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聖旨賜婚云溪應親

067 聖旨賜婚,云溪應親

燕翎這一站起來,老夫人和納蘭康頓時覺得尷尬,那日納蘭云溪明明親口拒絕了他,他們還以爲他消停了,沒想到今日下聘之日他居然又提出了這事,難道他還不肯死心?他是非得要納蘭云溪做他的側妃才肯罷休?

姐妹共嫁一夫這事也不算什麼大事,但是先前納蘭云溪是自小和他訂下婚約的正妃,大婚之日他親自上門退了婚,轉而要娶她的姐姐爲妃,這已經讓納蘭云溪閨譽盡毀極盡尷尬了,如今又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是爲了她的閨譽着想要娶他做側妃?

老夫人都覺得這樣做實在是有些侮辱納蘭云溪,也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齊逸的身後跟着一個穿着得體衣裳顏色鮮豔鬢角插着一朵花的婆子,估計就是他所說的媒婆了,那媒婆聞言擡頭看了一眼齊逸,見他沒動作之後又低下了頭。

齊逸看着因激動而站起來的燕翎嘴角一彎笑了笑。

“你的側妃?你說側妃就是側妃了麼?既要如此,當初又何必退婚,令她名聲盡毀,成爲京城貴族的笑柄?如今你見齊家上門提親,或者是她又有哪點打動了你,又想要強娶麼?”

齊逸說話聲音不高,很溫和,卻非常犀利,他一身天藍色長袍,面容俊美,卻透着一股陰沉之氣,說出來的話也是很不留情面的,他只是一個富商之子,連當朝深受聖寵的二皇子都似乎不放在眼裡,這人還真是個怪胎。

“強娶又如何?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況且,本王已經將這件事告訴了皇上,請皇上賜婚,聖旨馬上就要到了,你還是識相點,速速離去,別在這裡攪合。”

燕翎對齊逸很是忍耐,對他的無禮也沒怎麼在意,但是對他要向納蘭云溪提親這件事,卻無論如何不能忍受,當場便站起來和他槓上了。

“攪合?攪合的是王爺吧?今日本是你向安寧侯府大小姐下聘的日子,這樣的日子裡你卻要連她的妹妹也要一併收了做側室,你這不是讓侯府的人難堪,讓三小姐難堪麼?若你真的對她有意,又怎能做出這般強人所難之事?”

齊逸拽得厲害,根本就不懼怕他,說話也是半點情面都不給他留。

“齊逸,你少裝模作樣,難道你向她提親便不是讓她難堪了?京城中,誰不知道你的名聲?哪個女子又敢嫁給你?你別仗着自己有點能耐便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了。”

燕翎見齊逸敢直接開口和自己理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他今日來向納蘭雲若下聘,是根據國師所說判斷出她很有可能就是鳳星,所以纔在和納蘭雲若退了婚之後又向她提親,可是,他雖然和納蘭云溪只見過兩三次,但她給她留下的印象卻是不容忽視的。

如果她笑接退婚書,又向他索要銀子,甚至在望江樓打了他是爲了要引起他的注意或者興趣的話,那他覺得她做到了,他心中也確實後悔退了婚,她也成功的引起了他的注意和興趣。

好在現在還不晚,他還可以讓她當他的側妃,他想就算他先前退婚不對,但那也是因爲自己不夠了解她,以爲她就是個花癡,而接觸了兩三次後,卻覺得她並不像傳說中的那般不堪。

所以他覺得她對自己應該還是有些情意的吧,否則之前京城中也不會傳說她對自己愛得死去活來,一心想要嫁給他了,所以雖然她明確的拒絕了他,他還是覺得她是因爲自己和她退過婚,意氣用事,才向皇上求了一道聖旨重新賜婚。

“我什麼樣子,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小姐自己的意思,本來上次我母親和我大哥上門提親,侯府是答應了的,可是後來出了點小狀況,所以齊家一直再沒有說這事,今日,我便是上門重提這事的。”

