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君陌感受到了她的視線,目光下移,也落在了自己一雙早已殘廢的腿上面。
這些年,他不是沒有想過要重新站起來,只不過,都失敗了。
這一雙腿,早就在當初摔下懸崖的時候,就已經斷的徹底了。
男人一向孤傲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絲的哀傷,周身浮動的氣息讓原本一直對着他的雙腿發呆的容詞都忍不住小傷感了起來。
“你是皇子,難道就不嫌棄我只是一個鄉下來的野丫頭嗎?不管我是什麼身份,我希望都是看見了我這個人。”
說出這話之後,容詞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她還是勇敢的擡起頭來,和端君陌的眼神對視在一起。
她需要這個答案,若是自己將來真的成爲了他的妻子,那麼溫候王府的事情一旦暴露出來,她需要的是和自己站在統一戰線的人。不管何時何地,都相信她。
端君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端起她面前的杯子,道:“就像是一杯茶一樣,只要是同一種味道,那麼不論如何,都是心之所愛。”
容詞愣住了。
她伸手接過了對方手中的茶杯,然後忽然像是想通了什麼一樣,笑着道:“既然是心之所愛,那麼不管它是什麼又有何妨呢?”
說完,一杯茶已經在她的揮手之間一飲而盡。
端君陌淡笑着看着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道:“對了,幾日之後便是秋闈獵場,獵場上面危險重重,你萬事要小心。”
沒有想到,一向是冷冰冰的六皇子,竟然也有開口囑咐人的一天,容詞覺得有點好笑,憋住臉上的笑意,煞有其事的說道:“是,六皇子,多謝六皇子關心。”
“你啊,總是這麼調皮。”
男人伸出手,忽然在她的額頭上面輕輕的敲了一下,那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寵溺氣息,把坐在凳子上面的容詞驚訝的連手中的杯子都給掉了。
杯子掉落在堅硬的地板上面,立刻碎成了兩半,清脆的聲音把裡面的青衫都給驚動出來了。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沒事吧?”青衫站在門口緊張的問道,可是身下的腳愣是不敢向前邁一步,畢竟方纔六皇子剛剛進來的時候,讓她沒事在房間裡面不要出來的樣子,可真是嚇死人了。
“沒事沒事。”容詞連忙擺手道,示意青衫不要再出來了。她可不希望青衫出來的時候,看見自己的臉已經紅到了耳根了。
實在是她沒有經歷過情事,咋被對方如同對待小情人一般的寵溺的敲了一下額頭,心中早就已經蹦跳如擂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六……六皇子……”怎麼回事,怎麼連講話都開始結巴了?真的好丟人啊!
容詞鬱悶。一直低着頭的她並沒有發現,端君陌在看見她泛紅的耳根的時候,忽然不知爲何,心情大好,嘴角泛起了一抹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吧。”
端君陌心情不錯的告辭,臨走的時候還特地的留下了一塊護心鏡,叮囑容詞在圍場上面要小心。
容詞自己也知道,自己這一次在宮中幫助太子度過難關,肯定觸犯了一部分人的利益,只怕是現在就有人恨不得自己去死的。
待到端君陌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容詞愣愣的拿着手中的護心鏡,還有點回不過神來,這是她來古代,第一次,有人這樣無微不至,不爲任何目的的關心照顧着自己。
心中,浮現出一層淡淡的溫暖感覺。
端君陌一走,青衫總算是敢從房間裡面出來了。
“小姐小姐,你快進來和奴婢一起看看,六皇子給您送了什麼來了。”
“什麼東西?”容詞打了一個哈欠,心不在焉的往桌子上面看去,手中卻牢牢的抓着自己的護心鏡。可是當她的視線一落在桌子上面,就驚呆了。
“這是……是騎裝嗎?”
好漂亮的騎裝,鮮衣怒馬,烈紅恣意如驕陽!拿起來,更是奪目的讓人都轉不開視線了。
青衫在一邊連連讚歎道:“六皇子好大的手筆啊,這件衣服一定是好多繡娘趕製出來的,精緻美麗,小姐,要是穿在您的身上的話,一定會更加光彩奪目的。”
女人沒有一個是不喜歡漂亮衣服的,容詞表示自己在看見這件騎裝的時候,心裡面就已經蹭蹭的心花怒放了。
想起剛剛的那個男人,雖然表面上看起來冷冰冰的沒有溫度,可是他竟然如此細心,想要自己縱然要去圍場,也沒有衣服。先是護心鏡,再是騎裝!她容詞何德何能,能夠擔當得了對方的如此用心。
容詞抱着懷中的護心鏡,忍不住發起呆來了。六皇子既然這麼對自己,那麼自己也一定要努力才行,他的腿,自己一定能夠治好的。
想到這裡,容詞身心暢快,忍不住一朵大大的笑容綻放在臉上。
有了這一身的騎裝,在駕車前去圍場的那一天早上,一直等着看容詞笑話的榮晴嘴巴簡直張的能夠放下兩顆雞蛋。
那騎在馬背上面的女子英姿煞爽,紅衣飛揚,眼眉之間意氣風發!這還是她那個鄉下二姐榮鴉嗎?
