全了,她迫不及待跟鳳儀辭行,匆匆忙忙往東方燁臣那裡趕。這幾日她在鳳凰華宇呆的是坐立不安,她要替秋曉討回公道,要替自己洗刷冤屈。雖然現在的她正值盛寵,但她有自己的原則:她就算要離開於家,那也要走的堂堂正正。
於歡歡帶着秋曉再次踏進於家的大門,於家的所有女眷,包括杜薇都不得不向她問好請安,今非昔比。
“於大人,我這次回來就是爲秋曉和自己平冤的,請您帶我去看看於心冉平時用的廚具和食材,還有帶我去見一下平時伺候她飲食起居的丫鬟嬤嬤!”於歡歡走到於大人身邊,拱拱手疏離而客氣的說。
“你!”
“請!”於歡歡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於大人望望後面一言不發的東方燁臣,終究還是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一甩衣袖冷哼着走在前面。
廚房時常在用,想必下毒的人不會留下蛛絲馬跡,於歡歡仔細的搜尋每一個角落。兇手往往會漏掉的恰恰是那些不起眼的東西。她時不時用紙巾在某系碗口上擦擦,時不時用帶着手套的小手在那些灰暗的廚房角落撥弄幾下,看的衆人一陣不解。
東方燁臣和於歡歡一別十年,他聽到關於她的多半都是傳聞,他不知道再見她時候,她和傳聞的那麼不一樣,可是他卻依然深深的喜歡着她。
忽然,於歡歡在角落裡看到一片黃色的小紙屑,她小心翼翼的爬開周圍的東西,用手輕輕拿出來,裝到一邊的盒子裡。
杜薇身後的一個丫頭看到那片紙屑的時候,身子一震。
於歡歡又從頭到尾仔細將廚房查看了一遍,確定沒有遺漏什麼,才轉身準備離開。突然,她又停住腳步,急匆匆的跑到堆柴火的地方,飛快爬開一堆柴火,靜靜的盯着那空空如也的泥土。
“怎麼了,歡歡?”東方燁臣被於歡歡弄得有點莫名其妙。
於歡歡瞪了東方燁臣一眼,示意他不要說話,她考慮問題的時候,最討厭別人問她事情,這可能是法醫的通病吧!遇到一個難點,就會靜靜思考。
衆人也都神色各異的望着於歡歡。
忽然她生出手指輕輕在泥土上捻了捻,然後又變換着位置,變換着方式觀察。於歡歡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拿小鏟!”
“逆女,你到底要折騰……”
“於大人……歡歡可是皇后娘娘欽賜的惜歡小姐,五品封號,您這樣說話……”
“下官知道了!”在東方燁臣面前,於大人這個禮部侍郎倒是低了好幾等,“一個個都杵着幹什麼?沒聽見二小姐吩咐嗎?”於大人把怒氣發泄在下人身上。
杜薇盯着於歡歡,恨意四濺。她就不明白,爲什麼這個一根筋的蠢小姐,莫名其妙的就變得好運氣了。
杜薇身後的丫鬟身體開始瑟瑟發抖,她好後悔啊。
於歡歡挖開泥土,拿出一隻樸實的包裹,慢條斯理的一層一層揭開:“銀子啊……”於歡歡微笑着環視一圈衆人:“我一個二小姐都沒有這麼多銀子,這個小小的廚房……”
“這包袱是誰埋得!”杜薇怒火燒,怎麼會讓這個於歡歡又碰上了好運氣。
周圍沒有人敢出聲,都瑟縮着身子,不出聲。
於歡歡倒是出言輕笑:“這裡是心冉姐姐的私人廚房,她的吃穿用度向來是於府最上品的,這裡的丫鬟也就那麼幾個,杜薇姨娘何必生氣,要知道真相,我一會兒就給你說!”
於大人心也是一震,又是嘆息又是後悔,自己怎麼就能相信那些明面上所謂的證據,還把從小到大和歡歡相依爲命的秋曉給打成那樣。他心的愧疚感又一次升起,他望着此時的於歡歡,居然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
“走吧!”於歡歡把包裹放到秋曉端着的盒子裡,對她微笑。
這一刻,秋曉好感動,她突然覺得於歡歡好偉岸,她第一次有一種被重視,被呵護被關心的感覺。她覺得自己保護的小妹妹,長大了。
“我們去正廳,現在讓幾個平時伺候心冉小姐飲食的丫鬟跟我們走!”於歡歡轉身,小臉緊繃着,很嚴肅,對於法醫這份職業,她內心是充滿神聖的敬意。
秋曉緊緊端着幾個小盒子,跟在於歡歡身後,她每次餘光望向東方燁臣的時候,耳後總會升起絲絲紅暈。她喜歡東方燁臣或許是從小時候就開始了,他時常來夫人院子裡玩,幫她幹活;也或許是從夫人去世以後,他去偷錢送給她的時候;或者是從這一次,他把她從於府帶走好好照顧的時候。
秋曉看得出來東方燁臣對於歡歡的深情,東方燁臣每次望着於歡歡的時候,秋曉也在望着她。手機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