齊逸侃侃而談,絲毫沒有因爲齊軒殺了安寧侯府的吳掌櫃而覺得歉意,他今日來只是將那日齊夫人和齊軒沒有完成的事接着完成而已。

“她自己的意思?你難道不知道,之前沒退婚的時候京城流傳她癡迷於我,一心一意想要嫁給我麼?大概是之前的退婚讓她傷了心,不過,我現在仍然讓她做側妃,進府之後本王也不會虧待了她,她心中一定還是願意的。”

燕翎淡淡的看了齊逸一眼,頗有把握的說道。

“嗤,王爺,這您就想錯了,不如請三小姐來一趟,問她一聲,她到底願意嫁給誰?我覺得三小姐是個有主張的女子,老夫人,侯爺,你們覺得呢?”

齊逸容色不便,臉上像攏了一層淡淡的清輝,令人看不清他的真實面目,他說完後突然話音一轉扭頭看向老夫人和納蘭康。

說來說去這只是他和燕翎在這裡爭論了半天,人家正主兒還沒表態呢不是?即使他是大燕最受寵的皇子,位高權重,但也不能仗勢欺人吧。

“嗯哼,”納蘭康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然後轉頭有些爲難的看向燕翎道:“承蒙殿下厚愛,若是雲若和云溪都進了王府侍奉殿下,微臣也是十分開心的,只是,先前齊家確實來提過親,因爲那幾天剛好侯府出了點事,這事便耽擱了下來,如今二位都上門來提親,這着實讓微臣有些爲難。”

納蘭康老奸巨猾,這番話說了等於沒說,他還是沒有表態云溪的親事是不是讓她自己做主,也沒有說他想讓她嫁給誰,只是打太極兩方都不得罪。

“不錯,當初老身也答應過云溪,她的親事我要親自爲她做主,而且,我答應過她,不會答應齊家的提親。”

老夫人見納蘭康沒有明確的表態,知道他是兩方都不得罪,但是她可不管那麼多,她當初兩次三番答應過納蘭云溪要爲她尋一門好親事,而且上次齊家在侯府殺人的事已經讓她起了反感,最起碼不會讓她嫁給齊家。

她心中不免有些怪怨這兒子的懦弱自私。

“老夫人這麼說就不對了,我大哥雖然在侯府做得有些過分,但是齊家願意讓出兩間綢緞莊來賠償侯府的損失,也算是對上次之事的補償吧。”

齊逸聽了老夫人的話,仍然波瀾不驚,知道上次齊軒在侯府殺了人,引起侯府衆人的反感,但那是齊夫人和侯夫人之間的約定,和他又沒有關係。

當時齊夫人問他想選擇哪家的女子爲妻,他只說想要安寧侯府的三小姐,但沒想到她和齊軒會和侯夫人以做交易的方式來向納蘭云溪提親,那並非他的本意,他心中想起來也覺得他們這事做得欠妥,最起碼不該鬧出人命。

所以他今日便親自來了,也是顯示他對於納蘭云溪的重視,而且爲了化解和侯府的過節,張口便將齊家的兩間綢緞莊讓了出去,他看到納蘭康的眼神明顯的亮了亮。

“這…”老夫人聽了齊逸這話,也怔了怔,畢竟齊家是京城第一富商,他們家的綢緞一直就比侯府的賣得好,也是齊家的主要生意,所以齊逸這個條件一提出來,還是很有誘惑力的。

“哼,你還是別白費心思了,本王已經將這件事的緣由都告訴了父皇並請旨賜婚,父皇也答應了的,此時聖旨恐怕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就算你將齊家都賠給侯府,恐怕他們也沒法將她嫁給你了。”

燕翎見老夫人和納蘭康都有所動容,心中不由得一氣,暗道納蘭康這個唯利是圖的老匹夫,居然敢在他面前耍心眼,還想着一女二嫁麼?於是果斷的搬出了聖旨。

正爭執不下,納蘭雲若突然從外面走了進來,一進來便跪倒在地上,口中說道:“祖母,父親,王爺,雲若剛剛聽說了王爺今日來不僅僅是向雲若下聘,還要三妹妹也一起嫁過去爲側妃,若是三妹妹能嫁過去與我一起侍奉王爺,雲若也十分高興,所以特來勸說三妹妹。”

“胡鬧,雲若,今兒是你大喜的日子,你怎可如此突兀來了前廳?還不快回去?”