簡直是不可思議。
榮晴一度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同樣驚豔到的還有榮府的其他人。榮嬉一向清高,穿的衣服也多以白色調爲主,如今身上的騎裝也是一身乾淨柔美的白色,英氣中不失柔美,還是宛如一朵清凌凌的小幽蘭。
相比較榮嬉而言,容詞身上的顏色可謂是張揚。也正是因爲這張揚的紅,纔在圍場中第一時間吸引了衆人的眼神。
“天吶,”表情最誇張的是褚恆,他道:“平日裡面看二小姐穿的一身破破爛爛的,倒也沒有覺得對方長得怎麼樣,今天一看簡直是亮瞎我的眼啊,好一個美人胚子。”
他還在自我陶醉之中,自從到了圍場裡面就沒有說話的端君陌忽然淡淡的說道:“閉嘴,閉眼。”
“額……”褚恆鬱悶,主子你要不要吃醋吃的這麼明顯啊?自從那天從榮府回來了之後,整個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再也不是那個冷冰冰的主子了,有的時候竟然還會自己笑出來。
這世界是要玄幻了嗎?
端君陌卻是轉過了眼睛,看着場中那個紅衣獵獵的女子。作爲大臣的女兒,容詞的出場並不是很張揚,反而顯得有些低調,但是對方一身英姿卻吸引了在場衆人的眼球。
這一身的紅衣,那眉宇之間的瀟灑,不知道悸動了多少人的心房。
“這是哪家的小姐?怎麼以前在京都從沒有見過。”
“是啊是啊,待我去打聽一番,改日必定登門拜訪。”
眼見着身邊的王孫公子竟然都注意到了場上的容詞,並且一個個開始討論了起來,言語之間諸多的興奮,端君陌不知爲何,忽然有點淡淡的後悔了。
他是不是不應該拿一件這麼吸引別人眼球的衣服給她,應該將那個小女人藏在自己的羽翼之下的。可是,她的才華和美麗卻本身就是屬於陽光下的。
端君陌忍不住釋懷的笑了笑。
就在此時,邊上的太子轉過頭來,皮笑肉不笑的問道:“聽說六弟在乾清宮外等了一夜,讓父皇將榮二小姐賜給你?”
端君陌臉上的笑容冷了下去,似笑非笑的端起桌上的酒杯道:“榮鴉本就是臣弟的未婚妻,何來賜一說,只不過是臣弟心急罷了。”
“是嘛,”太子同樣端起酒杯,明面上看起來是在笑着,其實暗地裡手早就緊緊的將酒杯給握在了一塊兒。天知道,當日他在昏迷之中看見容詞爲自己診治,救自己性命,有多麼的激動。
因爲在他的記憶當中,那個讓他魂牽夢繞,卻又求而不得的女子也是同樣的救過自己。
昏迷的那一剎那,如果說之前還有什麼不確定,那麼在那之後,容詞在他的心中就是溫候王府的嫡女,那個從自己手掌心中逃脫,明明被賜給自己,但是卻揹着他和三皇子私通的容郡主!
原本他發誓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容詞逃出自己的手掌心。可是等他兩日之後醒來,沒想到父皇卻已經將容詞賜給了端君陌,而且就連婚期都定下了。
端顯緊緊的握住而來雙拳,忽而笑道:“世上之事,千變萬化不過是在瞬息之間。六弟可要好好看好自己的未婚妻了。”
端君陌聽出其中的警告之意,面色一冷,道:“自然,臣弟自然會視她爲自己的性命一般。”
“誰也別想從臣弟的手中奪去。”
說完,手中的酒杯剎那間變成了一堆粉末。
端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咳嗽了一聲。
而這邊,容詞卻像是心有所感一般的向端君陌的位置上面看了過去,兩人的視線正好在空中相遇。
身邊的一切人似乎都不見了一般,天地只剩下兩個人。
面對對方那淡淡如秋水,秋水中國卻藏着一抹柔情一般的眼神,容詞不知爲何,想起了緊貼自己心口的護心鏡,臉色一紅,連忙故作鎮定的別開了眼睛。
這一邊,榮嬉淡淡的將一切都望在了眼中。
二妹,不管你是誰,若是不阻攔到我那麼一切都好說。
她掩下一片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