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二夫人,您這是在用什麼語氣跟大夫人說話呢?還以爲你是十幾年前的番國公主可以在這丞相府中呼風喚雨?我們主子現已不再是曾經低於你之下的妾氏,而是踩在你頭上的丞相府大夫人,你這種語氣,老奴聽了還真是覺得不太適應呢。”
陳嬤嬤的話音一落,不僅九月當即停下了腳步凝眸看向了她,連本已經走到了門邊的慕清蓮都頓了一下,卻是背對着這屋中的衆人,不發一言的直接走了出去。
九月盯着陳嬤嬤眼中的那絲得意,下意識的回頭看向赫連錦枝,卻見赫連錦枝只是因爲身體不適面色蒼白的擡起手放在嘴邊,輕輕咳了咳,卻顯然並沒有把陳嬤嬤的話當回事,九月心下雖然不解,但還算是欣慰,起碼這二夫人並不是愚蠢癡傻的那種女人,和一個滿嘴廢話的奴才爭什麼意氣,隨她叫去。
見她們母女都不理會自己,陳嬤嬤沒討到什麼好果子,便冷哼了一聲轉身隨着大夫人走了。
九月看着那對主僕已經走出了門外的身影,回道頭:“我隨大夫人出去,您保重身體,別擔心我。”
赫連錦枝點了點頭,卻是眼神頗有些複雜的看着九月,在九月正要走出去的時候,忽然擡起手來輕輕拽住了她的手腕。
九月一怔,回過頭來看向赫連錦枝,見這二夫人的眼睛有些紅,正在仔仔細細的看着自己,九月疑惑:“您怎麼了?在看什麼?”
赫連錦枝微笑着搖了搖頭:“去吧,記得好好保護自己,不要太過惹人注目,能忍則忍。”
九月若有若無的嘆了一下,卻是給面子的對她點了點頭,然後便直接走了出去。
“二夫人……”沉塘見赫連錦枝單手撐在桌邊站着,卻面色愈加的蒼白,眼中竟有淚落下,連忙上前扶住她:“您這是怎麼了?四小姐怎麼突然就回了丞相府?昨夜奴婢和李嬤嬤離開時還不見四小姐在這裡,可怎麼這過了一夜就……”
赫連錦枝忽然閉上眼睛,眼淚一滴一滴的落在了桌上。
“這孩子終究還是沒能躲開紅雲蔽日之禍,劫後重生,竟原來是這樣。”赫連錦枝望着那已經走遠了的九月的背影:“她究竟是不是我的月兒……”
“二夫人?您在說什麼?”沉塘疑惑的小心的問。
赫連錦仍然只是閉上眼一邊流着清淚一邊搖頭:“沒什麼,剛剛月兒讓你給我熬什麼東西?”
“哦,四小姐說讓奴婢每日熬些紅棗紅糖再兌些生薑汁的水來給您服下。”沉塘恭敬的說。
赫連錦枝聽罷,沒有再說什麼,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那一碗剩餘的湯水,想到剛剛九月在她昏迷時於她耳邊輕聲說的那些話,沒一會兒後,赫連錦枝淡淡笑了笑,黯淡的眼中有了幾絲光亮,然而終究是沒有多什麼,便直接讓沉塘扶着她回到牀榻上去休息。
另一邊,九月一邊將遮住了小半邊臉的頭髮向下又撥了撥,免得露出破綻,一邊跟着陳嬤嬤和慕清蓮走出了落亭院。
慕清蓮這才停下了腳步,緩緩回過身,看向眼神坦蕩沒有絲毫懼色的九月:“月兒,你娘身子不好,以後有什麼事情,便直接去找我。”
“我去找你?”九月擡眼:“有用嗎?你自己手下的奴才做了什麼事情,你會不知道?”
陳嬤嬤雖然有大夫人在旁邊給她壯了膽子,但也知道現在的四小姐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軟弱可欺,一時間也不敢對付出聲來,只是低低的嘟囔了一聲,誰也沒聽清,九月冷冷的掃了她一眼,沒理。
慕清蓮從腰間拿起質地上好的絲帕,輕輕擦了擦脣邊的胭脂,一邊擦一邊看着九月,說道:“你是在埋怨郎中昨日沒能在你娘咳血時趕來診治?月兒你這些日子究竟去了哪裡?老實的向我交代,或許還能保住你的名節,否則這事情若是傳了出去,那安王府怕是也不願再收你了。”
“我去了哪裡,和郎中給不給我娘醫病有什麼聯繫?”九月忽然端了一臉與慕清蓮一樣看似不動聲色卻是虛僞到不能再虛僞的微笑:“大夫人,您這岔開話題的本事倒是很厲害呀。”
慕清蓮當即放下手中的絲帕,眼神已有些寒涼,面上卻是仍端着那副雍容端莊的架勢,出口的聲音仍然細聲細語聽起來彷彿很是溫柔:“我是在問你究竟去了哪裡,竟會不知道淺月國使臣將於近日前往我朝皇宮爲太后祝壽,淺月國與我元恆皇朝交好已不是一日兩日了,淺月國本就是精通藥理之國,此次前來祝壽,據說會攜帶幾十味珍稀藥材前來進獻。”
說到這裡,慕清蓮又看了看神色不變的九月,轉過身不再看着她,只以眼角的餘光掃視着她,繼續淡淡的說道:
“你二姐衿之如今已與皇長孫有了婚約,今年的太后壽辰她必然會隨着皇長孫入宮,屆時如若太后一時興起拿那些珍稀藥材來考考這些官家的女兒。你二姐衿之代表的是咱們丞相府的顏面,她琴棋書畫樣樣具佳,但若是考到醫理與藥材怕是會一時爲難。所以,這兩日府中的幾位郎中都在你二姐那裡幫她習讀醫理辨認各種珍稀藥材,也好在太后壽辰那一天爲我們丞相府多爭一些光彩。這等造福全府之事,月兒難道不能理解?”
九月微微一笑:“原來如此,看來在大夫人眼裡,這丞相府的顏面比起我孃的性命來說,還是面子比較重要咯。”
慕清蓮當即瞥了她一眼,似乎對她的耐心已經快到極限,這一副端莊的形象在九月的眼裡似乎也已經快要維持不住。
九月偏偏還真就想等着看着眼前這位綠茶婊大夫人什麼時候會撕開臉皮讓她看看真面目。
“你這孩子太偏激。”慕清蓮瞥向她:“你娘昨夜又不是沒有藥,可我聽說她並沒有喝藥,這之前郎中爲她開的藥她都沒喝過幾次,這郎中去與不去又有什麼分別?”
九月勾脣,沒有直接提及那生蒲黃一事,只看着大夫人那一臉坦坦蕩蕩的神情:“大夫人,月兒對這藥理倒並不是很懂得,不過,既然太后壽辰時皇長孫可以帶着二姐進宮,不知道月兒有沒有機會也跟着一起進宮去見見世面啊?”
慕清先還沒回應,站在一旁的陳嬤嬤忽然忍不住“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擡起眼輕蔑的瞥了一眼九月,九月冷眼瞧向陳嬤嬤的眼神:“怎麼?都一樣是丞相的女兒,我難道不能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