老夫人心中如明鏡兒似的,她嘴上說的好聽,心裡哪裡是這麼想的?她從小寵到大的孫女又如何不知她的脾性?她來這裡分明就是來攪和的。

“祖母,孫女願和三妹妹一起侍奉王爺,不如祖母請三妹妹來此,讓我勸說她。”

納蘭雲若不肯死心,她心中快要氣死了,以前她本來是排斥納蘭云溪嫁給燕翎的,但是現在她幾乎是聽到燕翎還想娶納蘭云溪爲側妃時便決定一定要讓納蘭云溪答應做燕翎的側妃,待她和她一起入了廬陵王府後好好整治她,非將她挫骨揚灰不可。

“王爺,你看這…”

納蘭康見這事越發鬧得沒法收場了,便看向燕翎,看他如何處置這件事。

“難得大小姐通情達理,她都沒意見,你們還有什麼意見?總之今日本王是非要納三小姐爲側妃不可,難不成你們還想違抗聖旨?”

燕翎不願再與他們爭執,他挑釁的看了一眼齊逸,也不管納蘭雲若的表決心,淡淡的說道。

“若王爺執意如此,那您可別後悔,你別忘了,若是本公子辭了兵部的兵器鍛造司員外郎,那皇上會如何?”

齊逸不是個愣頭青,他既然囂張,那一定是有囂張的資本的,他熟悉各種兵器,並且是兵器製造專家,他打造的兵器無一不精,堪比上古時期的干將莫邪。

皇帝得知他的這一才能後,親自召他入宮,封他爲兵器鍛造司的員外郎,專門監督和改造東陵兵器的製造,是東陵不可多得的奇才,所以纔會身爲富商之家的兒子卻被人如此器重和忌憚,齊家除了靠着將軍府的姻親關係,也是全靠齊逸才能在京城屹立不倒,成爲衆多富商羨慕的對象。

“哼,你休想威脅我。”燕翎見他說出這樣的話,知道他說到做到,若是真的讓他辭了員外郎,皇帝必然不肯,到那時候他若是趁機提出條件,那皇帝也必然會答應他,所以,他想着今日自己這步棋還真是走對了,反正聖旨已經在路上了,今日聖旨若是下了,那皇帝便金口玉言,不能再返回,到時候即使齊逸再鬧也鬧不出個結果來。

想到這裡,他索性懶得理他,不想再和他爭辯了,只是安心等待聖旨的到來。

青山院中,何嬤嬤早將前廳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納蘭云溪,今日納蘭云溪還想去侯夫人的院子中看看她,藉着看她的機會順便看看她屋子裡有沒有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而今日燕翎向納蘭雲若下聘之事她也沒打算在意,本來還準備躲出去去鋪子裡,沒想到何嬤嬤居然來和她說了這樣的話,這麼說來今日的事倒誤打誤撞將她當做主角兒了。

“你說,齊家二公子也親自來向老夫人提親?”納蘭云溪翻出容鈺給她的那塊芙蓉錦剛繡了幾針,何嬤嬤便匆匆進來和她說了前廳的事。

“是的,齊二公子親自來了,還說爲了補償上次齊家大公子殺死吳掌櫃的事,要將齊家的兩間綢緞莊賠給侯府。”

何嬤嬤將她打聽到的詳情都稟報給納蘭云溪。

“那現在情況如何了?父親和祖母準備將我嫁給誰?”

