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北風卻是說道:“無悲山的半腰處有一處密陵,所葬之人是皇帝三十年前深愛的一位女子,因爲那女子未曾入宮,不被皇家接受,不能入皇陵,所以被那皇帝將之厚葬在這無悲山裡。如果他們輕易就敢放火燒山,我又怎麼能如此安穩的在這裡紮營?”
九月這才瞭然的點了點頭,之前還在心裡疑惑,這麼大個元恆皇朝不可能都是沒腦子的人,放一把火就能解決很大的問題,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一個原故。
所以他們不僅僅要生擒烈北風,更也絕對不能燒燬無悲山,能找到這樣一個另皇帝的軍隊十分被動的地方,可見烈北風這廝真是個相當雞賊的人精啊,還有,都到了這種地步了,皇帝老兒仍不肯鬆口,這山中所葬的女子在他心裡的地位看來的確很重要。
想到生擒他的這件事,九月忽然道:“哎對了,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你之前說的什麼滅國還有那個什麼的,我也記不清了,我只知道日照國是在十八年前被滅國的,日照國和你有關係嗎?”
烈北風一頓,看了她一會兒,見她不像是在裝傻:“你竟然沒聽說過戰神烈北風的名號?”
九月頓時一臉受了刺激的表情:“戰神烈北風?哪有你這麼自誇的?”
烈北風卻是不冷不熱的睨着她:“我們是日照國人,爺爺我做的是正統的復國大業,不是什麼強盜頭子,這回你懂了?”
“哦。”九月似懂非懂的哦了一聲:“真是難得,你們日照國被滅了,別人都指望不上,竟然只能指望你們這一羣山野村夫和強盜來複國,嘖嘖。”
烈北風越聽越不對勁,最後聽出她話中的譏諷之意,頓時笑意森寒的奪過她手中的紙,慢慢的摺好,然後挑眉看着她那一副對什麼都無所謂的模樣,想了想,終究也是沒有解釋太多。
他是強盜也好,是當年滅國時被親衛救走才終能保住一命的皇子也罷,終究也都是過眼雲煙,如若不能復國,他本就與強盜無異。
也的確沒必要對一個來歷不明又狡猾的像個泥鰍似的小丫頭說這許多,他只是看了看手中已被摺好的紙:“這圖我先收下,至於明日草藥送到之後,你要如何做出這退兵良策,畫出這張圖的意義究竟爲何,希望明日天黑之前,我能得到眼見爲實的答案。”
九月本來想讓他把圖還給她的,但想了想,這一天來對他的瞭解,也是清楚這圖拿不回來,反正也已經記在了心裡,便也不再強要,只是揮了揮手:“你也是夠陰損的了,這滿山的精兵良將一個也不用,就只讓我一個人去退敵,我看你本來的目的就是想逼死我。但是姑奶奶我還真就不吃這一套,不出兩日,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麼不損一兵一將就讓承封那個混小子帶着他的晟王大軍退開無悲山五里之外。”
看出她在說承封的名字時那眯了一下眼睛一臉陰惻惻的表情,烈北風卻是沉沉的笑:“你若做不到呢?”
九月依舊不吃他這一套,沒有被激的說出什麼承諾,只是歪着頭說:“做不做得到,明天你就看見了。”
沒套出話來,烈北風也不惱,看她那比猴兒還精的表情,一臉百感莫嘆的轉身走向了她帳篷的門口。
九月以爲他要走了,回頭便朝他的背影豎了箇中指。
結果烈北風就在這時忽然轉身,她一頓,乾笑了一下將中指收了回去,慢慢放下手。
“那是什麼手勢?”烈北風的眼風冷颼颼的飛了過來。
九月嘿嘿笑着,再次朝他豎起中指:“你說這個啊?這是我小時候在家鄉里學的手勢,在我們那裡,這個手勢是祝你好運的意思……”
“你會這麼好心?”烈北風哼笑。
九月聳肩:“信不信隨你,我要睡覺了,今天晚上如果睡眠不充足的話,明天我的頭會疼,頭疼就會導致我在弄草藥和藥粉的時候不小心弄亂了順序和燒製時間,這萬一弄錯了的話……”
這滿嘴蹦豆子一樣的語速……烈北風忽然太陽穴又開始跳了,擡起手按住額際,另一手示意她閉嘴,在九月聽話的閉嘴的剎那,直接揭開簾子大步走了出去。
九月長呼了一口氣,哼笑着轉身便躺到了帳篷裡的榻上,轉眼看向燭臺上的火光。
樓晏啊樓晏,不久之前你讓我又睡牢房又睡柴房,最後又逼得我鑽進泔水桶裡才得以逃出王府,這筆帳你九月奶奶早已經記下。
眼下,就是算帳的時候,能有這種機會好好報復一下,真是興奮的睡不着。
***
翌日一早。
九月困的不行,一邊打着呵欠一邊穿戴好了衣服,依舊帶着她自認爲很帥氣的虎皮帽,揭開了簾子走出帳篷,擡眼看見自己帳篷外堆積的那些草藥已經被分門別類的依次擺放好,她擡起手抓了抓脖子,因爲昨晚上睡覺之前沒洗澡而覺得癢的很,看着那邊的草藥走了過去。
低下身在拾撿每一個草藥放在鼻間聞的時候,她聽見烈北風的腳步聲在靠近,便在他走過來的時候也沒有擡頭就直接說道:“你們這無悲山上除了那個溫泉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什麼地方可以洗澡的?或者給我搬個浴桶在我帳篷裡也好,我總也不能每天晚上睡覺之前跑到溫泉那裡去洗吧?”
說完後,她才站起身,拍了拍手,轉過眼看向正在觀察着那些草藥的烈北風:“跟你說話呢,聽見沒有?”
“你這要求還真是不少。”烈北風冷淡的看向她:“我這裡沒有像你這麼嬌慣的人,都是爺們兒,有一處溫泉可以淨身就不錯了。”
九月嘁了一聲:“這跟嬌慣沒關係,這裡是山頂,又是炎炎夏日,不洗澡不僅僅不衛生,而且很容易招蚊子的好不好?我昨晚上被叮了好幾個包!”
“你看你看!”九月一邊說一邊拉開衣袖讓他看她胳膊上的兩個蚊子包:“也不知道我這副身……呃,也不知道是我的血很甜還是怎麼回事,我發現自己特別容易吸引蚊蟲這一類的東西,總是被咬到,癢死了。”
看見她那光潔白嫩的胳膊上的確有兩處不小的蚊子包,烈北風彷彿不以爲然,卻是在看向地上的那些草藥時說道:“先把你該做的事情完成,一切要求等我看見結果再提也不遲。”
九月倒是沒生氣,能聽見他這樣一句話也夠了,起碼還有點盼頭,只要逼退了晟王大軍,她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她擡手撓了撓胳膊上的蚊子包,又擡頭看向天色,豔陽高照,微風拂面,感受着微風所吹動的方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