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沾滿綠色的粘液，隨着這隻驚人的大蟲的每一次蠕動這裡面的腐爛氣息也越發濃烈，一些沒有化爲灰燼的屍骨在不斷跳躍的鬼火中間朝我咧嘴微笑。一顆骷髏的眼神空洞，頭頂刻着一個三角形。
“你說什麼？我是希望？別笑話我了，這個蟲子就是炸彈也炸不掉，我能有什麼辦法？咱們不會跟這裡的屍骨一樣永遠關在這裡吧？”
我壯着膽子尋找出口，剛走了兩步，突然一條蟒蛇一樣的肉藤纏繞過來，等我反應過來已經被勒住脖子，另一條不知從什麼地方繞過來的肉藤也纏住我的胸口，這條肉藤格外有力，我用盡渾身解數也掙脫不掉。
“這是什麼東西，快救救我。”
我歇斯底里地喊叫，那個同樣被困其中的女孩不顧危險衝上來，竟然用牙齒咬野蠻的肉藤，奇怪得很，這些肉藤剛纔我怎麼也掙脫不掉，她一咬就紛紛脫落。
“你既然會法術，剛纔怎麼不救我？我差點憋死。”
我揶揄道，其實心裡還是很感激的，只不過到現在都不知道他是誰，感覺她是故意看我受困的。
“你已經走火入魔，看什麼人都是壞人，過不了多久你就會厭煩這個世界變成罪犯兇手，最後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會是什麼下場。”
“哈哈，你說的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死了也就死了，興許還是好事。”
“那你剛纔叫我救你，也是假的？”
“我那是試探你，可是你竟然沒有中招，好，咱們這就各自分開，免得我一會兒真的發了瘋，把你也殺了。”
這些話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像是我說的，可是事實就是我說出的，難道修魔僧都是不免變成怪人？我現在對女人已經絕望，要是連活着也沒有興趣，真的可能殺人越貨，和那些強盜土匪沒有差別。
“你這麼想，就是你開悟了，我本來也不相信一個堂堂的修魔僧會這麼好心，這樣，我帶你出去，往後咱們還能照應一下。我可以告訴你我是誰，可是你也要守口如瓶。”
誰稀罕她叫什麼，叫狗蛋也沒人關心，我心情急躁，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困在這個鬼地方，身上受了七八處要命的傷口。
“楊玉成，”她突然叫我，“如果讓你再活一次，你會和現在一樣嗎？”
“這個……我還真沒想過，沒用，我現在就想殺人，把人皮完整剝下，聽他們的慘叫，看他們的眼珠子圓圓瞪着我，渾身抽搐，到了死的時候，也可以豪邁地大笑，這個可笑的世界。”
我的腦海中不斷冒出十幾年前在城外成批成批被宰殺的義和團武士，他們有的畏畏縮縮，求饒哭喊，有的正義凜然，有的狂妄大笑，絲毫沒把那些劊子手放在眼裡。
“忍刀成一塊，不負少年頭。”不知爲何我突然想說這樣一句話。
“楊玉成，我也是這麼想，咱們既然入了此門，就是門中的修行人，有些規矩我還是要告訴你。不知道你叔爺給你說過沒有，咱們青字門有門規八十一條，第一條就
是不得欺師滅祖。”
我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什麼身份，不過既然可以順口說出我叔爺的名字，並且清楚我和我叔爺的關係，想來也是很近的關係。可是我不知爲什麼，對她有種天然的反感。
“這麼說，我的師父是誰？祖又是誰？”
“哈，你可真是糊塗，”她莞爾一笑，雖然身處爛肉骷髏之間，我竟然再也沒有煩躁的感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舒適的感覺，難道已經適應了？
“你看我是誰？”
這話沒頭腦，她是誰我怎麼知道，可是她這麼說又像是明白告訴我，她就是我的師或者祖，要是祖我是不肯相信的，莫非他是我的師父？可是我怎麼沒見過這個師父？
“你叔爺把你託付給我，我開始還擔心你，現在看來你已經看透了，也好，我這就教你一些基本的法門，以便應對不時之需。”
我心念轉動，就算她不是我師父，學會這些法門以後盜墓的時候也可以多一條保命的路子。
“好，我聽你的。你說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她不理我，轉身朝這隻肉蟲子的肚子裡面走去。這隻蟲子的身體裡面沒有五臟六腑，只有各種各樣的孔洞，有的孔洞漆黑一片深不可測，有的空洞佈滿蛛網，裡面寄生其他的生物。