說實話她心中對齊逸還是有些淡淡的感覺的,當初若不是容鈺帶着她去看了一場他虐待女子的戲碼,那她估計一定會答應齊家的提親,可是現在,雖然她覺得齊逸不像是那種人,但覺得容鈺也沒必要騙她,只是心中對齊逸還是有種淡淡的熟悉和親切感,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姑娘,廬陵王殿下說,他已經向皇上請旨賜婚,將你賜給她做側妃,說聖旨已經在來侯府的路上了。”

這句話,纔是何嬤嬤要告訴納蘭云溪的主要的話。

“什麼?聖旨?真是豈有此理。”納蘭云溪一聽果然炸毛了,燕翎這個渣男,這不是犯賤麼?婚是他退的,現在又出爾反爾,要強逼着她嫁給他?聖旨可不容小覷,若真的下了聖旨,那她這輩子就完了,就只能嫁給他爲側妃了,她可不甘心和那麼多女人共用一個男人。

“姑娘,那現在怎麼辦?”何嬤嬤知道她心中的想法,所以也焦急的問道,再晚些,那可就無力迴天了。

“走,我們去前院看看。”

納蘭云溪一時也沒了主意,爲今之計只能是在聖旨到達侯府之前讓燕翎放棄娶她的念頭,即使這樣,也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會不會觸怒龍顏,不過,她怎麼也不能坐以待斃,要爭取一番。

剛出了自己的院子走到一片林子間,便見樹葉翻飛,半空中落下一人來,正是容鈺的侍衛清泉。

“清泉,你怎麼來了?”納蘭云溪不知道他這個節骨眼兒上來這裡做什麼,因爲心急前廳的事,所以說話口氣就有點急。

“三小姐,國師命我給三小姐送來一個錦囊。”清泉說着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來雙手遞給納蘭云溪。

“這是什麼意思?爲何要給我這錦囊?”納蘭云溪此時心中急躁,鼻尖上都有薄薄的汗水沁出來了,語速也很快。

“三小姐,國師說小姐看了便會明白,您不必心急。”清泉自然看到了納蘭云溪急切的神色了,他頓了頓將容鈺吩咐他的話原封不動的告訴了她。

“好,這裡是侯府重地,人多眼雜,清泉侍衛還是快點離開吧。”

納蘭云溪答應了一聲,便動手拆開錦囊,裡面露出一張紙條來,她低頭快速的看起來。

“好。”清泉答應了一聲,一個翻身又施展輕功離開了,來無蹤去無影,納蘭云溪看了一眼他的身形簡直羨慕得想要喝彩。

清泉走了之後,納蘭云溪又將那紙條看了一遍,然後搖了搖頭,在當地來回的踱了幾步,口中唸唸有詞道:“這是什麼餿主意,還不是出了狼窩,又入虎穴?還不如我親自去一趟,答應齊逸的提親。”

納蘭云溪計較定之後,便仍領着何嬤嬤去了前院,快到廳中的時候,看到侯夫人在半夏和納蘭雲煙的攙扶下也緩緩向前廳而來,二人看到她之後停了下來,侯夫人臉色煞白,一臉的憔悴,頭髮雖然梳得一絲不苟,頭上也插滿了金釵玉飾,但看起來確實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就算這般模樣,她仍然滿眼怨毒的看着她。

“母親,二姐姐。”納蘭云溪笑了笑上前向二人見了禮。

“云溪,你這小賤蹄子又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還嫌侯府如今不夠亂,想再來攪和大姐姐的親事?”

