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 貶爲庶民(二更)
納蘭云溪呼吸一窒,手中捏着的一塊糯米糕“啪”地掉到了桌子上,何嬤嬤忙幾步走過來說道:“陛下,你要注意身子,千萬不能大怒大喜的。”
好半天,她才擡起頭來,懵懵懂懂的問道:“四姨娘是怎麼沒了的?東陵京城最近發生了什麼事?”
燕回看了她一眼,猶豫了半晌才嘆了口氣道:“姐姐,你也別太難過了,四姨娘這一胎本來就差點被納蘭雲塵和納蘭雲煙兄妹二人害得流產,你勉強保住了她的孩子,也替她剷平了侯府的障礙,現在這樣也是沒辦法的事,是她命中註定如此的。”
“她到底是怎麼沒了的?”納蘭云溪有些悲傷,雖然不像裴芊芊死的時候那般難過,但畢竟曾經在侯府的時候也愉快的相處過很長時間,既然她沒了,那孩子也八成是沒保住了。
“堂兄派人去侯府逼問寶藏的下落,並將納蘭康的屍體送了回去,老夫人當即就急得吐了血,暈了過去,之後一病不起,四姨娘看到屍體後,又被御林軍逼問,一怒之下動了胎氣,引發早產,最終……難產而死。”
燕回支支吾吾半晌纔將侯府發生的事告訴了納蘭云溪,原本他是沒打算告訴她這件事的,如今她已成爲大堯女皇,掌管着一個國家,一天有多少事要操心,要親歷親爲?
侯府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是誰都沒料到的,而且也無法挽回,告訴她也只是徒增煩惱罷了,她再能耐也是鞭長莫及,可沒想到她心中還是牽掛着侯府,問了出來,他也就不能再瞞着了。
“早產又難產?難怪了,怎麼會這樣?哎,都怪我,我當初還和她說一定會陪着她直到安全生下孩子的,可是……沒想到後來居然發生了那麼多事,我回到大堯之後又被諸事纏身,不得脫身,這……都是我不好。”
納蘭云溪心中難過傷感,一滴眼淚滑出眼眶,一陣自責後悔愧疚涌上心頭,如鯁在冊,憋悶異常。
“姐姐,當時我和父王在外地賑災,也沒在京城,也怪我,沒有看護好侯府,讓她們一羣老弱婦孺被逼,我回京後聽她身邊的丫環說,四姨娘她臨走的時候還在叫你的名字,她……並沒有怪你,哎呀,瞧我說了這麼久,居然忘了說重要的事,孩子……平安生下來了,很健康。”
燕回當時聽聞這件事也心中難過愧疚,畢竟那是他前世從生到死一直生活的地方,迫害他的是侯夫人母女,那時候沈素秋在侯府一手遮天的時候,四姨娘還曾偷偷的給他送過吃的穿的,她本性是善良的,所以現在說起這件事他也不痛快,一時間竟忘了說孩子的事。
“什麼?孩子……生下來了?”納蘭云溪聞言如黑暗中見到一絲曙光,似乎孩子沒事這樣她心裡還能稍微安心些。
“是的,她的丫環說當時難產本來只能保一人,可是四姨娘堅持要保孩子,在用盡全身力氣將孩子生下來後,她因爲生產時用力過大,全身筋脈寸斷而死,死狀……十分悽慘。”
燕回既然將侯府的事告訴她了,便會將詳細情形都說出來,將四姨娘的死也詳細描述了一遍,說完後也跟着搖頭嘆息了一陣。
“那如今祖母如何了?這麼說侯府只剩祖母和四妹妹五妹妹還有四姨娘剛出生的孩子了?她們如今的生活狀況如何?可有受到別人欺負?”
納蘭云溪心中其實已經想到了侯府幾人如今的現狀,也許日子還不如京城普通百姓過得好,寶藏一事若是傳開的話,那侯府必然成了窩藏寶藏秘密的地方,如今東陵正是動亂的時候,急需要錢購買糧食,恐怕侯府不僅會被貴族們嘲笑厭棄,連百姓也不會放過他們。
“侯府……敗落了,其實自從你離開之後侯府的所有生意產業便一落千丈,四姨娘整日臥榻養胎,操勞不得,只剩雲心和雲依姐妹二人在老夫人的教導下掌管侯府,她們小姑娘家臉皮子薄,又不是哪個都和你一般那麼彪悍,連府中的下人丫環都治不住,哪裡是侯府那些下人奴才們的對手?
