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個姑娘聽見雲齊的話，一個個臉上都溢滿了淚水，擡起眼見晟王殿下已逐個看向她們時，她們便直接向着樓晏連連磕頭：“晟王殿下……民女們咬牙活到現在，就是始終相信這世間仍有公道在，終於等來了晟王殿下您，求殿下爲民女們主持公道啊……”
那些姑娘已經無法用姑娘來形容，是真的瘦骨嶙峋，身上還散發着陣陣惡臭，但此時此刻沒有人嫌棄她們，都是用一種專注的觀察和憐憫的目光相望，包括樓晏，亦是平靜的看着那些姑娘，開了口：“不必惶急，慢慢說來。”
“殿下！”蘭媽媽這時忽然擡起頭來想要阻止，承封便迅速上前在她面前拔刀而立。
顯然蘭媽媽此時此刻若敢搬出平王和太后來試圖阻止眼前的一切，等待她的便是一刀見*顱落地。
蘭媽媽抖了抖，紅着眼睛不敢再說話，卻是緊張的跪在地上，低下頭去。
在她們身後跪着的那些姑娘一個接着一個的開始哭着說：“我們是半年前就已經被賣進來的姑娘，這半年來在牢中互相扶支撐着活到現在，我們被強行帶進這青煙樓裡的遭遇幾乎都相同，都是被人所騙或者是被強行搶進了城主府，再或者便是被家中狠心的親人賣進了城主府，本來以爲是進城主府裡被強行拉成小妾或是丫鬟，結果沒想到進了城主府後就被關進了一個黑屋子裡，我們在黑屋子裡餓的沒有力氣，連叫一聲喊一聲的力氣都沒有，之後他們就將我們一起放進了馬車，送進了青煙樓，與其說是送，用轉賣來形容或許更恰當，並且我們毫無抵抗能力。”
青煙樓中已經滿滿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聽見那些個姑娘的話，一個個都唏噓不已，沒想到這城中這兩年消失的姑娘竟然真的和城主府和青煙樓有關。
“我們被強行賣進青煙樓後，那個叫霜孃的老鴇子將我們關進了後院的通房，逼着我們出來賣身接客，我們誓死不從，抵抗了幾日後她將我們關了起來，只是一直餓着我們不給我們飯吃，有些意志力不堅定的姑娘就這樣聽話的被霜娘帶走了，不過她們沒有幾個人在樓裡接客，因爲她們不會賣笑，霜娘就在她們其中挑了一些會才藝的姑娘分出來培養，不出一個月後，那些姑娘就被逐個送去各個與青煙樓有聯繫的大官的府上，有許多貪色的大官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聯手維護着青煙樓，更又經常會帶着關係好的同僚到青煙樓吃酒過夜，那些個姑娘有的被他們活活玩弄至死，有的就被棄在了後院中任由自生自滅，這些都只是我們聽說的……”
“還有許多姑娘被送到了更遠的地方，甚至連皇都城都有，我們牢裡有一個小姐妹就是從與皇都城相臨的吉洲城裡逃出來的，那裡的幾個何大人一起享用她，並且用極爲變態的方式對她，她嚇壞了，服侍了幾晚後便逃了，但是隻逃出了城外就被青煙樓的打手抓住，那些個何大人不再要她，打手就將她送了回來，關進牢裡，從此不見天日……”
“而我們在牢中的這些姑娘，大部分都是因爲不肯屈從，結果被霜娘在食物裡下了藥或者是強行灌藥，將我們送到了那些個男人的房間裡去，我們在藥性的驅使下被那些男人殘忍蹂躪，過後重新被關起來的時候，幾度生不如死，可是霜娘在一些身上沒有傷的姑娘身上經常會做這種事，直到那些個姑娘過後連一口水一口飯都不敢再進，霜娘知道我們利用的價值已經被榨乾了，就會讓那些人打我們，懲罰我們，將我們關地地牢裡……”
“還有幾個姐妹沒有被灌藥，是被強迫送到房間裡伺候男人的，有些男人就喜歡這樣……民女們在這地牢中勉強活過這半年，見過太多的姑娘被送進來，聽說過太多關於她們的遭遇，我們都是一樣的被毀了清白，也毀了這一生，我們也看見太多人因爲無法忍受這種屈辱而在牢中絕食到死，還有撞牆的，咬舌的，幾乎每一天牢中都會多出一兩具屍體來……我們本來都只是平常的姑娘，卻已經對這些屍體沒有感覺了……見慣不慣了……”
“我們是被青煙樓拿來賺錢和籠絡官員的工具，每一天堅持活下來，就是希望能看見青煙樓被查封，能有人還我們自由的一天，晟王殿下……民女們所說的句句屬實，求殿下明查啊……”
諾大的青煙樓一樓的大廳裡，人數衆多，此時此刻卻沒有人說話。
安靜的幾乎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
九月沒有出聲，她之所以不想再插手這些姑娘的事，就是因爲在地牢看見她們的慘狀和一個個眼中的絕望，心裡太難受了，現在聽見這姑娘們一個個將內幕道出來，心裡更是揪起來的疼。
這種絕望和困境，怕是隻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懂，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活下來，這些姑娘的意志力也已是不同凡響了，她們只是女子，如果只是在這般的困境中生存下來的男人，必會幹出一番大事業。
不遠處的人羣中，樓晏靜靜佇立，面對着跪了滿地的罪人和那些姑娘，看着那些姑娘眼中的淚和堅忍到現在仍唯存的一絲希望。
他身後那些高高矮矮的人，人人靜漠，壓抑着呼吸，氣氛因此顯得凝重而肅殺。
是的，肅殺。
想必此時此刻聽見這些人的在場的衆人，不僅僅是樓晏，其他人也想手韌這青煙樓裡的罪魁禍首們。
那些姑娘身上的贓污和血跡，彷彿是她們噩夢的陰影，籠罩在這其中。
直到樓晏隱在袍袖下的手指一動，在場衆護衛腰間的佩劍都跟着抖了一抖，但那些劍沒有飛出來，樓晏已緩緩放下衣袖，眸色冷然的看着那眼神已有絕望的蘭媽媽和始終在發抖不敢說話的霜娘：“還有何話說？”
“王爺、王爺……”蘭媽媽哭喪着臉跪在地上：“這……民婦不知道這些個姑娘爲什麼要說謊，她們明明都是被自己的父母賣進來抵債的丫頭，但是不肯屈從，可我們這樓裡也是付了錢的，她們不肯出來賣身，我們的錢就白花了，這青樓本就青樓的手段，一些打打罵罵都是難以避免的，可是她們說的什麼官員什麼大人，民婦一個字都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