納蘭雲煙見了納蘭云溪那副巧笑倩兮的樣子,恨不得衝上去一巴掌將她的臉拍個稀巴爛,她忍了又忍才忍下了心中的氣,扯着嗓子冷冷的喝道。

“二姐姐這可是誤會了我,我何曾攪和過大姐姐的親事?廬陵王和我退了婚,卻又臨時反悔,想要納我爲側妃,我一直是拒絕他的,是他非賴着我不可,可不是我存心攪和的,這你們應該都知道的。”

納蘭云溪心中雖然焦急,但這二人如今擋在她的面前,她想過也過不去,只好口氣散漫的說道。

“哼,你不說這件事還好,一說我便又來氣,要不是你用狐媚子手段迷惑了廬陵王殿下,他何至於一定要娶你爲側妃?而且,都是你這小賤人挑起的事端,非要查雲飛那小鬼的事,才引得母親發了病,你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小賤蹄子,將侯府攪得一團糟,我真恨不得撕了你。”

納蘭雲煙聽了納蘭云溪的口氣,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張口就罵上了。

“聽說母親的屋子裡昨兒夜也鬧鬼了?母親和二姐姐想必也知道吧,這不做虧心事,不怕半夜鬼叫門,侯府這麼多人,爲什麼那冤魂非要去鬧母親呢?”

納蘭云溪一邊挑釁的說着,一邊認真的觀察着侯夫人的表情,一點都不放過。

“賤人,這都是你害的,你還在那幸災樂禍什麼?你等着,總有一日,我會讓你這後悔來到這人世間。”

侯夫人此時聽了納蘭云溪的話也忍不住了,本來她現在就是強撐着一口氣要去給納蘭雲若撐腰,沒想到半路上又遇到云溪,想到這事都是因她而起,頓時恨得牙癢癢。

“母親,舉頭三尺有神明,您到底對雲飛做了什麼事,這事總有一日會真相大白的,況且,今日可不是我攪合,廬陵王先前是先和我定親在前,大姐姐攪合了我們的親事,而如今我是執意要退出,廬陵王他又不肯放手。”

納蘭云溪也惱了,她撂下這句話後便一扭頭先他們一步進了前廳,侯夫人氣得腦仁發疼,站在當地平息了好久纔在納蘭雲煙的攙扶下也隨後跟了進來。

“云溪拜見祖母,父親,廬陵王殿下,齊公子。”納蘭云溪進去後先向幾人行了禮。

“云溪,你來得正好。”老夫人剛剛還想派人去請她來,沒想到她倒自己來了,她命她坐到一邊,就見侯夫人和納蘭雲煙也來了。

“素秋,你不是身子不舒服麼?怎麼也來了?”

老夫人看了沈素秋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她今天也聽說了沈素秋屋子裡昨晚發生的事,雖然不知道真假,但看她病成這般模樣八成是真的了,她還沒來得及去問她,燕翎便上門提親來了,只好將這事先往後放一放,此時見她居然也來了,也不知道她來這裡做什麼。

“母親,今日是雲若大喜的日子,兒媳的身子卻不爭氣的病了,如今兒媳聽聞廬陵王殿下想要雲若和云溪二人都入王府,便過來看看。”

納蘭雲煙也和屋子中衆人見過禮後扶着侯夫人坐了下來,納蘭雲煙沒見過齊逸,卻聽母親說過他,此時見他溫潤如玉,氣質入仙,不由得心中納悶這樣的人怎麼會是個變態?也許那些都是傳聞也說不定,想着便不由得偷偷朝齊逸的方向瞟了幾眼。

“既然人都到齊了,待會聖旨送來的時候你們便一起聽旨吧。”

燕翎見侯府的主子們如今也算都齊了,他想着這樣也好,就讓他們都聽聽聖旨中的內容好了。

“祖母,父親,母親,云溪不願嫁給廬陵王殿下爲側妃,今日便是抗旨也恕難從命。”

納蘭云溪說着跪了下去,低着頭委委屈屈的說道。

“你…納蘭云溪,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你別不識好歹,聖旨本王已向父皇求了,父皇也答應了,你入廬陵王府的事再無更改的可能,你還是乖乖答應的好,至於聘禮,我會再給你備一份一模一樣的,絕不會虧待了你的。”

燕翎見納蘭云溪今日穿着一身蔥綠色撒花軟煙羅流蘇裙,頭上插着一支鑲金玉蝴蝶簪子,靈慧俏麗,風姿綽約,不由得原本憤怒的情緒便平息了下來,以前,他真的沒發現納蘭云溪長得如此好看,氣質也與常人不同,心中的後悔之意便更甚了。

“廬陵王殿下,云溪並非不識好歹,實不相瞞,您當初退婚那日云溪便發過誓,再見面便是死敵,難道你要我和自己的死敵日日在一起麼?”

