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看了一眼那邊似是有些若有所思的玉氏，然後回頭淡淡的瞄着蘇昇平：“你剛纔進我房裡給我那一耳光的時候，有沒有看見櫃子裡的那隻破舊的小木馬？”
蘇昇平緩緩皺起眉：“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九月背過身去，不再看他，只冷聲道：“既然爹爹想讓我安安生生的不再發生任何差錯的嫁去安王府，嫁給那個病弱世子，你是不是也應該付出些誠意？我的要求不高，只希望爹爹你想起關於那個小木馬的那件往事，在我的院子裡對着我，對着那個小木馬身上的血跡，說一聲對不起。”
蘇昇平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再又緩緩皺起眉。
見他似是真的忘的乾乾淨淨，九月冷笑，擡起手輕撫着肩上疼的撕心裂肺的傷，有些艱難吃力的，一步一步的脫着沉重的腳步走出了後堂，在後門處緩步離開。
蘇九月，我會幫你一樣一樣的討回公道，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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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已至初秋，衣服也已經加厚了兩三層，香兒和玲音在幫九月脫下身上那與背上的血凝結在一起的衣服時，兩個丫頭眼淚汪汪，卻見九月始終都忍着那痛，不說話也不痛呼出聲音，便也不敢哭出聲來。
聽着身後那兩個丫頭一直在強忍着哭而發出的隱約的啜泣聲，九月沒有回頭看她們，只是盯着眼前不遠處的牀榻，輕問：“香兒，玲音，記得我那次說過，因爲頭上受了些傷，所以對以前的事情一時間有些記不清了的這件事嗎？”
“四小姐，香兒記得。”
“玲音也記得。”
“那好。”九月在身上的衣服被完全的脫下後，只着了一件她穿的不是很習慣的肚兜轉過身去淡看着這兩個哭的梨花帶雨似的丫頭：“我知道你們兩個年紀也不大，是很小的時候就已經被分到了二夫人房裡做丫鬟的，但你們畢竟是看着我長大，一定知道我經歷過什麼。”
香兒和玲音點點頭。
“具體的我不多問，我也知道你們兩個丫鬟不敢說太多，我只問一句，我從小到大在這府中，是不是除了我娘和綰綰之外，其他的主子沒有一個將我當做這丞相府四小姐來看待的？”
“這……”玲音怔了一下，回頭看看身旁的香兒，兩個丫頭紅着眼睛互相對視了一眼，便都有些痛心的點點頭：“四小姐，奴婢們其實希望你將那些事情都忘記，就像現在這樣，比以前活的更輕鬆更快樂，多好啊，不要再去想那些過去的事情了。”
其實九月能根據蘇九月本身的那些殘缺的片段的記憶想起一些事情，關於這府中的人情冷暖，還是能清楚的感知到的。
就比方說她第一次看見蘇衿之的時候，明明自己只是一個初來這個世界的人，卻第一眼就看得出來蘇衿之不是個善茬，一眼便直接生了厭，有些感覺並不是僅憑知覺，這具身體的感知還是很靈敏的。
她沒再說話，只是對香兒和玲音笑了笑：“你們兩個爲什麼不問我前些天去了哪裡？是不是真的跟什麼男人跑了，是不是真的沒了清白毀了名節？”
香兒搖頭：“四小姐，香兒相信你，無論你做什麼，奴婢們都相信您，您是二夫人的女兒，香兒和玲音只會照顧你心疼你，絕對不會妄加猜測的。”
玲音跟着點頭：“是呀四小姐，雖然二夫人身體不好，但是香兒和玲音既然是二夫人房裡出來的，專門來伺候四小姐你的，就必然爲四小姐馬首是瞻，絕對不會胡亂去相信那些閒話。”
“你們的名字是誰給取的？”九月看着這兩個忠心的丫頭，想從身邊的人開始一點一點的改變，由小到大的去改變。
香兒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回四小姐的話，香兒的名字是七歲那年剛被賣進丞相府裡做丫頭時，大夫人房裡的陳嬤嬤隨意給我起的名字，奴婢本來的賤名不提也罷，奴婢的爹爹嗜賭成性，將我賣進了府裡做丫鬟，所以奴婢也不想跟爹爹的姓，陳嬤嬤給了奴婢一個新名字，奴婢就一直這樣名喚香兒了……”
玲音亦是捏着手指，不知道四小姐爲什麼忽然爲這些，有些緊張的說：“奴婢的名字，是初進府裡的時候，大夫人給起的名字，奴婢剛進府時先被分到了大夫人的房裡，一年後才被送去了二夫人房裡的，但是四小姐，玲音對二夫人和四小姐忠心耿耿，絕對不是大夫人派去的傳話丫頭，您一定要相信奴婢。”
看着玲音那有些害怕又急紅了眼的模樣，九月一邊笑着解開身上的肚兜背過身去讓她們替自己背上的傷上藥一邊說：“名字倒是小事，不過既然是大夫人和陳嬤嬤給的名字，我倒是不喜歡了，你們如今既然跟在我身邊，我是不是就可以給你們重新換個名字？”
香兒和玲音一邊小心的幫她清理着背上那些殘不忍睹的傷一邊說：“奴婢們本來就是賤命，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己，主子們想怎麼叫就怎麼叫，別說是香兒玲音這樣的通俗的名字，就算是小紅小蘭小黑小狗也都要聽主子的。”
九月先是一挑眉，聽出了這兩個丫頭口中的委屈，原來是以爲她在拿她們開玩笑，想隨便給改個名字去戲耍她們。
忍着背部那在上藥時火辣辣的幾乎快要了她的命的痛楚，九月苦中做樂的說：“就叫稱心如意可好？”
背後一下子就沒了聲音，背上給自己上藥的動作也遲緩了許多。
她回過頭去看着那兩個似乎是又紅了眼睛的丫頭：“一個叫稱心，一個叫如意，雖然也算不上是多文雅的名字，但卻是我喜歡的，如果你們不喜歡的話，可以不改，我也只是一個提議……”
然而九月話音還未落，香兒和玲音便雙雙跪了下去，皆是一臉激動的不約而同的說：“謝四小姐賜名！稱心（如意）謝四小姐！”
“喲，變的還挺快，看來是喜歡新名字了。”九月指了指香兒：“稱心？”
香兒激動的點頭。
九月再指了指鈴音：“如意？”
玲音也激動的用力點頭。
嘖～
九月擡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的小聲嘀咕：“這蘇九月好歹也是丞相府的小姐，身上終究還是有着這麼多的權利，這十四年來卻一直窩窩囊囊的活的連個丫鬟都不如，真是浪費了這麼多的光陰和青春。”
剛剛被突然改了名字的稱心和如意一臉不解的看向那正允自嘀咕的九月，如意小聲的問：“四小姐，這藥還上嗎？您背部下方的位置傷的很重，可能在上藥的時候會非常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