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夥兒盯着門上的銅鎖都沒出聲,顯然是誰也沒看出來個名堂,那決定權就又落在了錢老頭身上,這人沉吟了一會兒,還決定過去看看再說。
越是靠近那瀑布,廊頂兩側下墜的水線就越發粗壯,不時有飛濺的水珠打在衣服上,等我們走到石門前的時候,身上的衣服已經溼的七七八八。
我和王修謹往前擠了擠,這才得以近距離看清那銅鎖的模樣。
鎖確是青銅製,那厚厚的銅鏽我是不會看錯的,整個兒鎖看上去平平無奇,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殊之處的話,就是個頭兒實在大了些。
都說遠小近大,在走廊中間的時候,這鎖看起來只有鞋盒大小,這會兒到了根兒前,體積就整整外擴的一圈兒,我估摸着,要是真有鑰匙,那估計得和短劍似的。
我上手顛了顛,也不能說顛了顛,因爲我壓根兒沒能提動它,死沉死沉,努力無果後我還是放棄了。
這墓裡的東西不論大小都應該慎重對待,更何況是這麼特殊的物件兒,所以大家夥兒倒也沒有着急想法子打開它,前面的人依次上手,盼着能找出點兒有用的信息。
王修謹掂着那手臂粗細的銅製鎖鏈道:“這麼粗,這麼壯。”
我嘆了口氣,心說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思開黃腔,“要不你拿回去用。”
王修謹眉毛一挑,“你成天能不能有點兒正經樣兒,想什麼呢?拴個門用得着這麼粗的鏈子?這麼大的鎖?”
我給他說得一愣,尷尬得有些無地自容,好在在場的都是過來人,倒也沒有數落我。
東子走到我身前兒,撇撇嘴,“這還用說?怕捆不住唄。”
不管是爲了避免外人進入,還是防止裡面的東西出來,站在我們的立場上,區別都不大,不管裡面有沒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們是肯定要進去的,只不過到這兒大家都有了一個心理準備,打硬仗的準備。
隊伍裡最熟悉這類東西的就是張老七,這人仔細的看看了那把銅鎖,尤其是鎖眼的位置,足足盯了三分鐘。我抻長了頭看了幾眼,發現那鎖孔是“古”字型的,如果沒有鑰匙,怕是隻能暴力破解了。
可犯愁的是,我們來之前完全沒有準備老虎鉗金剛剪之類的東西,體積大不說,也派不上用場,可誰能想到有這麼一出?八個人,十六隻眼,都盯在那足有嬰兒手臂粗細的鎖樑上,這就是用鋸剌都得剌上半天,更提我們現在啥都沒有了。
錢老頭望着張老七道:“能辦?”
張老七接過書生點的煙,“試試。”
說罷,他吸了口煙,從褲兜裡摸出來兩根兒細細鐵絲,這倒是把我給驚到了,我是知道這位七大爺平時喜歡琢磨些掌中活兒,但是沒想到他居然還會溜門撬鎖。
他示意我蹲下,用強光手電給他照着鎖眼,這麼一來他方便了,我也能看清他的動作。
這古代的廣鎖鎖眼和現代鎖不同,大都是漢字形狀,這古字形算是比較常見的一種。張老七先是把手裡的鐵絲彎折了一番,依葫蘆畫瓢的圈出來一個差不多大小的“古”字,而後把另一根鐵絲給送了進去,一直到手裡的細鐵絲差不多全部沒入,這纔算是探到了底。再拉出來的時候,我留意到那上面已經出現了不少大大小小的曲折,按照鐵絲曲折的痕跡,他又將那個“古字形”鐵絲進行“改造”,這鎖眼一共有七個頂點,張老七也就來來回回的改了七次,時間一點一點的走,我舉着手電的胳膊略微有些痠麻。
這開鎖匠開鎖我是見過的,人家也有兩根兒鐵絲,可是都是一同往裡送的,別哧別哧就開了,張老七這做法我是頭回見,因爲不懂其中道理,也不好開口說什麼,只是看得着急。
等到他完全把手裡的鐵絲改造完成,這就已經過去了十來分鐘,那鐵絲也完全變了樣兒,一個彎出來的古字形處處都是微小的起伏,他把嘴邊兒被水珠撲熄的菸頭往地上一摔,穩了穩手,就把那鐵絲就往鎖眼裡一送。
