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出宮那日,明顯感覺到宮中是有人放行,現在的元恆皇朝新帝剛剛登上帝位,宮中戒備那麼森嚴,侍衛只看了一眼令牌就放了行,顯然是有人放走了我們。”他輕道:“在元恆的皇宮裡,良太后不可能會放你這個準皇后跑出去,別人也沒有資格放你離開,除了樓晏親自發話讓我們走,你認爲還能有誰?”
“……”
“所以,樓晏最終還是放了你隨我回迦爾國,你要是就這麼半點成就都沒有的就回去了,丟不丟人?”
“……又不是我要走的!分明是你迷暈了我!”
“在你失敗的光環之下,任何解釋都是蒼白的。”
“……”
“眼看就要到西番之地了,你確定要回去抱樓晏的大腿,也不顧及自己的顏面了?怕是不只樓晏知道你是回來收拾上官氏來了,什麼承封,萬全,雲齊,還有那個遠在日照國的烈北風也有可能收到了消息,知道你皇后都不做了,就這麼回了迦爾國,現在封后大典的日子已經過了兩天之久,你現在回去也沒什麼用,不如跟着我勇往直前……”
浮墨的話是一半有道理,另一邊近似於蠱惑。
九月聽得出來,但卻又無言以對。
是啊,之前還信誓旦旦的要收拾迦爾國那些假皇族,雖說浮墨帶走她的方式讓她惱火,可既然樓晏選擇放行了,她就這麼灰溜溜的回去,的確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九月長嘆了一口氣,往稻草堆裡一躺,忽然感覺身下有些硬硬的,猛地翻坐起身,先是看見從下邊的草堆裡吃力的鑽出來的八兩,再又看見自己的扶搖劍正在下面。
八兩像是被她給壓的差點死翹翹,翅膀都沒撲騰起來就倒在了浮墨的衣袍邊,嘟囔了一句:“壓死我了……”
九月嘴角一抽,這隻死鸚鵡!
不過看在浮墨貼心的將扶搖劍幫她帶出來了,她勉強消了些氣,拿起扶搖劍在手中晃了晃,忽然皺起眉說:“不對啊,我們穿的這麼破爛像個乞丐似的,這劍看起來這麼瀟灑貴氣,是不是有點太惹人注目了。”
“到了前邊後,隨便找個地方弄些舊布條來把劍鞘包住,別人就看不出來了,看着就像一把被包起來的破劍一樣。”
“……”用舊布條包住……
九月心疼的感覺心在滴血。
這可是她們家樓十六曾經爲她專門打造的劍鞘,就這麼包起來,真是心疼啊。
可也別無它法,她撇了撇嘴,沒吭聲。
馬車一路行駛過西番的時候,因爲他們這車在破舊,穿的也破爛,的確沒有人攔她們,畢竟西番之地像這樣的窮苦人不少,當年的戰亂過後就沒遇見晟王殿下那樣的主子來管他們,倒黴的遇見了太子,所以現在的西番沒有漠北繁華,但起碼也比曾經樓晏登基之前好了很多。
地方經濟這種東西,和二十一世紀一樣,不是一夜之間就能富裕起來的,和百姓自己的生活能力也有關係。
於是九月在走進傳說中的西番之地後,看見的就是一羣半殘半傷的人倒坐在街頭上舉着手裡的破碗要飯,甚至連一些看起來三十幾歲的青壯年也弄的渾身贓污的站起來要飯。
因爲九月他們打扮的像個乞丐似的,那些街邊的乞丐也就沒打他們的主意,但九月坐在馬車上的稻草堆裡,看着那些乞丐伸手要飯要錢的動作,一個銅板也要搶的死去活來,不禁嘆了口氣。
“有這種搶一個銅板去和人拼命的功夫,去哪裡不能找個正經的差事來做?這麼多力氣和時間足夠賺些家用了,何苦出來當乞丐。”
“這些難民沒有受過教育,自小從戰亂中長大,沒有人告訴他們要怎麼做事,只是父母沿街乞討將他們養大,他們就以爲長大後可以繼續乞討活下去,沒有你這麼多靈活的思維。”
九月聽了就沒再說話,只是轉眼看了看四周:“你確定能找到那個當年被你送到這裡的小世子嗎?十年了,你有沒有來見過他?他還活着麼?會不會已經被餓死了?”
“那赫連展好歹也是你的表弟,這麼希望他死?”
“我只是打個比方,在這樣的生存環境裡,他又不是別人親生的孩子,我是怕他已經餓死了。”
聽她說到這裡,浮墨忽然也沉默了下來,起身對前面的車伕交代了幾句,車伕加快了趕車的速度,向着南邊的方向趕去。
這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九月也不知道是不是浮墨那迷藥的關係,導致自己有些暈車了,竟然有些噁心,她擡起手輕輕揉了揉胃:“喂,我這四天都昏迷着,你是不是沒給我吃東西?我怎麼覺得胃裡這麼不舒服呢?”
“我給你餵過一些水和粥,如果你現在餓了,到了前面先找個地方停下,讓你吃些東西。”
九月揉了揉胃部,聽見吃東西也沒有多少食慾的感覺,只是擺了擺手:“算了,呆會兒再說。”
她閉上眼睛靠在稻草堆裡,側過頭看見街邊有賣糖葫蘆的,忽然就想起了綰綰,以前自己還帶着綰綰偷偷溜出丞相府吃過這東西呢,那時候九月嫌它酸,不愛吃,都讓給綰綰吃了。
這會兒可能是因爲忽然有些想念綰綰,看見那糖葫蘆莫名的想吃,她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浮墨的腿:“帶銀子了沒有?”
“帶了,怎麼了?”
“那個,糖葫蘆,給我來兩根,先填填肚子,這樣也不耽誤我們繼續趕路。”九月笑了起來。
浮墨無語的看了看她,不過想到九月就這麼被自己強行帶走,吃不好睡不好的也的確是委屈,便下了馬車,去買了兩串糖葫蘆,順便又給八兩買了包瓜子,還有趕路時需要的乾糧,這纔回來。
九月接過一串就啃了一口,酸酸的味道把她這有些發苦發澀的嘴給拯救了,浮墨見她吃的開心,免得一會兒路上顛簸一邊走一邊吃容易吃傷了胃,於是就讓車伕將車暫時就這麼停下,他也喂八兩吃了些東西,自己則喝了些水。
看見九月已經吃完了一半,他正要將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蘆遞給九月時,忽然,身邊躥出來一道小小的身影,一把就搶過他手中的糖葫蘆,飛快的向着不遠處的衚衕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