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不是盜墓賊的時候,我認識一個朋友,年紀比我小一點,我叫他鱉將軍,¬¬¬¬¬因爲他的名字很好玩,就叫王金龜。
在我九歲撞鬼之後,我的世界都變得不一樣了,先是父親因爲和小鬼鬥毆,不久因病去世,家裡亂成一鍋粥,偏偏這個時候那個薛參議帶人悔婚,我連薛婉兒的最後一眼都沒有看到,就聽說她已經成了別人的新娘子。
這個王金龜也不是什麼地方來的,滿嘴的滿洲話,行事卻十分小氣,有錢也不露出來,生怕別人看中他的口袋裡的那兩隻銀錠。
他把銀錠拿出來給我看,我不懂上面什麼字,只是覺得上面的圖案很好看,就像一朵盛開的百合。
“不是百合,說了你也不懂。這話只有墳地上纔有,你這種貴公子是見不到的。”
我不敢服輸,“誰說我沒見過,前幾天父親的葬禮,我還親自去了墳墓那邊,可是什麼也沒有看見,除了高高的野草就是各種各樣的石牌子。”
他突然對我的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問我這些石牌子上面寫的什麼。我哪裡記得,他軟磨硬泡,最後還把手中的兩錠銀子作爲報酬,我才勉強答應。
我們家的墳地是僱了下人專門看管的,即使現在家裡有事,族裡的長老也退的退,老的老,不能主持大局,但是這些下人還都很盡職,他們說我父親生前對他們恩重如山,他們不能辜負了他。
“這次是你要來的,你可別嚇得尿褲子了。”
“嘿嘿,”王金龜笑道,“你當我還是三歲的小孩子?這話還是留着騙你自己吧。前面的那片墳地就是你家的吧?”
他向前一指,一座高高的土包已經覆滿了青草,鬱鬱蔥蔥的山林裡面感覺讓人心曠神怡,我怕被那些看墓的下人發覺,讓他跟我在這裡等着,到天黑之後在過去。
“不用,我自有辦法。”
鱉將軍信心滿滿,也不知他是哪裡來的自信,我站在一邊看他的好戲,只見他在手心畫了幾個字,還沒等我看清楚,一個血紅的面孔出現在他手心,
“請完了,現在我就是不死之身了。”
他好像唱戲的一樣作着架勢跳了幾下,好像真的鬼神附身一樣,憑藉一雙肉掌瘋狂掘土,竟然沒有流出血,就好像鐵鍬掘土一樣快速。
我頭一次看到這種神奇的場面,不覺呆在一邊,這會兒工夫他已經挖好一個洞,掘進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那座墳墓的時候,我拉住他,
“不行,我不能讓你把我家的墓盜了。”
“也好,我不挖了。你這裡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我也沒有必要費大力氣,不過,楊玉成,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家裡面有什麼秘密嗎?”
“我家有什麼秘密?再說,我都不知道,你怎麼會知道?”
“嘿嘿,好,咱們打和。天黑了,跟我到街上吃飯如何?”
我退出山洞,回頭看了看這個直通我家祖墳的盜洞,心裡隱隱有種不安。
“別看了,這地方方圓百里都是你們家
的產地,沒有人可以進來的。”
說的也是,剛纔是因爲我預先和看門的那個薛鵬來薛五叔說過,所以他纔會給我留門,不然我們是無論如何進不來的。
回到鬧市,一陣燥熱充斥着街道的空氣中,已經是下午時分,路上還是車水馬龍的,我看到擡頭一副巨大的龍旗掛在牌坊上面,一座座閣樓花紅柳綠,那些閣樓據說是風塵女子的謀生之所,父親說這裡的人沒有必要接觸。
“走,我帶你上去吃花酒。”
王金龜比我都要小,年紀七八歲,我一聽他說這話,就忍不住打趣他,
“你纔多大,知道什麼是吃花酒嗎?”
