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容詞的話音一落,李悅兒便已經優雅的提起自己的裙襬,小心翼翼的坐在了位置上面,擡起自己的纖纖玉指,彈奏之前,不忘衝上方的太子殿下露出一個自認爲可是迷倒萬千男子的笑容出來。
太子手中的酒杯一晃,倒印出一抹饒有興趣的笑容出來。
李悅兒見太子竟然露出了微笑,頓時信心倍增。這時,旁邊忽然響起一陣琴聲,原來是容詞趁着自己走神的期間已經開始彈奏了。
這丫頭竟然會彈琴!
李悅兒露出一個恨恨的笑容,想起太子殿下還在看着自己呢,連忙又擠出微笑,表情頓時猙獰的令人發笑。只不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因爲兩人的指尖已經在古箏上面舞動起來了。
高山流水,令人陶醉。
開場時機,原本在大家心中處於必敗之地的容詞竟然絲毫沒有被李悅兒給帶偏。這個寺廟裡面出來的次女,當真是有兩把刷子的。
衆人暗暗驚疑。
可是此時容詞的嘴角卻忽然勾起了一抹微笑,而後琴音一變,竟然跟着身邊李悅兒的曲調彈奏了下去。幾乎是她一個旋律彈奏出來,她便立馬指尖靈活一動跟了上去。
李悅兒本來還陶醉在自己彈奏出來的美妙樂曲中,聽見這一道不合時宜的,如同跟屁蟲一樣的聲音,頓時惱了。
“榮鴉,你瘋了嗎?幹嘛跟着我。”
她轉頭,怒視對方。
這樣當着衆人的面,跟着自己的調子走,抄襲的這麼明顯大方,她還真是沒臉沒皮啊。
相對比對方的緊張,容詞則是彈奏的漫不經心,淡淡迴應道:“怎麼,這曲子也不是你獨創的,難道就只有你彈得,我卻不能了嘛?”
“你!”
這女人牙尖嘴利,自己根本就說不過她。
李悅兒被氣的手一抖,差點彈錯一個調,好在立馬反應過來,這纔沒有鑄成大錯,沒想到容詞卻是輕輕的諷刺道:“李大小姐與其在這裡關心我,不如好好關心關心自己的曲調,別待會彈錯了貽笑大方。”
李悅兒牙齒都咬響了,不過榮鴉說的也對,不管怎麼樣她都是照着自己彈得,自己在先她在後,根本就沒有半點美感可言,左不過也是模仿自己而已,這場比試,榮鴉是輸定了!
不僅是李悅兒這麼想,坐在一邊的衆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說這榮家二小姐不會彈琴吧,可是人家偏偏彈奏的似乎不比李大小姐差,若是說她會的話,那麼她爲什麼又要學着對方的調子呢。
“表演才藝竟然也好意思模仿別人,真是笑死了。”
邊上漸漸的有竊竊私語響了起來,衆人已經開始對容詞很不看好了。
而這場面正是李悅兒心中一直所期盼的,她頓時得意了起來,就連彈奏古箏的指尖也變得輕快了一點,可是還沒有等她的笑容從嘴邊漏出來,旁邊原本跟着自己的容詞忽然畫風一變,手下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快的簡直讓李悅兒都跟不上了。
她臉色大變,坐在宴會
中的衆人更是彷彿受到了琴音的感染一般,只覺得眼前不再是湊廣角錯的宴會,而是整個人漸漸的飛了起來,從這富麗堂皇的皇宮慢慢的升起飛到了高空當中,然後慢慢的飛出京都。
身體宛若化作了一隻小鳥一般,眼前展開了山河畫卷,飛過的江南水鄉,飛過了小橋流水,看過了滾滾黃河,飛到了飛沙漫天的黃玉關。
就在衆人陶醉的時刻,忽然眼前的畫面一變,變成了黃玉關外的戰場,戰場上此刻已經是廝殺一片,千萬的戰士在戰場中奮勇殺敵,包圍祖國。大齊的軍旗飛揚,戰士的氣勢沖天。
琴聲越來越快,戰場上面的戰鬥也越來越激烈,最終,琴聲彷彿到了一個極點一般,戰場的戰鼓猛然一響,砰的一聲,軍旗飛揚。
勝!
勝!
勝!