納蘭云溪對着燕翎的憤怒無所畏懼的說道。

“你…哼,即使是死敵,那你也只能服從聖旨的命令嫁給本王,難不成,你還想違抗聖旨?”

燕翎突然冷冷的一笑,看她的眼神如囊中之物似的說道。

“王爺,本公子曾經答應皇上做兵器鍛造司員外郎的時候,向陛下求過一個條件,陛下當時答應過我,無論何時只要我開口,這條件即時生效,如今,說不得,我便要將這條件使用了。”

齊逸突然插進話來,打斷了燕翎的話,頓了頓又轉頭向納蘭云溪說道:“三小姐,上次是家母和大哥上門提的親,在下並未親自前來,只是上次出了點狀況,我大哥做了對不起侯府的事,如今我願意代他道歉,並將補償侯府的損失,而今日我也是誠心親自上門求親的,還希望,三小姐能夠答應。”

納蘭云溪看了一眼燕翎又看了一眼齊逸,手中卻攥着那張紙條,權衡利弊想了半晌,最終緩緩道:“若是齊公子真的能讓皇上收回聖旨,那麼…云溪願意答應…”

“聖旨到…”

納蘭云溪還沒說完話,廳外便傳來一陣長長的聲音,皇帝的聖旨最終還是到了。

納蘭云溪眼底閃過一絲焦急,沒想到這聖旨來得這麼快,看來燕翎並沒有撒謊,這件事他倒是準備周全了,一般聖旨就算快也要到中午或者下午的時候才能達到侯府,沒想到現在就到了,本來方纔她若是答應了齊逸,那齊逸現在立馬進宮用他那個條件讓皇上收收回成命,那便能將聖旨攔下了。

可是如今,燕翎的動作快得根本就不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若是她拒絕,那就是抗旨要殺頭,若是她答應,那她抗爭了那麼久如何能甘心?

“奴才見過王爺,侯爺,齊公子。”來的正是上次來宣旨讓納蘭云溪去給安親王妃看病的趙公公,他一進來便看到安寧侯府的人幾乎都到了,心中暗道這剛好了,省得他害得等他們人全部到齊之後才能宣旨。

“趙公公來侯府是要宣讀聖旨?”

納蘭康站了起來走到趙公公身邊小聲的問道。

“對,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命特來傳旨給三小姐的。”

趙公公說着拿出聖旨捧在手中,明黃色的聖旨在他手中灼灼生光,卻刺痛了納蘭云溪的眼睛,她心中咯噔一聲,暗道,這下如何是好?沒想到繞了一大圈,最終還是要給廬陵王做妾,難道就這樣任命麼?

“臣率領侯府衆人接旨。”納蘭康見到聖旨忙跪了下去,侯府衆人也都紛紛跪下,準備接旨。

燕翎見納蘭云溪最終還是跪了下去,不由得心中一陣暢快,他想得到的東西什麼時候能逃出過他的手掌心?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有安寧侯府三小姐靈慧毓秀,姿容出衆,因救安親王妃難產有功,所以特准安親王妃的請求,將安寧侯府三小姐納蘭云溪賜於其弟容鈺爲妻,欽此!”

趙公公一字一頓的將聖旨上的內容唸完,才擡眼看了一眼伏在地上的人羣,然後託着聖旨等待納蘭云溪接旨。

“……”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燕翎,他幾乎是瞬間臉色鐵青,伸手指着趙公公喝道:“這是怎麼回事?本王向父皇求的聖旨呢?”

