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晏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看着山體另一邊的方向。
九月亦是在靜下來的一瞬彷彿聽見了某種聲音,不禁怔然的看向他所看的那一方向。
“你聽見了什麼?”樓晏收回視線,轉過眼看她。
九月側着耳朵,微微皺起眉:“好像,是有許多山禽野獸在山林間奔走的聲音……很多。”
樓晏目色清沉,承封這時已經從營房中走了過來,手裡拿着一些普通的羊皮卷和紙卷:“爺,您看。”
九月隨着樓晏轉過頭去的同時,也轉眼看向承封遞來的東西,那只是一些普通的地形圖,是日照國餘黨那十幾萬人在這山上紮營之時的營地分佈圖,既然他們已經拔營離開,這圖當然是已經沒用了。
但是九月見他們在離開之時沒有將這些無用的東西帶走,她忽然轉眼看向那仍舊停放在營房旁邊的那頂她住過的帳篷,直接快步走了過去。
揭開帳篷的簾子,藉着身上揣來的火摺子照出了一些光亮,見這帳篷裡還是她離開時的模樣,便直接快步走到榻邊,從被子下面翻來翻去,承封和樓晏這時已經走到她的帳篷外,在外邊看着她在裡面像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似的舉動。
承封疑惑的看着她,樓晏只是看了她一會兒,便又注意到山體另一邊那些異動。
“找到了!”九月將自己榻下藏着的一把精緻的小匕首拿出來,再又從另一邊的木桌下的盒子裡翻出了兩團麻繩還有幾坨乾硬的已經聞不見味道的馬糞。
她小心翼翼的將那些東西用榻上的一塊大小適中的方布包了起來背在了身上,然後轉身走了出來:“好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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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封實在不能理解九月這些莫名奇妙的舉動,還沒有問她進這帳篷裡拿這些沒用的物什說什麼,結果九月卻是直接看向樓晏:“十六爺,如果我們聽的沒錯的話,山體這一邊的異動應該和剩餘那十三個失蹤的騎兵有關。”
樓晏瞥了她一眼:“怎麼說?”
“我不確定他們有沒有死,但我能確定有這麼多山禽走獸在同一時間能折騰出這麼多的動靜,定是這些獸類發現了什麼危險或者是大量的食物,這山上被日照國餘黨佔領這麼久,那些走獸爲免被獵殺,這一年多一定都藏的非常隱蔽。而現在,對於它們來說,什麼樣的食物能引起它們集體出動?”九月輕握着手中纏着布條的扶搖劍走到了他面前:“很顯然,它們發現了大量的屍體或者是沒有反抗能力的人。”
“你怎麼確定?”承封皺眉,雖然他聽得出來這山體另一邊的動靜似乎真的是有許多山林中的走獸聚集成羣的聲音,隨之還有一些隱約的咆哮聲。
“承大人,您在戰場上與人鬥久了,知道運用兵法戰術,知道人類的智慧不可小覷。其實動物也很聰明,他們也非常識時務,在這一年多裡被日照國餘黨欺壓的久了,見到特別厲害的人類就不會前去騷擾,而現在有這麼多獸類跑出來,很顯然,被它們所看中的獵物不是死了就是非常虛弱。”
“現在無悲山上的日照國餘黨都已經撤走了,我剛剛看了一眼,向西方向的山路有殘留的腳印,他們該是向西撤走了,西面是什麼地方?這些聲音也是從西面傳來的,如果那些被林中的野獸看上的食物不是無悲山上那些本來的士兵的話,那就一定是我們派來的那十三個失蹤的騎兵。”
九月一邊說一邊直接看向靜默不語的樓晏:“十六爺,我知道你心中已有數,現在無論我說再多的猜測也無用,不如先去看一看,如果那十三個騎兵也已經預險了,可那兩個被馱回營中的騎兵身上的味道就代表這整件事情絕對不可能只是遇襲這麼簡單。”
“王爺?”承封難得覺得九月的話有理,亦是轉眼看向樓晏。
直到樓晏點頭,承封便直接轉身牽過馬,九月亦是走過去翻身上馬,看了一眼西邊的方向,一邊看一邊問:“西面是什麼地方?還有路可走嗎?”
承封已經騎馬走在了前面,沒有回答,九月便直接看向已經策馬行至自己身側的樓晏,他輕道:“無路可走。”
“無路……”九月怔了一下,見他們兩人都已經向着西面的山路走去,便牽動着繮繩跟了過去,沒再多問。
三人行至半山腰時,聽見那陣陣林山間野獸奔走的聲音和咆哮聲,樓晏忽然擡手在頭頂兩尺開外以掌爲爪於半空中微微一收,九月擡眼便看見一隻白色的尖嘴紅眼的鳥從最近的一棵樹上被掌風所引直接落於他的手中,只是向來看似溫柔和氣的樓晏此時毫不留情的握着那鳥的脖子,似是並不打算讓這鳥再活。
九月上前纔看清,那鳥嘴上全是鮮血,因爲被掐緊了脖子而不得己大張的嘴裡竟然還彷彿叼着一根人的手指,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這是……”
“食人燕。”承封回頭看見,便湊近過來說道:“十方大陸上目前在中部綠地之處只有元恆皇朝和淺月國,而兩邊的番國則是近年沒聽見什麼動靜的迦爾國和希羅國,希羅國本是異族部落,民風古怪,幾乎家家都養了五毒異種,食人花、毒蛇、還有這食人燕在當地很常見。”
九月訝然,倒忽然覺得那希羅國的民風和二十一世紀的印度有那麼一點點的相像,不過就算是印度也沒有這希羅國這麼誇張古怪。
樓晏冷眼看着手中那滿嘴是血的白色鳥類,九月見他在不動聲色間便已掐斷那鳥的脖子,棄於林間,同時轉眼看向周圍的一片黑暗,九月很是驚奇。
“食人燕雖有翅膀,但卻無法飛行太遠的距離,不可能自己從幾千裡外的希羅國飛至這裡。”樓晏嗓清澈而低緩:“看來,這無悲山上除了曾被烈北風一黨駐紮在此一年之外,還有許多未被探索知曉的秘事。”
“可剛剛那食人燕的嘴裡……”九月想到那根不知是什麼人的手指,即使做了法醫這麼多年,見了太多的屍首,什麼樣慘狀的都見過,但在一隻鳥的嘴裡看見人的手指,還是冷不丁的打了個寒顫,只覺得噁心。
在她話音未落的同時,承封忽然轉身揮劍便向草叢裡的一處砍去,瞬間一聲咆哮夾着哀嚎的聲音從草叢裡傳出,那是一頭從遠處潛伏而來的獵豹,嘴裡同樣滿是鮮血,像是剛剛吞過了鮮美的獵物,本是嗜血的雙眼在草叢間閃耀着詭異的光,卻在承封一劍坎下時,只嚎了一聲便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