經常有雞鳴狗盜的事發生,府中的東西被那些下人們拿的拿,偷的偷,到後來寶藏的事傳出去之後,她們更是連侯府大門都不敢出去,一出去就有人指着她們的脊樑骨罵罵咧咧,祖母本來就上了年紀,身子也不好,連她也管不了府中的事了,如今的她們恐怕也只能維持基本的生活了。”
燕回想起侯府的情形,也只有暗中偷偷派人去接濟她們,偶爾去照看一下,但他畢竟是男子,身份又尊貴,也不能太明目張膽了,也不是長久之計,所以有時候他也是無可奈何的。
“哎,也是我當初想得太天真了,以爲只要有祖母在,我又替她們剷除了侯府中的阻礙,她們就是守着侯府的家產也能安穩的過日子了,沒想到居然會這樣。”
納蘭云溪嘆了口氣,暗道理想和現實總是有差距的,不是人人都和她一樣是穿越而來的,還有強悍的醫術和聰明的頭腦來擺脫困境的,這個時代雖然比她前世的古代開明,但對女子的限制還是頗多的。
她當初也是想得太簡單了,以爲她們都會向自己一般有堅韌的心和頑強的毅力,她們畢竟還是養在深閨中的閨閣女子啊。
“姐姐,回去之後,我會暗中看顧着她們的,你就別管這事了,你有了身孕,便好好養胎吧,還有大堯的國師需要你日日操心。”
燕回見納蘭云溪眉頭緊皺,一副痛心疾首愧疚的模樣,知道她心裡有些自責,不由得又開口勸她。
“我知道了,只是,燕翎若是知道了寶藏,那他肯定會想方設法去尋找的,這次他圍攻大堯失敗,恐怕下一步會打寶藏的主意,夫君他中了燕翎的攝魂針,已經失蹤數月,據他說每逢月圓之夜,他都可吹奏攝魂去控制他的心神,我害怕……他會在失去理智的情形下做出什麼事來。”
納蘭云溪說着忍不住站起來在當地走了起來,心中擔憂得快要瘋了。
“姐夫中了攝魂針?”燕回並不知道容鈺受傷中了攝魂針的事,燕翎和大堯一戰回到京城後什麼都沒有說,而且他又是從賑災地區趕過來的,所以並不知道這件事。
“回兒,你可知道這針是什麼來歷麼?”
納蘭云溪見燕回想問,以爲他知道這毒針,一臉期盼的問道。
“不知道,這是什麼來歷?”燕回搖了搖頭不好意思的說道。
“哎,據說這是一種巫術,要解開這巫術,必須將針從腦袋裡拿出來,可是,如今他失蹤了這麼久了,半點消息都沒有,也不知是生是死,萬一拖得時間長了,到時候解不了怎麼辦?”
納蘭云溪神情萎頓的說完,又將那攝魂針的來歷和他如何中針的詳細情形說了一遍。
“堂兄實在太過分了,居然做出這樣的事來,不過,這既然是皇伯父的獨門暗器,我不防回去問問父王,也許他知道些緣由呢。”
燕回思慮了半晌緩緩的說道。
“哎,也只好如此了,當今之計是要儘快找到他,可是,要找到他又哪裡是那麼容易的。”
納蘭云溪心中有些煩亂,一邊說一邊在腦海中理着思路,是要先去尋找容鈺,還是要先發展大堯國力,真是每件事都拖不得啊。
“姐姐,事到如今,着急也沒用,姐夫他是個奇人,自小經歷了那麼多的挫折磨難如今不是還好好的?他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況且,你不是說還有個什麼顧臣希麼?他們一起失蹤,他一定會照看着他的。”
燕回想了半晌只好柔聲安慰她,讓她不要太過操心。
“嗯,回兒,你今兒來了,可是姐姐回到大堯唯一一件值得高興的事了,走吧,秋瓷估計也快做好飯了,我們邊吃邊聊吧,剛好還有這麼多熟人,大家都一起。”
納蘭云溪走了半晌,知道這些事都急不來,燕回來了這大半日,想必也餓了,剛好給他辦個接風宴。
“嗯。”燕迴應了一聲也站起來往飯廳走,走了幾步他回頭看了一眼容雪,邊走邊問道:“四嫂,我四哥呢?怎麼沒見他?他的傷勢可好了?我父王讓我順便來看看你們。”
容雪方纔插了一句話就又被他們姐弟二人接過了話頭自顧自的說話去了,此時見他們終於說完,輪到自己了,忙笑着追上他們二人的腳步,和他們並排走在一起道:“他在養傷,他不怎麼在宮裡走動。”
燕成爲避嫌基本上整日都待在屋子裡養傷,也不出來走動,也不知道燕回來了這件事。
“四嫂,我四哥傷得嚴重麼?叮叮噹噹怎麼樣了?你們的事我也都聽說了,那北疆公主真是該死。”
燕回扭過頭看着她問道。
“沒事了,他們都好了,這段日子在這裡弟妹都精心調養,沒大礙了。”
“姐姐,派人去將姐夫也請來吧,讓回兒也見見他。”
納蘭云溪說着便讓流觴去請燕成。
秋瓷已經準備了一桌豐盛的午膳,燕回一樣一樣將那些食物細細的看了一遍,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怎麼樣,回兒,很久沒吃秋瓷做的東西了,是不是很想念?”