“這東西可真是個怪物，肚子裡面有這麼多的蟲子，不光要養活自己，還要養活自己肚子裡的小傢伙。”
“那可不是什麼小傢伙，我帶你看一個寶貝，你一定沒有見過。”
她鑽進一個狹小的蟲洞，這條蟲洞又細又長，裡面佈滿了毒液。
“注意腳下，這可沒有照明的東西，你跟上來了。”
我聽着她的聲音已經飄遠，快步趕過去，爬出了蟲洞，只見在一片空曠的墳地裡面，埋着一口露出半截土的晶瑩的棺材，我一看見棺材就來了精神，這口棺材的前面立着一塊石碑，石碑上刻着一個女人的面孔。
“師父，這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是……”
“我帶你見識見識，這隻蟲子的肚子裡面可不止有小傢伙，還有你意想不到的東西。”
她說的這麼神奇，我忍不住走過去，剛靠到棺材旁邊，就感覺炙熱的空氣幾乎把我烤熟，在晶瑩剔透的棺材裡面，好像還有什麼東西在活動。
“千年舍利骨，萬年血玲瓏。小子，你是碰上好運氣了，別人是很難活着看到這血玲瓏的。你既然是修行中的人，就應該知道咱們這一門雖然是青門，可是也需要血玲瓏這種聖物的滋補。”
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什麼門派，一頭霧水，“咱們是青門，那是說還有其他的門派了？和我爹有關係嗎？”
“哈哈，當然和你爹有關係，不然你也不會一進就加入我青字門，青字門屬於一合教，其實本來不是，本來是巫神的教派，後來由修魔僧張全性掌管……”
“張全性？就是那個號稱魔陀真身的張全性？他真的有那麼厲害？”
“這個問題我也不清
楚，知道他的底的只有兩個人，其他人不到兩招就被他打敗，那兩個人鼎鼎大名，你一定聽說過。”
我對神仙打架的事情向來沒多大的興趣，倒是這口漂亮精緻的棺材讓我眼睛轉動不開。我找不到撬開棺材蓋的工具，情急之下用力朝棺蓋猛擊一下，這口棺材隨即被我這一掌打出一道明顯的裂紋。
“你着什麼急，我還沒說完。”
“誰聽你編瞎話，要是那個張全性真有那麼厲害，怎麼不把天庭統一了非要受天庭的氣？要是我，哼，一定殺他個落花流水。”
我殺氣正盛，說話裡面透着我的野心，可是我好像身不由己一樣不能控制自己。
“他當初和你一樣，不過比你強一點，他十五歲就已經達到你叔爺今日的層次，那時候普天下沒有匹敵之人，他縱橫一生，榮華富貴，可是終於還是被天庭派下的追兵暗殺，死於非命。”
她這麼說，我猛然想到了那個傳說，那個因爲高強的法力控制了整個王朝，並且最終代替皇家自己開創時代的野心家就是張全性？我不敢相信，可是想想又確實很契合。
“後人對他的事蹟難免誇大，只有咱們這些門人知道，咱們這位祖師爺其實不是什麼野心家，而是真正的大法師。他的心願也不是爲禍蒼生，而是希望讓人免去生死之憂，長生不老。”
“祖師爺？”我不禁驚訝地叫出口。
“沒錯，咱們這些人都是繼承了張全性的衣鉢，這也是爲什麼你會這麼受歡迎，你是祖師爺的轉世靈童，很有可能擁有相當的法力，現如今的三界能夠和他匹敵的人也寥寥無幾，所以你的身份就格外重要。”
我這才明白自己爲什麼一直被關注、追殺，原來是因爲我不但是《葬經》秘訣的保守者，也是一合教祖師爺的轉世，這麼多次逢凶化吉，多半可能也是因爲那些人暗中幫助我。
“本來咱們這一門是堅決禁止盜墓的，可是後來收徒越來越多，控制不住，良莠不齊，難免有些盜墓賊混跡其中。你的叔爺在大林寺當和尚，其實就是隱藏了身份的盜墓賊。”
這我知道，那個時候軍閥混戰，誰還管皇陵的安危，八國聯軍搶也是搶，自己人搶也是搶，再說這是有了先例，沒人敢管。
“可是寶貝沒幾年就掃蕩萬了，我不得不逃到這個地方，因爲有人知道我是青字門的掌門，就想知道那些長生不老的秘訣。”
“這麼說，那些煉丹的道士沒說謊，真的有長生的法門？”我略略奇怪，雖然早聽說煉丹術士各有神通，可是真的羽化而登仙的畢竟少之又少。
“是有法門，不過沒有秘訣，知道了法門也無從下手。他們有的人盲目練習，導致經脈倒流，七竅流血，僥倖不死了也是落得殘疾，終身不能動彈了。不過咱們不同，因爲咱們青字門就是幹這個的。”
我一直不知道什麼事青字門，她慢慢向我解釋道，
“東青西白南赤北玄中黃土，東方主發，長生，咱們就是不死之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