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個時辰前就起來忙前忙後,餓了半天沒找到吃早飯的地方,不過就是拿了一張餅,怎麼着你還要因爲這麼一張餅把我杖斃了不成?”見承封那一副黑臉包公似的神情,九月更是掐起了腰就挺胸擡頭的瞪他:“姑奶奶我現在是你們家十六爺的人,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試試?”
承封皺眉,正要開口,結果身旁走過幾個巡衛兵,雖然他們都刻意裝做沒看見,但從那隱忍偷笑的表情上顯然是昨天九月在承封身上製造的話題已經在整個軍營裡傳了一天,直到現在都還有人相信。
看見承封那黑着臉暗暗瞪着她警告她的表情,九月笑着擡起手在他肩上拍了兩下:“行啦,我不逗你了,昨天要不是你把我刻意從一羣兵裡喊出來,想讓我當衆丟人,我也不會反過來潑你一身黑水,時間會證明一切的,總有一天這些愚蠢的人們都會相信承大人您的剛正不阿,再說了,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被承封毫不留情的甩下來的手,轉身回頭在身後的軍帳門前的小桌上把自己剛剛啃了一小半的餅又拿了出來:“我好歹是個女的,這餅除了我之外也沒人別人能吃了,我說承大人您就不計大人小人過,我現在都和你一樣是伺候晟王殿下的人了,以後咱就是一家人,前塵往事咱就別再計較了唄。”
“說的比唱的還好聽,你也就是個小姑娘,不然的話,你這顆腦袋早就被我一劍削了下來。”承封冷斥,但卻沒再將她手中的餅奪去,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趕快走,以後少進衛兵們用飯的地方,你想吃東西就自己去拿了吃的回自己的帳裡去,別在我面前礙眼!”
“好咧!”九月眉飛色舞的朝他拋了個媚眼以示感謝,承封卻是冷着臉完全沒感覺的直接轉身走了,甚至從他轉身時的那表情來看,竟然還對她有着不小的嫌棄似的。
九月暗笑着一邊啃着手裡的餅一邊快步回到自己的帳中,趁着萬全那個死太監沒再來給她佈置任務,她先啃完了一張餅後便開始細細的研究起了這皇都城外的地圖,從東部城門外的護城河方向到無悲山的五里距離中,所有她路過的地方她都記得,加上所有她印象中存在的路線圖,仔細畫了畫,發現這皇都城內外倒還真是不小,她能畫出來的最多也只有一半的圖來。
她現在對這個世界只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眼下難得可以混得一時溫飽,又有了可以被允許佩戴的武器防身,自然要好好謀劃後路,至於她會不會安安生生的呆在樓晏身邊兩年,這要看她的心情,也要看以後的機遇。
“東部護城河……”九月的手在地圖上輕輕勾畫着:“安王府……”
她盯着自己所畫的地圖中安王府的位置,不知道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進皇都,趁機去安王府弄清楚自己被毒害拋屍的真相,至於丞相府中,目前因爲她的失蹤而是否大亂,又或者對他們毫無影響,九月倒是一點都不關心,冤有頭債有主,先讓她找到那個陰損的害得自己差點葬身谷底的王八蛋來再說!
***
九月上午按照萬全的要求又去樓晏的帳裡伺候了一會兒,所謂的伺候也不過就是樓晏在看她終於肯交給他的無悲山地形圖,她偶爾端茶倒水噓寒問暖了幾句,結果惹來樓晏幾個意味不明的淡淡冷眼,她自討沒趣,只好聳着肩安靜的站在一旁。
看過了由她親自所畫的地形圖,樓晏將手中的紙卷放下:“你今早回帳中後便是去畫了這張地形圖?”
九月點頭,當然沒提及自己順便把皇都城內外的半部分地圖也畫了出來,雖然畫的不怎麼好看,只是簡單的勾線模擬圖,都只是線條而己,但起碼只要仔細看都能看得清楚她所標註的每一個位置。
樓晏淡笑,彷彿沒有看見她那悄然勾了勾脣角的詭異表情。
“在你將這幅圖交給我的時候,難道猜不出此時無悲山上已經人去山空?”
九月擡眼看向他那似笑非笑的神情:“猜到了,交給你地形圖不過只是因爲我沒有必要再爲一個對我沒有半點信任的人去維護任何東西,而當我畫出這張圖的時候,我也沒有要幫什麼忙的意思,我只不過是給自己一個交代,至於這圖究竟能否幫得上忙,這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起碼在這張圖交給十六爺你的時候,我已經和無悲山和烈北風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了。”
她頓了頓後繼續道:“我只是在撇清與他們的關係,以免日後在這裡所行所言都會因爲這張圖而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尷尬。”
樓晏含笑:“你倒是會爲自己謀劃後路。”
這世上有一種人,他說出的話永遠都讓人聽不出他究竟只是在說着字面上的意思,還是在那背後有着更多讓人無法輕易琢磨清楚的深意。
比如樓晏。
但九月這會兒說的話倒還真是句句屬實,這張圖現在對無悲山和晟王大軍都造不成什麼有利或弊的影響,雖然她坐實了這根牆頭草的命運,但起碼也不算太過分。
“我若不爲自己謀好後路,難道要任由自己一直這樣以着不明不白的身份和不明不白的背景被所有我遇見的人猜忌懷疑?”九月坦然的挑起秀麗的遠山眉:“即使我現在只是一個俗世浮萍四處飄零,也總該有屬於自己的圈子,而想要擁有一些東西,總要捨棄一些不必要的東西。”
樓晏自然是懂了她的意思:“好。”
……
從樓晏那裡離開後,九月望向無悲山的方向,說實在的,當交出那份地形圖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背叛不背叛的感覺,就如樓晏所說,在她打算主動去畫那張圖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以烈北風的性子,是不會在山上等着他們去強攻,畢竟無論他有多強勢,他手下的兵力是他這麼多年攢下來的左膀右臂,他不可能會這樣靜觀其變等着犧牲一部分兵力來死守一個無悲山。
所以,在承封按兵不動的同時,烈北風現在自然是早已經帶兵拔營撤離了。
而至於究竟爲什麼直到現在這晟王大軍還沒有是攻是退的號令,她仍然不太明白。
走過一處軍帳邊時,耳邊忽然聽見兩個臨時躲在帳後避蔭的巡衛兵的對話,一時間使得她停下了腳步,側耳傾聽。
“哎,你聽說了沒有,承大人近兩天一直按兵不動,是打算退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