納蘭云溪知道燕回吃東西很挑剔,在榮王府也很難伺候,但他第一次吃素香齋的糕點和麪包房的麪包時就吃了很多,顯見對秋瓷的廚藝是很滿意的。
“嗯,她的廚藝很好,比皇宮裡的御廚和王府的廚子都強。”
燕回坐下後看了一圈食物然後點頭應了一聲。
“好吃就多吃點,你住在宮裡的這幾天,讓她天天給你做好吃的,她現在是我得力的大將呢,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她做呢。”
一圈人落座之後,燕成也緩緩走了進來,燕回見他來了,忙起身恭敬的向他行禮,口中叫道:“四哥。”
燕成一見燕回,臉上立即浮起一股驚喜的神色,畢竟在這裡見到燕回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而且在東陵的時候,他本來和燕回的關係就不錯,那時候,燕回是整個東陵皇朝的寵兒呢,大家都因爲他的病情對他寵愛有加,他也不例外。
“回兒,你怎麼來了?”
燕回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片刻之後才分了開來,仔仔細細的打量着他,而燕回也一樣打量着許久未見的他。
“四哥,你瘦了,也黑了許多。”
打量了半晌,燕回開口說道。
“你也長高了,真正的成爲一個俊秀挺拔的少年郎了。”
燕成用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
二人寒暄了一陣後又重新落了座,這是在納蘭云溪的寢宮中,是私人的地方,所以也沒那麼多禮節,她讓衆人都坐了下來,圍了一圈高高興興的吃起飯來。
“沒想到,我們如今居然還能湊成一桌,能坐在一起吃一頓飯。”
容雪咬着筷子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嘰嘰喳喳的說道。
“是啊,不容易,來,今日聚在一起,我們得好好幹一杯。”
納蘭云溪命流觴給大夥兒斟酒,自己以茶代酒端起來敬了衆人一杯,然後開始動筷子吃飯。
一如還在國師府的時候,剛認識秋瓷那會兒,他們也像今日一般,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飯說笑,和和樂樂的,可是世事變遷,到如今這樣的聚餐對於她們來說倒成了一種奢侈,半點都不容易了。
飯桌上,久別重逢的燕成和燕回說了很多話,燕成將東陵皇室中的人都詢問了一遍,聽得出來,他其實還是很懷念東陵的,只是如今,忠義難兩全,他選擇了容雪和兩個孩子,就要成爲叛國投敵的罪人,被千夫所指。
“四哥,有一件事我要告訴你。”
酒至半酣,燕回突然放下筷子,盯着燕成一本正經的說道。
燕成一怔,握着筷子的手忍不住顫了顫,“啪”的一聲筷子落到了地上,半晌他才緩緩的開口:“回兒,什麼事?”
“四哥,皇太后向皇上進言,皇上已經下令向東陵全國發出了告示,將你逐出東陵,從此與皇室斷絕關係,貶爲庶民,令你此生不得再踏入東陵半步,從此你不再是東陵人,也不存在什麼投敵叛國的說法。”
燕回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卷軸來遞給燕成。
此話一出,滿桌子的人都震驚了,一個個小心翼翼的看向燕成,燕成半晌纔將卷軸接了過來,緩緩的展開。
只見上面畫着他的畫像,告示內容和燕回說得差不多,說從此他和東陵皇室不再有任何關係,不再享受齊王爵位,此生也不容許他再踏入東陵半步。
“王爺,你別心急,其實,母后這麼做是好意,是爲了能讓你和我和孩子在一起,她一定是左思右想最終纔想出了這麼個那辦法來,你別難過,要理解母后和皇兄的苦心,他們心裡待你……還是很好的。”
容雪見燕成臉色霎時間變得蒼白,知道他心中受刺激過重,忙拉着他的衣袖安慰道。
“是的,四哥,若是不發這份告示,那你便會被東陵臣民當做投敵叛國的亂臣賊子,會被萬人所唾棄的,只有這樣,你才能和四嫂在一起,當初皇太后向皇上進言,二皇兄還不同意呢。”
燕回對他的稱呼和對燕翎的不一樣了,顯然還是和他親厚一些。
“回兒,你這次來大堯,一方面是爲了看你姐姐,另一方面,恐怕也是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的吧?”
燕成捏着那個卷軸,手指都泛起了青筋,他顫抖着聲音問道。
“是。”燕回點了點頭,爽快的應道。
“噗……”燕成心中激盪,忍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加上他傷勢未好,脖子一歪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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