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之後的事情則是比較簡單,認領了一下死者的東西之後,施施就領着婦人到了皮特所在的重案組。
此刻的重案組裡面每個人都在緊張的忙碌着,皮特走過去,“坐吧。”
而一個警察很快給他們端上了一杯熱茶,婦人的雙手顫抖,無論如何都是端不穩茶杯,施施從警察的手裡面接過茶杯,輕輕的握住婦人的手。
這雙手看起來是一回事,但是摸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作爲法醫,施施會下意識的觀察每個人的手,顧北辰的手指尖微涼,但是手心溫熱,而這個婦人的手,冰冷,手心有細汗,粗糙,上面有明顯的裂紋。
看起來是經常做粗重的活兒,“阿姨,喝點水吧,你的身體不能垮了!”施施的聲音此刻溫柔似水。
婦人點了點頭,雙手攥着茶杯,茶水差點被抖出來,或許是因爲茶水溫熱,透過她冰冷的指尖溫暖了她的雙手,讓她身子不再那麼的顫抖了。
“我幫別人打零工,手又粗又髒,弄髒了你的手就不好了。”施施的手還放在婦人的手背上,婦人似乎已經平靜了一些。
這施施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種出身很好的小姐,婦人似乎想要縮回手,施施只是給了婦人一個安心的微笑,“沒關係。”
“雖然說現在這樣會顯得有些殘忍,不過我還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們就可以開始問話了。”這種情景,所有人都是司空見慣了,但是每一次都還是會覺得難受的心裡發緊。
“沒事,你們問吧。”婦人的喉嚨裡面像是卡了什麼東西一般,聲音尖細嘶啞。
“你的女兒當年懷孕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能和我們說一下麼?因爲我們要儘可能的瞭解死者生前的所有社會關係。”而因爲死者當時犯罪未滿十八週歲,所以有些東西是保密的,況且那個案子他們能夠掌握的所有資料中,只是提及了死者未婚先孕,但是並沒有詳細說明情況。
“這個事情怪我……”婦人的手開始顫抖,杯中的熱水都燙到手了也是渾然不覺,而施施站在婦人的身側,看到她的肩膀都開始微微顫抖。
“本來我們家的條件就不好,婷婷他爸去世之後,也就剩下我們母女倆相依爲命了,我一個婦人,大字認識不了幾個,而且沒有什麼文憑,也找不到什麼工作,就靠給別人打零工掙點錢,所以婷婷初中唸完就輟學了。”
其實若是按照常人的推論,這孩子輟學開始,似乎已經開始學壞,肯定是結識了社會上面的少年,未婚先孕,然後因爲心智上面的不成熟,所以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只不過現實往往比大家想象的要殘酷,婦人說着嘆了口氣。
“當時我們沒有錢,只能在郊區租了廉價的出租屋,婷婷平時也是給別人打打工掙點錢,我做工晚上回去晚,她就會事先給我做好飯,這孩子從小就懂事,沒有讓我操過心,只不過我這個做母親的,卻沒有能力讓她過上正常女孩的生活。”
這話語之中飽嘗的心酸,或許只有親身經歷過了,才能夠有更加切實的體會。
“你們也知道,這種地方,通常都是什麼人都有的,我的婷婷就是被人……”“砰——”杯子落地,婦人伸手捂住臉,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所有人面面相覷,婦人的哭聲帶着隱忍的痛苦,而下面的話,即使不說,所有人也猜得出來。
“當時爲什麼沒有報警,強暴未成年少女,這是可以入獄的。”皮特皺着眉頭。
“但是婷婷什麼都沒有和我說,她還小,哪裡懂這個東西,而之後她的肚子漸漸大了,我再三追問她都不說,還是我打了她,她才說了事情的經過,但是那個人早就不在這裡了,不知道姓名,不知道身份,我去哪裡找這個混蛋啊……”
所有人似乎都能夠體會到這對母女當時的那種無助。
“那之後難道沒有去打掉這個孩子麼?”
“她的年紀太小,而且肚子那個時候已經不小了,強行流產,對孩子身體傷害太大,都怪我啊,當時就該無論如何都要將那個孩子打掉的啊……”
“婷婷哭着求我,她說她捨不得,她說孩子在她的肚子裡面四五個月了,她捨不得……我不忍心,所以……之後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若說這是一場人間悲劇,這對母女很顯然就是這場悲劇的受害者。
所謂的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似乎說的也有些道理,事情源於一場犯罪,由於無知,又終結於另一場犯罪。
那個孩子對女孩來說是她的噩夢,她人生的污點,固然捨不得,但是生下來之後,她又如何面對一個強姦犯和自己的孩子……說起來總是讓人唏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