“王爺,奴才奉皇上的旨意來侯府傳旨的只有這一卷聖旨啊,並沒有其他的呀。”

趙公公見燕翎動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忙跪了下去,捧着聖旨高舉過頭頂,想讓燕翎親自過目,以免他懷疑是自己動了什麼手腳。

“胡說,本王今日一早便進宮向父皇求了聖旨,求他將安寧侯府三小姐納蘭云溪賜給本王爲側妃,怎麼聖旨到了這兒便成了賜給國師爲妻?”

燕翎一邊憤怒的說着一邊從趙公公手中接過聖旨展了開來,又從頭到尾仔細的看了一遍,發現趙公公果然沒有撒謊,這聖旨上的內容果然與他所求的背道而馳,根本不是爲他賜婚的聖旨。

“王爺,這個奴才是真的不知道啊,恐怕您還得進宮去問問皇上啊,奴才只是奉命行事,哪裡私自做主修改聖旨啊,這可是欺君之罪啊,奴才有十個腦袋也不敢做這事啊…”

趙公公生怕燕翎殃及池魚,將滿腔怒火發泄在自己身上,忙開口極力的解釋道。

“哼,諒你也不敢,將這聖旨交給我,待我回宮去問問父皇這事是怎麼回事?”

燕翎拿過聖旨後卻不肯再交給趙公公,臉色冰冷的向他說道。

“啊?殿下,這,這恐怕不行啊,你若是將這聖旨拿走了,那奴才回去怎麼向皇上覆命啊。”

趙公公瞬間覺得自己的頭大了好幾倍,這幾個主子哪個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啊,得罪了誰自己都沒有好果子吃,如今他哪裡敢讓燕翎拿走聖旨?

他是負責宣旨的人,如今若是回去覆命沒將聖旨發到當事人手上,那可是欺君之罪啊,但若是想向廬陵王要回聖旨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此時他恨不得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也好過受這般被兩面炭火夾在中間炙烤的罪啊。

“趙公公,云溪接旨。”

正在二人相執不下的時候,納蘭云溪突然開口說道。

“哦,這,二殿下,您看這,三小姐都同意了,要接了這聖旨…”

趙公公剛高興了一會兒,便被燕翎的眼神逼得沒了言語,只好尷尬的站在那裡,用哀慼的眼神看着納蘭云溪,向她求助。

“王爺,云溪願意接旨,請將聖旨交給云溪。”

納蘭云溪看了一眼霸道的將聖旨拿在手中的燕翎,此時才明白了國師給她那個錦囊時的用意。

方纔清泉給她送來錦囊她看完後,有點沒明白容鈺的意思,他在紙條中只寫了八個字:隨機應變,接下聖旨。

她方纔還在吐槽,這麼個餿主意還用錦囊裝着當做錦囊妙計啊,狗屁,她出了侯府再進了廬陵王府,可不是出了狼窩又入火坑麼?

所以她捏着紙條進門後聽到齊逸的話纔在燕翎和齊逸之間權衡利弊了半天最終選擇了齊逸,可是沒想到聖旨來得這麼快,還沒等她答應齊逸的提親,然後讓齊逸入宮和皇上用他那個條件阻止聖旨時,燕翎說的賜婚聖旨便來了。

可是當她聽完聖旨的內容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容鈺的真正目的,卻是爲了讓皇帝將她賜婚給他。

容鈺幾次三番向她暗示過他的心思,可是她一直覺得身爲國師的他也身在雲端高陽,不是她這一個小庶女能高攀得起的,而且他們也並沒見過幾次面,就憑這幾次短短的見面,他就對自己一往情深了,那更不可思議。

所以她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她和他之間的事,她甚至一直刻意的躲避着他,不願和他碰面,可是不知不覺中她和他的碰面次數卻越來越多,糾纏也越來越多,到今日居然鬧到了賜婚的地步。

