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險些仰天笑之,但還記得自己的小命正栓在眼前這位爺的手裡,便轉眼看向偏廳中已經收了銀針起身準備稟報的仵作。
在仵作走出來的同時,她說:“我知道你們這裡的人……唔,我是說大多數人都對死無全屍秉持着一種非常不能忍受的態度,古人有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生亦帶來死亦帶去,一個人如果死的時候沒能留下全屍,這算是最重的一種刑罰,不過……”
其實九月雖然很自信自己憑着自己的技術很快找到死者的死因,但有一點她其實也有些心虛。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周圍的衆人都已皺起了眉,惟獨樓晏眸底清澈,淡然從容。
“不過什麼?”樓晏淡問。
“不過我的驗屍方法或許與仵作不大相同,他爲了給死者留下全屍,只能依靠銀針來確定死者是否中毒,包括中毒多久,而我,如果想確切的從死者的身上找出兇手留下的大量疑點與證據,我要做的是,剖屍。”九月答。
“剖屍?”
“剖屍?!”
“什麼?你要剖屍?”
“這怎麼可以?!這簡直就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違啊!且不說輕語生前從未做過半點錯事,這樣一個好姑娘死的如此悽慘,怎可受剖屍之刑?”萬公公大叫。
衆人的不接受早已在九月的預想之內,可無論他們怎樣反對,這裡的主子就只有一個。
她直視着樓晏在聽見剖屍時眉宇微動的神情:“王爺,那已經是一個死人,毫無感官知覺,剖屍在你們看來是對屍體的一種褻瀆和傷害,可在我看來,能以這樣的方式徹底找出兇手,纔是對死者最大的尊重和慰藉,她的在天之靈,定是期望以她在這個世上留下的最後的一具冰冷的軀體而讓我們有所利用,藉以找到兇手,以免府中再發生這等兇險之事。”
“大膽妖女!切莫在這裡胡言亂語!”
“一個看似這樣瘦小的女子,竟然有如此狠毒的心腸,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敢剖屍……”
九月卻是始終盯着那樓晏:“我說的那件需得王爺您赦免的事兒,就是請您赦免我的剖屍之罪,當然,待查出兇手後,我自會在這位輕語姑娘的墳前磕頭謝罪。”
“王爺!萬萬不可啊!”
“爺,千萬不要被這妖女的歪理纏言迷惑了,這不知道是從哪裡跑來的妖女,存心禍害晟王府的聲……”
終於,忍無可忍的承封忽然道:“把這胡言亂語的妖女壓下去!”
雲齊一聽,頓時兩眼放光,和另一侍衛迅速上前就要按住九月。
九月卻是連忙向前一步,瞪着眸色淡然無波的樓晏:“您難道就不奇怪究竟是誰敢在晟王府內,敢在您十六爺的眼皮子底下悄悄殺了人麼?”
“還敢妄言!拖出去!”承封凜眉,邁步向前便要親自動手。
九月從來都知道自己的思維觀念在這種時代大多數是不被允許的,甚至會招來殺身之禍,但她沒有忘記自己的初衷,之前招惹到眼前這位晟王爺實屬無心,現在的招惹,卻只是爲了保命。
即使是被承封和雲齊無情的架住雙肩,疼的她臉色一白,她卻依舊雙眼盯着那看不出究竟在想什麼的樓晏:“王爺!您要說話算話!您應允過給我和仵作分別半個時辰的時間,我的時間還沒有過,只是求您的一個赦免而以,有何不可?”
“閉嘴!輕語跟在十六爺身邊多年,是我們王爺最信任的侍女,如今輕語慘死,豈容你這來歷不明的小賊隨意褻瀆傷害?”承封狠力掐在她的肩膀,以着幾乎要掐碎她肩骨的力度:“我看你真是不知死字怎麼寫?!”
九月吃痛,被他們的手臂壓的雙膝一軟,陡然半跪在地上,卻是不肯雙膝跪地,咬着牙單膝貼在地面,另一膝蓋側過去支撐住身體,依舊擡起眼看向那始終面上波瀾不驚的男子。
“快把這妖女帶走!”萬公公瞪着半跪在地的九月氣的夠嗆,扯着嗓子尖聲道。
九月只覺得肩上又是一痛,承封和雲齊忽然將她提了起來,同時感覺到頸後有掌風襲來,似是雲齊要拍暈她免得她再說胡話惹衆人不快,她當即側首試圖躲開那由後而至的掌風,卻在那一掌即將落在她的後頸時,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慢!”
她當即擡眼看向那聲音的主人,只見樓晏眸光微斂,注視着她眼中的那絲求生的渴望與抗拒:“既是本王允過你,便給你這次機會,赦免之事暫且不談,如若你在剖屍之後不能給出一個另所有人都滿意的結果,你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