“嘿,我又不是幹那種事去了。這裡三教九流都有,要論人情之複雜,社會之險惡,不進去看看怎麼能夠洞察?有機會兄弟還要進牢獄裡面瞧瞧,我倒要看看那些牢頭是不是真的吃人不吐骨頭。”
他輕車熟路應對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一股股香軟的氣息撲面而來,我心跳加速,爲了不被什麼人發現,把腦袋低低垂下,一路跟着鱉將軍上了閣樓。
“好了,你退下吧,有事我叫你。”
“成,您儘管吩咐。”小廝說着退出了屋子。
我擡頭四處看了看,這間屋子特意裝飾得很溫暖,一切都是雕飾得繁複的造型。
“你看,也沒那麼可怕。他們不過是爲了一點錢,其實本心還是好的。”
王金龜說着大咧咧坐在桌子上,抓起一個桃子就放到嘴邊,大口咀嚼起來。
“要是你什麼時候要殺人,一定想我這句話——你憑什麼。”
“王金龜,你什麼意思?”我被他這句話弄得很不高興。
“沒什麼,我這人眼神很毒的,你殺氣太重,要是不小心對我動手,一定要三思啊。而且我還知道一些你應該知道可是現在還不知道的東西,可以跟你做個交易。”
我越發不懂了,我很少和他接觸,這次算是頭一次,但是他就冒然認定我殺氣重,八成是小說看多了。我索性不理會他,在這間屋子裡面東看西看,這地方確實是見一次少一次,以後說不定就再也不來了。
牀上鋪着鴛鴦被,擺着鴛鴦枕,一縷秀髮擺在枕頭的中間,十分顯眼。
“這應該是雲兒姑娘的,她的習慣是每次接完一單生意就把自己的一縷頭髮放到枕頭上。”
“那這個雲兒估計快成尼姑了吧?”
“你不是不關係這些事嗎?大公子,這花街柳巷不是你應該來的,我還是送你走吧。”
王金龜剛把門打開,一個身材高挑杏眼鳳眉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她的叫真的好小,看得我毛骨悚然。
“這位是……”
“在下新認識的哥哥。雲兒姐姐有何貴幹?”
“我知道,你就是花旗鎮第一富豪楊天烈的獨生子,你這大少爺怎麼也到我們這裡來了?”
我施施然鞠了一躬,“跟新認識的弟弟考察民俗來着。”
“行啊,兩個小娃娃,不學好,看我告訴你們父母去。”
她說着用長着纖長指甲的白皙的手指掐王金龜的臉蛋,兩人調笑好像情人一樣。
雲兒進到屋裡,把門反掩住,確定沒有人在附近。
“我聽說,你家裡還有一本寫着寶藏的書,上面就畫着全天下的藏寶圖。你偷來,姐姐給你錢。”
“哼,人家玉成少爺缺錢嗎?你要想寶藏,就得豁得出去。”
“臭小子,別以爲老孃不知道你打得什麼主意。人家玉成少爺不愛跟我們這些青樓女子交往,各自是各自,還是許個願,將來我還願就是。 ”
我當時年紀輕輕,卻也發覺這個雲兒姑娘不是實在的壞蛋,至少在我們兩個孩子面前,沒有暴露醜惡的面目。
我知道她說的那本書就是《葬經》,我打小對這本書倒背如流,絲毫不覺得這本書有什麼神秘的。
“好啊,我帶你到我家裡拿,書房裡一書櫃都是,隨你選擇。”
“不是,我說的是地下的東西……龜兒子,你告訴他。”
王金龜衝我笑笑,拉着我就往外走,雲兒姑娘連忙跟上,碰到有人攔住她,她只說事先和老闆說好了,這次是辦公事。那人也沒有阻攔,雲兒姑娘跟着我們翻山越嶺,沒跑多遠就累的走不動。
“讓姑奶奶休息一下。”她大口喘着氣坐到一塊大青石上。
“雲姑娘,這天馬上就黑了,到時候換崗的時間一過,就只能等明天了。過了這村沒有這店,你要是現在回去,連老闆娘都沒辦法交代。”
“好你個龜兒子,算計你雲奶奶。楊少爺,你說句公道話,我們兩個誰對誰錯?”
我對這兩人的爭吵絲毫關心,我只是注意王金龜手上的那一縷頭髮,頭髮是紅色的,長度在雲姑娘都是算長,比我整個人都要長。
“你……你手裡的是什麼?”她驚叫道。
“嘿嘿,”鱉將軍笑道,“咱家這叫妙手回春,剛纔你們都沒有看見,一個長頭髮的女人從面前飛過去了,我手快,一下就揪下這些。估計那個女人很快就找回來了。”
“你這是幹什麼?不知道咱們現在是秘密行事,不能聲張嗎?”
“別問,山人自有妙計。”王金龜表現出一種與年紀完全不符的成熟,好像腦子是一個精明的成年人。
我們休息了一會兒,又開始上路。翻過一條山谷,終於到了我家的那片祖墳,其實我心裡是很排斥的,這種事情似乎對祖先是不夠尊重,但是我更願意打賭這次是一個良善的行動,我和我的家人不會因此而受累。
“嗖!”
好像什麼東西從面前飛過,天色昏暗,我實在沒有看清,但是王金龜卻發現了,沒看到他擡手,手裡卻多了一隻飛鏢,飛鏢的穗子是青色的,尾端好像一條魚的魚尾巴。
“這又是什麼?你不會是從懷裡掏出來的吧?”
雲姑娘看到這隻暗器說道。
“飛魚鏢,是鯨魚島上面的人。”他說這話已經完全不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了,而像是一個老成了智者,他目光深邃,直直地望着我家裡的祖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