也得虧那鐵絲夠長,這彎了好幾折還有着挺長一段,也勉強算是送到了底。這鐵絲比不得生鐵鑄的鑰匙,它是軟的,就算是被張老七特意彎了幾遍也是一樣,所以到最後頂鎖的時候,他並沒有選擇一點一點兒往裡送,而是把剩下的一點兒掰了個直角,用手往裡一拍,然後我就聽到那鎖芯裡傳出一聲清晰的“磕噠”。
鎖樑當即就是一落,整個銅鎖就“嘭”得一聲摔在地上,因爲過重,竟然把地面上鋪設的石板砸了個粉碎。
我離張老七最近,清晰的看到他的背部一鬆,像是出了口氣。
實際上他自己也沒有打開的把握,只是嘗試,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看到這一幕,大家都是心間一喜。
光頭拍拍張老七的肩膀示意他到後面休息,這就要對那還盤在石門上的鎖鏈動手。
這還沒來得及將鎖鏈從門環上盤下來,意外發生了,那石門突然沒由得外擴了一下,就像是裡面有東西在往外推門一樣!好在那鎖鏈在門環兒上繞了好幾道,門也沒有直接被推開,饒是這樣,兩邊的門環兒也被鎖鏈扯得高高立起,石門當即就開了一條縫兒。
光頭當時就被嚇了個踉蹌,好在我就站在他的身後,趕忙扶了一把,不然怕是要摔個四腳朝天。
我這離得最近,燈光也是一直正對石門的,門縫兒一開,我這目光就下意識的遞了進去,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就撞進了視野裡。
還沒等我想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一個長滿黑毛的爪子就從石門縫兒裡竄了出來,帶着一股子濃濃的腥臭,直奔我的面門。
我這會兒還拖着光頭,根本來不及反手抵擋,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爪子在瞳孔裡急速放大,我幾乎能想象自己的臉被撓得血肉模糊的場面了。
不過別忘了,我身後還站了一幫人,各個都不是吃乾飯的主兒,這王修謹的桃木劍,書生的判官筆,張老七的鐵鏟頭,幾乎是掐準了點兒,從我和那爪子接觸的前一剎,將我們兩者從中間隔斷開來。
這王修謹的傢伙事兒最長,也是率先到的,與那爪子一接觸就是往邊上一歪,顯然這力道不是在一個層面上,不過好在判官筆和鐵鏟頭也相繼頂上,這纔算是拼了個半斤八兩。
那爪子倒也沒有強求於我,這抓到了點兒東西就往回縮,王修謹,書生,張老七三個人當時就被拉得一撲楞,可他們誰都沒有把傢伙事兒放開的打算,就是後仰着身子跟那爪子死犟。
這個時候,這幫老夥計的默契就顯現出來了,光頭當即就從我手裡掙出來,抱着張老七就往後拉,六大爺更是直接,話都沒有一句,反手就從包裡抽出來個蹄子,對準門縫,一把塞了進去。
然後我就聽到門後面傳出來一聲怒吼,乍一聽上去有幾分獸吼的意思,一股惡臭就從門縫裡飄了出來。
修謹,書生,張老七和光頭四人當時就往後一倒,我定睛一看,那滿是黑毛的爪子已經撒手,縮回了門裡。
我這時候才反應過來,趕忙去把幾人扶起來。
六大爺一擊得手,把右臂從門縫兒裡抽了出來,我留意到他手中的黑驢蹄子已然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的黑毛。
這人平時的話不多,主要他的方言也實在難懂,也算的上不顯山不露水,可今天這一手算是讓我開了眼了。
這蹄子送進去自己安然無恙也就罷了,沒成想他居然還變本加厲,還從那糉子身上拽下來一把毛?
我瞅了瞅六大爺,發現他也正盯着手裡的黑毛看個不停。我仔細看了看那黑毛,是軟的,得有巴掌長。我記得小時候老爹就跟我說過,這糉子身上的毛可是跟鋼針一樣硬,可眼前的怎麼不同?
東子倒是沒想那麼多,直接把門上的鎖鏈給攏了攏,拉緊了些,免得再出什麼幺蛾子。
錢老頭也是看出了蹊蹺:“什麼東西?”
六大爺回:“屍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