一聲聲慷慨激昂的怒吼從戰士的口中發出,琴聲悠揚而去,忽然一下,慷慨而收。
只剩餘音嫋嫋。
衆人都驚呆了,一個個還沉浸在方纔那驚心動魄的樂曲中,久久沒有反應過來。知道容詞淡淡的收回了手,站起來,衆人才彷彿眼前一晃,又從激動的戰場殺敵中回到了這抽光交錯的宴會之上。
“皇后娘娘,”容詞站了起來,淡淡的道:“臣女已經彈奏完畢。”
沒有人迴應她,半響的沉默之後,迴應她的是一聲琴絃斷了的聲音,原來是和容詞一起彈奏的李悅兒正一臉驚悚的看着她,她那纖纖玉指此刻正緊緊的抓着桌子上面的琴絃,就連自己的手太用力被琴絃割開了一條口子都沒有發現。
“你……”
李悅兒見鬼一般,臉色蒼白極了。
她自小學琴,而且母親又找來了京都中最好的琴師來教導,自問京都一衆貴女之間,若是問琴藝,倘若自己認第二,就沒有人敢認第一。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今天,在這太子面前獻藝的重要關頭,自己竟然會被一個寺廟裡面來的女人給比了下去。
方纔,當容詞手下的琴音一變之後,竟然下意識的就差點將她的琴音帶歪了。隨着對方的氣場越來越大,李悅兒幾乎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集中精力彈奏自己的,可是沒有想到對方的琴聲竟然越來越氣勢洶洶,彷彿一把利劍一般扎進了自己的胸口和手指,讓她慌亂之中,直接手下一抖弄斷了一根琴絃。
琴絃已斷,自然不能夠再彈奏下去。
李悅兒這才彷彿不可置信一般的驚愕異常。
這時,容詞轉過身來,勾起嘴角,輕輕一笑道:“多謝李大小姐相讓了。”
她一口氣沒有提上來,差點憋死過去。
“好琴藝,好琴聲!”就在誰都沒有說話的沉默當口,門外忽然傳進來一陣如雷一般響亮的掌聲。
衆人連忙隨着那聲音看過去。
卻見大殿的門口走進一名紫衣男子,面色白淨,一雙狐狸眼微微上挑,身段風流,隨着對方的越走越近,一股竟是比女人還要迷人的氣息從對方身上散發了出來。看那一身華貴的衣着,這個男
子估計也是宮中的哪位皇子,容詞摸了摸鼻子,默默的退到了一邊。
果然聽見身後有人在嚼舌根,道:“天吶,這清平王可真是如同傳說當中那般,一雙眼睛彷彿天生會迷惑人一樣,看一眼人家的魂魄都要被勾走了。”
“這清平王的母妃是西域的公主,自然有一分西域的韻味。只不過他雖然長得不錯,但是與皇位估計是無緣了。”
既然是西域公主生的皇子,縱然有大齊人的一半的血統,但是身上始終流着西域人的血液,這樣的人,確實是與皇位無緣的。
只不過,容詞看着對方那舉手投足之間的深藏不露,淡笑着搖頭,宮中的皇子一個個都不是簡單的人物,不到最後關頭,焉能知道誰笑到最後。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太早蓋棺定論了。
“拜見母后,方纔兒臣從這裡經過,聽見母后這裡的琴聲實在是秒得不得了,所以進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妙人才能夠彈奏出這樣好的琴聲,母后不會趕兒臣出去吧。”清平王一邊上挑的狐狸眼,一邊似笑非笑的說道。
他看似恭敬,可其實藉着自己那嘻嘻哈哈,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怎麼行禮。
皇后的笑意淡了幾分,剛要開口說話,清平王已經轉過頭道:“皇兄也在這裡啊,正好臣弟正想找你喝喝酒呢,來人,替本王擺酒席。”
說着他大手一揮,看似很熱情的湊到了太子的身邊,上面皇后的臉色一僵,眼中劃過一絲厭惡。
這個清平王,還真是難纏。
“讓我看看,這裡站着兩位小姐,想必方纔我在外面聽見的琴聲就是李家小姐彈奏的吧。”
李悅兒的臉色一僵,這麼多雙眼睛,方纔大家都已經看得明明白白,那琴聲是從榮鴉的手中彈奏出來的,可是現在清平王竟然說是從自己的手中彈奏出來的,這可真是打臉啊。
但是這麼多人看着呢,自己也不能承認吧。
再說,清平王問話,她不敢不回答,只能夠紅着臉道:“不是,殿下我……”
“啊,原來不是你啊!”清平王還不等她回答,就先恍然大悟的笑了,道:“我就說嘛,像是李家妹妹這麼溫柔可人的一個姑娘,怎麼會彈奏出如此粗狂的琴聲出來呢。”
話音一落,大家都笑了。
方纔還讓衆人聽得如癡如醉的琴聲此刻在清平王的一解釋當中,竟然變成了粗狂,可是,女子誰人不是綿長小調,如何會有這種慷慨激昂的樂聲。
李悅兒方纔難看的臉色,此刻也好了許多。
不錯,容詞彈得再好又怎麼樣呢,還不是難登大雅之堂。
她冷冷的笑了。
大家都不知道的是,此刻,在宮中一個角落的碧落閣當中,原本正坐在廊下望着天空中的星星的男子卻忽然雙手一抖,不可置信的擡起了雙眼。
練武之人,早就已經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方纔在遠處皇后宮殿中傳出來的琴聲雖然縹緲,但是大概的樂調他還是能夠聽得清楚的。
這樂調分明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