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和二大爺拉着昏迷的光頭飛速後退,我在原地上下躊躇了一番,示意江染先上去,自己則是向他們那邊靠了過去。
一邊留意腳下,一邊不忘去觀察那詭異的青石井,井口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泛着白水兒,那模樣就像是煮沸了的開水想要從鍋裡冒出來。
因爲搞不清楚裡面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在作祟,場間的人都沒有率先動手,王修謹抄着桃木劍從上頭闊步下來,手裡捏着兩張黃符,上面的硃紅色曲線似曾相識,稍加追憶,這纔想起來,好像是當初在西安地底湖裡用的離水符。
等到我靠到書生根兒前兒的時候,那井邊兒的窪地裡已經蓄了尺把深的水了,出水量之大令人咋舌,關鍵它還沒有要停歇的勢頭,水線是一個勁兒的往上漲。
“大爺,怎麼回事兒?”
書生的注意力一直在青石井上,還沒注意到我已經回來了,這會兒看着我有些氣急敗壞:“不是讓你走麼?”
沒等我給他解釋,場間的水流卻猛地洶涌了起來,大家整齊劃一的撇頭去看那青石井,發現原本還是湶湶冒水的井口這時候變成了井噴,從裡面涌出來的水柱足有米把高,看上去甚是駭人。
大和尚總算是沉不住了,在上面扯開嗓子向下嚎,“還特孃的楞個錘子!等着泡湯呢!”
話音落下,書生和二大爺也被迫動了起來,各自扯着光頭一個膀子就往上拖。
因爲井口出水量的陡然增加,水線的上升速度也曲線飆升,書生和二大爺拖着光頭,地面泥濘,又是上坡路,爬升得很慢,我在邊上看得着急,但又插不進手去,只能頻頻回頭去看那口不住噴水的青石井,巴望着水線能上升的慢些。
好在我們爬升的路是一條直線,隨着高度的攀升,圓錐場地的容水量也是成倍擴大,越是往上,水線攀升的就越發緩慢,漸漸的,青石井已經被水完全淹沒,不過我們也攀升了老高一截,算是有驚無險。
一開始,我還以爲那井裡有什麼東西要出來,所以纔想着回去幫把手,就算做不了什麼貢獻,起碼也得把光頭帶上來,省的那人半死不活的給他們倆添麻煩,可是,現在看來,大家明顯都想錯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獨龍江漲水引起的地下河井噴。
想到這兒,我朝上方還在往下來的王修謹甩了甩手,“上去!往後撤!”
王修謹這會兒已經看出了點兒門道兒,手裡的桃木劍和黃符也早就收了起來,聽到我的呼聲腳步一停,原地頓了一兩秒,還是接着往下來。
我見狀一呆,旋即開口大喊:“可能是是地下河井噴!保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爆發!這兒都得淹!退回到山上!”
可王修謹就跟沒聽到似的,一個勁兒的往下來。
他是油鹽不進,可頂上的大和尚可不會,這人聽清了我的話之後,背起地上的黑子,拉着江染就往後撤,速度驚人。
我撇了撇嘴,老禿驢跑得到快。
王修謹抵達二大爺和書生身旁的時候,身後的水聲剛好洶涌開來。
在那一剎那,我好似聽到一聲魚 雷在水底爆開的悶響,轉身一看,水面正中央,原本翻滾的水花猛地上拔了有兩米有餘,飛濺的水珠都蹦到了我的臉上。
我的腿肚子當即就是一緊,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水線,開始以一種恐怖的速度攀升,幾個呼吸的功夫,就追到了屁股後邊兒。
到這時候,那可真是誰也顧不得誰了,也顧不得什麼污泥不污泥,我是半俯着身子,手腳並用的往上爬。
我總感覺那嘩啦啦的水聲就在我耳邊,所以頭都不敢回,期間我強行抽空瞥了左邊兒一眼,書生,二大爺,還有王修謹,三個人也是好不到哪去,都是不顧形象的手腳並用的往上挪。尤其是後來的王修謹,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把光頭扯到了自己背上,在身旁兩位長輩的幫助下緊趕慢趕纔算沒被淹。
不知道是蘸着身後的水了,還是污泥裡的水沁進去了,反正到頂部的時候,我的鞋裡已經晃盪晃盪的蓄了不少水,這時候轉身再去看二大爺他們,卻發現視野裡已經完全沒了他們的蹤影。
水已經沒到了地面上,我望着周遭洶涌的水流有些發懵,知覺告訴我,他們怕是被水淹下去了。
以他們三個的水性,想要帶一個光頭上來並不難,可是,那肯定需要時間。現在我們最缺的,就是時間。
整個村莊馬上就會被淹。
我望了望四周的高地,這獨龍寨,就好像一個不大不小的碗。
我們就在這碗的正中間。一旦水流將這裡灌滿,再想出去,那可就難了。
雪上加霜的是,水流又一次的加大了,現在的水勢,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獨龍江上游開了閘,再過分點兒都能起浪了。我估計,那口青石井,這會兒肯定炸開了。
不過好在書生這時候從水面上冒了個頭,我這才激靈靈的清醒過來。
這人應該是把光頭給掛在了胸前,用的仰泳,一點點兒的挪出了那大坑的範圍,雙腳落到實地兒上之後,才站直了喘兩口氣兒。
我把光頭扶到自己肩上,“二大爺和王修謹呢?”
書生喘的厲害,沒能說話,揚起手來指了指前方的水面,而後往下頓了頓,意思是還在下頭。
“你,帶着你三大爺先走,我等他們。”
我把渾身軟的跟麪條一樣的光頭架在身上,心裡着急地猶如火燎,“那你們得快點兒,這底下的窟窿保不齊還會大!”
書生沒說話,還是一個勁兒的喘,但我知道他已經明白了我的意思,所以強迫着自己定了定心,轉過身來,帶着光頭就朝村西頭的高地走。
從我的位置,到村西頭,目測要二十分鐘,我沒有時間去計算來不來得及,這是我最近的選擇。
地面上的水已經沒到了腳腕,我揹着光頭走了有五分鐘,水線依舊不增不減,因爲我一直在往高處走,所以別看這水始終在我腳腕的位置,實際上,它也是跟着我,一直在上升的。只不過,這點上升對我來說無關痛癢,但是,對後面的三個人來說,就是**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