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如白晝的城牆上,凰子息一襲戎裝,高高在上,對着那一堆行屍走‘肉’的盡頭高聲喊道:“太師,你可看清楚,你將要踐踏過去的,是你‘女’兒常笑笑的身體。 ”
詭異一陣笛音,那些前進的死士在常笑笑的前方停駐了腳步。
凰子夜滿意的笑了:“常太師,不要再做困獸之鬥了,少原在南,子息在北,鐵將軍在西,正東這有朕把手,你如今已經是四面受敵,早已經沒了勝算,若是你提劍自刎,朕就放常笑笑一條生路,不然……”
“凰子夜,你這個卑鄙小人!”一聲蒼老憤怒的聲音,自夜空中傳入耳膜,常笑笑疲弱的身子,稍稍的擡起了頭,看到死士末尾有一輛裝着刺輪的馬車,馬車上坐着的男人,正是自己的父親。
也是一聲戎裝,頭戴鐵盔,離的太原了,看不清他的容顏,卻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身邊,常夫人巾幗甲裝,手持寶劍,與他並排而立。
那生死契闊,與子相隨的愛情,讓常笑笑羨慕起來。
她想開口喊一聲“爹,娘”,可是渾身沒有半點力氣,聲帶被濃煙薰壞了,到現在還是生疼,捱了一頓打後,更是虛弱到只剩下呼吸的力氣。
凰子夜還真的很卑鄙,用這麼一具殘破的身體來要挾太師,常笑笑想自己真的是個負累,如果太師爲了營救自己提刀自刎,常笑笑這輩子恐怕心裡也會過意不去。
縱然他是‘亂’臣賊子,可是比起城牆上那位,他對自己的疼愛是真心真意,明明知道自己不肯給他做內應,明明知道自己不肯和他站在一路,他卻依然寵她疼她愛她,這樣的父親,在常笑笑眼裡,形象高達光明的如同巨人。
常笑笑用力的扯着嗓子,想告訴他,別管我,無論成敗,不要管我。
可是好疼,嗓子真的好疼,半句話都講不出來!
遠處的馬車上,常夫人看着城‘門’口被五‘花’大綁當作‘肉’盾的常笑笑,心疼的眼淚漣漣,對着城牆上高喊:“凰子夜,笑笑是無辜的,她從頭至尾都沒有參與過我們的戰爭,一切都是我和我丈夫在策劃,你不能這麼對她,如果你要人質,我願意和她換,我願意!”
凰子夜的心咯噔一下,“無辜”,“從頭至尾沒有參加過”,是常夫人想的計策吧,這個‘女’人她怎麼可能無辜,全世界是無辜的她也不可能無辜。
凰子夜當下冷笑起來:“無辜,呵呵!常夫人,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嗎?你當我還是當年那個看着自己的親兄弟被你們殺害,卻無能爲力的懦夫嗎?你以爲我這麼好騙嗎?是,可以拿你當人質沒錯,但是常夫人,你一身的武功,恐怕這繩索根本就綁不住你,你以爲朕是傻子嗎?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質,換另一個會給自己惹麻煩甚至可能會逃脫的人質,朕有必要這麼麻煩嗎?”
常太師一臉的怒‘色’,大吼一聲:“凰子夜,你的敵人是我,你都不可以這麼對待笑笑,她雖然是我的‘女’兒,可她也是你的皇后。”
“常太師,她是朕的皇后沒錯,可是你似乎少給了她加了個定義,她是你安‘插’在朕身邊的皇后,不是嗎?”冷眼斜睨着寒風中,如同破布娃娃的常笑笑,凰子夜笑的更冷,帶着滿嘴的諷刺,“不然,你們怎麼會知道子息被我安排在地牢,那個地方,可是連我母后都不曾知曉。”
常笑笑嘴角,有疲累的微笑,又來了,他煩不煩啊,就不能下令開打,來個痛快點的,她好冷啊,這大冬天的身上還穿的這麼菲薄頭髮上甚至掛着水珠,真是活受罪。
可惜嗓子啞了,說出的話,都變成沒有意義的哧哧聲,恐怕出了她自己,誰都聽不懂她在說什麼,自然,也誰都聽不見。
那邊兩方還在就此問題進行討論,常笑笑聽的心煩,索‘性’就近的開始研究起眼前這些‘藥’人來。
說實話,很殘忍,活生生的人被‘藥’物所控制,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如果這事情不是她父親做的,她肯定會詛咒那個始作俑者下地獄,可惜對面是疼她愛她憐她的父親,恐怕是這個世上,唯一一個真正愛自己,沒有條件沒有理由愛自己的男人了。
以前覺得他利用自己很可恥,可是仔細想想,當她表明自己不想被利用後,他從來沒有強求過她什麼,來到這個世界後,和太師鮮少見面,只月季偶爾會提起,月季會說。
“娘娘小時候啊,太師真的把你寵到天上去了,你要什麼就給你什麼,你吃的再多他也不會叫你節制。”
“娘娘六歲的時候,太師有次下朝回來,心情不是很好,見着人就發脾氣,最後把娘娘給嚇哭了,太師爲了這事,懊悔了好多天,從此再也沒有在家裡發過脾氣。”
“娘娘八歲的時候,府上柴夫的兒子搶你的飴糖吃,還看周圍沒有人罵你是傻子‘肥’妞,太師知道後,‘弄’了小山一樣一堆食物,‘逼’那小子吃,把那小子給撐死了。”
“娘娘十一歲的時候,硬要出府玩,太師朝政繁忙,卻又怕下人照顧不好你,百忙中‘抽’空陪了你一天,結果被先帝罵了一頓。”
“娘娘……”
“娘娘……”
那麼多的故事,雖然只是聽月季說的,雖然那個‘肥’妞傻子不是自己,但是常太師對‘女’兒的愛,現在向來,真的有些感同身受,常笑笑的眼眶一片溼濡,他可以進攻的,讓這羣死士踩踏過自己的身體,然後可能他還有勝算的,可是看到自己的時候,他卻選擇了停留。
而常夫人,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和她‘交’換,這樣的愛,是無‘私’的。
親情原來永遠都凌駕在愛情之上,就像凰子夜無時不刻的都在懷疑自己出賣他,但是她的太師爹爹從來沒有懷疑過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