當她聽到那聖旨中是將她賜婚給容鈺的時候,她本能的反應還是排斥,但靜下心想一想,能和燕翎對抗的人除了國師朝中還能有誰有這個實力和本事?就拿今日這賜婚這件事來說,容鈺顯然是棋高一着,他打着要爲燕翎賜婚的旗號將他矇在鼓裡,讓他來不及有任何防範,便當着他的面將她賜給了自己,這件事便能看出他的實力來了。

所以,她答應了接這聖旨,接下這聖旨,那就說明以後她是真的有了一個強有力的靠山,國師的未婚妻好像比廬陵王的未婚妻更有轟動性吧。

國師雖然不良於行,但因爲他本身的外表出衆和強大的能力已經讓所有人忽略了他的這點缺陷,人們看到的只是在朝堂中呼風喚雨盛寵不衰有預測力無比強大的國師,而不是那個坐着輪椅不良於行的國師。

納蘭云溪心中像有一股清泉緩緩的流過心房,暖暖的熨帖着她的心,片刻間盪漾了一下,想到這裡,她重新擡起頭看着已經呆住的侯府衆人和仍然拿着聖旨倔強的站在廳中的燕翎,然後再次開口,語聲清冽的道:“殿下,請將聖旨交給云溪,云溪願意接旨。”

“你,你真的願意嫁給國師?你想清楚,他可是個不良於行,殘暴不仁的人。”

燕翎意有所指的慢吞吞說了一聲。

“王爺,我再說一遍,請將聖旨交給云溪,云溪願意接旨,嫁給國師爲妻,不在乎他是否不良於行,也不在乎他是否殘暴不仁。”

納蘭云溪心中突然泛起怒氣,回想容鈺和自己的每一次相遇,他似乎一直在暗中幫她,雖然他看她的時候有時也是帶着侵略性和她看不懂的目光,但是,他從來沒有欺辱過她,也沒有對她不敬過,相反,細細想來,他對自己很不錯。

所以,在聽到燕翎用那樣的話說國師的時候,她心中有點憤怒,他憑什麼這麼說容鈺?最起碼,他做事光明磊落,不像他那麼的卑鄙無恥。

“你嫁給他,一定會後悔的。”燕翎捏着聖旨的手關節都咯咯作響,顯見他是氣得不輕。

“云溪絕不後悔,請王爺將聖旨交還。”納蘭云溪此時已經顯出一股不耐,她伸出蔥白的玉指看着燕翎,示意他將聖旨給她。

“哼,有你後悔的那一日,不過,你們能不能成,那還不一定,這婚可以退一次,說不定也可以退兩次。”

燕翎小雞肚腸的說道。

“哪怕將來國師退婚,那云溪也不後悔,總比給你做個妾強。”

納蘭云溪一把接過燕翎遞過來的聖旨,然後捧着聖旨向趙公公說道:“云溪接旨,公公回去覆命吧。”

“是,那咱家便回宮覆命去了。”趙公公終於長舒了一口氣,腳底向抹了油似的趕着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恭喜三妹妹,賀喜三妹妹。”

納蘭雲若雖然恨得牙癢癢,暗恨納蘭云溪這下有了這麼大一個靠山,嘴上卻還是恭喜她道。

“多謝姐姐。”納蘭云溪答應了一聲,又轉頭看向齊逸。

“齊公子,今日之事多謝你幫忙,只是,這提親之事,你也看到了,云溪現在接了這聖旨…”

納蘭云溪略有些歉疚的說道。

“沒關係,若這真的是你心中想選擇的,那我也只有祝福你,不過,你和國師,我也的確不看好。”齊逸略有些落寞之色苦笑着說道。

“你不看好我和三小姐?這又是爲何?”

低沉如水的聲音響起,大廳之外,清泉推着輪椅緩緩走了進來,容鈺一身扎眼的紅衣,寬袍廣袖,華麗而精緻,美如妖孽又風華絕代,清俊的玉顏上罩着一層寒霜,眼尾斜挑,似譏似諷的目光掠過齊逸和侯府衆人,以及燕翎,最後看向納蘭云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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