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
九月的手一抖,猛地回頭看向身後石橋的方向,果然沒有看見蘇綰綰的身影。
瞬間驚的她心頭一顫,忙要回去看看,結果那車伕卻是冷劍一劃,直接貼上了她的脖子,那劍風一抖,險些掀開了她頭上的斗笠,劍尖精準的貼上她頸間的皮肉。
“你敢跑?!”
九月冷眼看着那壓根沒打算放過自己的車伕,因爲實在擔心蘇綰綰的安危。自己小的時候之所以成爲孤兒,她始終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被拋棄了還是和父母走散了,如果蘇綰綰就這樣失蹤了,她重活的這一世恐怕也會在一輩子的陰影裡度過。
在那車伕上前就要擒住她的剎那,她亦是臉色一寒,疾快的向後閃開一步躲開那快要割破自己皮膚的長劍,旋身便又躲開他向自己刺來的一劍,再又側過身擡腳便是一踢。
那車伕胸口被她踹了一腳,臉上有着震驚,收劍便要回刺,九月卻是忽然擡起手,雙手合十將他刺過來的劍按住,急急的說:“我妹妹不見了,她才十歲,不管你究竟想是想讓我去見官驗明身份還是想怎麼樣,等我把我妹妹找回來再打行不行?”
可眼前這廝卻儼然完全不信,連那兩個跪在地上的小賊也不管了,直接便要跟她打,九月氣極,正要從袖中揚出些失魂粉來先把這個混帳毒暈好脫身,就在這時,那兩個小賊正在悄悄的站起身想要逃跑,九月眼尖的瞧見了,大喝一聲:“你們兩個站住!”
車伕一聽見她的話,這纔想起那兩個小毛賊,回頭看去。
九月直接趁着他分了一下神的瞬間搶過他手中的荷包,在他轉回頭來的剎那迅速推開他的劍又將他踢開,轉身便穿過已經驚恐到四散開來的人羣,在那車伕低咒一聲提劍就要追來的時候,她解開手中的荷包將裡面半數的銀子拋進了人羣裡。
一瞬間人羣中一片譁人,數十人蜂擁而上開始圍堵了過去爭搶地上的銀子,九月再也顧不上身後,直接奔向了石橋的方向。
“散開!都散開!”
“妨礙大內侍衛抓捕刺客,你們這些刁民都不要命了?”
“都給我讓開!”
三十幾兩銀子散在地上,這光是幾兩銀子夠許多人好吃好喝的活上幾年了,何況這是三十幾兩,,誰還會理他的話。
直到他大怒的揮劍便要去砍斷最近的一個正在撿錢的人的手臂,身後不遠處的馬車上這時傳來一道漠然的聲音:“趙恆。”
車伕僵了一下,回過了神來,轉身走回到馬車邊,收了劍,恭敬的對馬車裡面的人拱手輕道:“十六爺……”
“既不是刺客,也不是心懷不軌大奸大惡之人,不過只是驚了馬罷了,沒有必要追趕糾纏。”樓晏的聲音靜漠而寡淡。
“可是那個小子他衝撞了您的馬車,雖說十六爺您不想太過聲張,此次暫時離宮也只讓屬下一人護送您回王府,但那個人他……”
“回王府。”
“……”趙恆只好依言點頭:“是。”
當趙恆重新上了馬車拿起繮繩時,不遠處的九月已經奔上了石橋,正在四處尋找蘇綰綰的身影。
馬車的車簾被風吹的緩緩掀開一角,裡面的人一身絳紫衣袍,頭帶紫金冠,容顏清俊無瑕溫潤依然,在那車簾被掀開的瞬間,淡淡的看向石橋的方向。
“綰綰!”九月跑的速度太快,以手按着頭上的斗笠免得這帽子和麪紗掉下來,同時向四周迅速的搜尋着蘇綰綰的身影,粗着嗓子大喊:“蘇綰綰!你個死丫頭跑去哪裡了?!綰綰——”
然而就在石橋下的人羣裡,早已經爲了吃而揭開了面紗的蘇綰綰正悠哉悠哉的坐在一棵柳樹下的石墩上,搖頭晃腳的啃着手裡的羊肉串,一邊啃一邊開心的看着地上的那幾個之前九月賣給她的小玩意兒。
一瞧見了她,九月直接迅速跑了過去,一把拽起小丫頭的手腕就怒道:“不是告訴你在石橋上等我嗎?忽然跑不見了想要嚇死我啊你?”
蘇綰綰被她這忽然大力的一扯嚇了一跳,當即以爲自己是做錯了什麼事,顫顫巍巍的擡眼看着九月:“四、四姐……”
“別叫我四姐!你氣死我了!”九月氣的甩開了她背過身去,想到剛剛自己以爲把這丫頭弄丟了,這丫頭萬一被什麼人販子拐走,以後的人生就這樣被自己給毀了的話,她這輩子都會活在自責裡。
“四姐……”蘇綰綰有些膽怯的湊了過來,擡起因爲吃羊肉串而有些油漬的小手,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四姐你也別生氣,我只吃了五串,剩下的十五串我都留着給你呢,你別生氣啊四姐……”
九月一怔,回頭看着眼睛已經紅了的蘇綰綰,見她仰着小腦袋,眼睛紅通通的:“四姐,我剛剛聽見你說是要去抓偷你荷包的小賊,擔心你會出事,但是又不想拖累你,所以就到橋旁邊的這個地方坐下等着你回來,我不知道四姐你要去追多久,就想在這裡坐着等着你……”
“其實四姐……”蘇綰綰指着石橋上她之前站過的位置:“你看,只要你站在那裡,向這個方向一望就能看見我了,剛剛你是不是跑的太急了所以沒有注意到我,四姐,我沒有亂跑,我也沒有吃很多,我是想給你留着這些羊肉串的……”
說着,蘇綰綰就小心的將用油紙包着的那些羊肉串從衣襟裡掏了出來,眼睛笑的彎彎的:“四姐你別生氣了,快吃吧,還熱着呢。”
九月帶着有面紗的斗笠,沒有人看得見她的表情。
只有她一個人知道自己此時心裡有多麼的酸楚和愧然。
她摸了摸那油紙下的羊肉串,是真的還熱着,顯然剛剛這羊肉串還有些燙的時候就被蘇綰綰揣在了懷裡,幫她捂着。
九月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蘇綰綰笑的彎彎的眼睛,伸手在小丫頭滿油漬的嘴巴邊擦了擦,開口的聲音不知是因爲剛剛一直假裝粗着嗓子說話還是因爲心裡愧疚的原因而有些發啞:“你吃吧,四姐不餓,這種東西四姐吃過很多,不讒的。”
蘇綰綰卻是固執的搖頭:“不,給四姐吃,四姐你晚上還沒有吃東西!”
九月心頭一暖,緩緩蹲下身,擡手在蘇綰綰的頭上輕輕拍了拍:“綰綰,如果有一天四姐不想再留在丞相府了,你想跟四姐一起走嗎?”
蘇綰綰一臉懵懂的眨着眼睛:“想呀,可是娘要怎麼辦?”
不遠處,趙恆已經策馬將馬車自從人羣中緩緩的駛出,被掀開了許久的車簾這時才緩緩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