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夫人愁容更甚。“正如梅妃娘娘所言,那家人也是得理不饒人,尚書大人已經許諾多少銀子都賠,他們倒好,卻偏要將事情鬧大。說什麼皇上乃是天子,是明君,不可能如此縱容九爺強取豪奪,更斗膽說什麼王子犯法庶民同罪。”
說着,趙夫人幾乎要抹淚了。“這幾日,真真是要了臣妾和尚書大人的命了,大人素來是個要面子的人,對名譽極其看重,本想着將此事按下私下處理,如今卻也拿他們沒辦法。整日提心吊膽,怕他們把事情鬧大,皇上龍顏大怒的話……”
言罷趙夫人紅了眼眶,眉頭緊皺,讓人看了動容。
雲夕面上隨着擔憂,心底卻讚歎趙夫人的演技,可真是出神入化。
梅妃從袖中抽出斯帕爲趙夫人拭淚,嘆息道:“這倒真讓他們說對了,皇上素來是最在意百姓的,縱然是委屈了他們這些做王爺皇子的,也不容百姓有半點的委屈。何況,此事本來就是咱們理虧,不然,他們也沒這麼大的膽子。”
“唉!”梅妃擔憂道:“也怪皇上當初太心急,還未打聽清楚,就下旨指婚,君無戲言,聖旨已經出來,也是難以收回成命的。如今這婚事當前,過了今日,可就是生米煮成熟飯,這悔婚罪也算是成立了,他們就是一紙將老九告上朝堂,也不是不可啊。到那個時候,鬧的滿城風雨,事情可就當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雲夕接話道:“可不是,到時候,皇上自然會設法給他們個公道,可是皇家的名譽,九爺的名譽,包括皇上的名譽都是要受損的,皇上難免會遷怒。而且……這婚事皇上也交由母妃來操持,兒臣擔心,皇上會責怪母妃不察之罪。”
趙夫人聞言,忙起身跪下。“都是臣妾糊塗,沒有早些將此事知會娘娘和皇上,釀成今日大錯,還牽累了娘娘,望娘娘責罰。”
梅妃忙扶起趙夫人,道:“夫人何以如此呢,說什麼釀成大錯,這不還沒鬧起來嗎。”
“娘娘……”趙夫人起身,茫然的看着梅妃。
雲夕說的,梅妃心裡早就有數,她自然想的明白這件事背後能牽扯出多大的亂子,不然,趙夫人此刻也不會在這裡了。
“如今此事有多少人知道?”梅妃問道。
趙夫人想了想,答道:“只有我,尚書大人,那秀才父子倆,還有側妃和娘娘知道。其他人對此一概不知,不過,倒是還有一些親眷是知曉這門親事的。”
梅妃點頭。“那倒不礙事,只要他們不把事情鬧大,旁人必然是不會出頭趟這渾水。”
雲夕問道:“母妃有何打算?”
梅妃起身,神色泰然。“你們且用着午膳,本宮這就去養心殿走一趟,今晚便是新婚之夜,難保他們不會來鬧事,耽擱不得了。”
言罷,梅妃便叫蘇荷侍奉她更衣打扮。
梅妃離開,趙夫人神色漸漸緩和,看向雲夕。
雲夕淡然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用過午膳,雲夕送趙夫人到鍾粹宮門口,趙夫人還是
有些擔憂。“這窮秀才的事梅妃雖答應下來了,可你也沒提那寧二小姐的事,梅妃娘娘會辦嗎?”
雲夕微笑。“梅妃娘娘深謀遠慮,自然懂得順水推舟。”
“如此便好。我先回去了,改日再聚。”
雲夕頷首。“夫人慢走。”
養心殿裡,南宮振南正眉頭緊皺的伏案批閱奏章。
雖然埋在一堆摺子裡焦頭爛額,可他的心還是擱在南宮瑾的婚事上,十分煩躁。
門外,掌事太監匆匆走進養心殿,低聲稟報。“皇上,梅妃娘娘來了。”
正煩躁,聽聞梅妃來了,南宮振南索性將筆一丟,起身坐在榻上,示意讓梅妃進來。
不一會兒,梅妃便獨自一人走了進來,眉頭微皺。
看到梅妃如此神色,南宮振南心底一動,還未等他問什麼,梅妃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請皇上治罪。”梅妃面色憔悴蒼白,神色看起來有些緊張。
梅妃是見過大世面的人,這麼些年宮中的大小事也都操持的很好,從未有過這樣的神色,如今一進來還未說話就請罪,南宮振南也不由的緊張起來。
“你這是爲何?”他上前將梅妃扶起。“何罪之有,可是老九的婚事出了什麼差池?”
梅妃搖頭。“老九的婚事臣妾早在一個月前就開始打理,有內務府相助,一切順利。”
聽到南宮瑾的婚事沒問題,南宮振南鬆了口氣,神色緩和了一些。
他拉着梅妃坐在軟榻上,疑惑道:“那是何事?”
梅妃垂首,歉疚道:“今日兵部尚書趙大人的夫人趙夫人入宮,臣妾同她一起用了午膳,這才知道……原來,那趙小姐原先是有婚約在身的。”
“婚約?”南宮振南一怔。
梅妃擔憂道:“如今那家人入京來討要說法,聲稱要將事情鬧大,此事也怪臣妾,沒有早日察問清楚,才釀成今日大禍,求皇上治罪。”
說着梅妃便又要往下跪,南宮振南拉住她,安撫道:“這又與你何干,是朕太操之過急,都沒有好生的和趙愛卿商量過便擅自指婚。”
“臣妾一直也不知道此事,方纔一聽說,便是片刻都不敢耽擱的過來了。臣妾擔心今日大婚之夜,他們來鬧事,弄的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到時便難以收拾。所以想着來跟皇上討個對策,以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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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振南沉思片刻,道:“這家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家?”
梅妃想了想,道:“聽趙夫人說,與趙小姐有婚約的乃是個秀才,秀才的父親和趙大人是舊年同窗,交情不錯,所以有了這樁婚約。不過,似乎這父子二人如今過的並不好,家境貧寒,寄居在杭州的親眷家裡。”
南宮振南挑眉。“如此,難怪膽敢上京來以此相脅。想來無非是想以此要些銀子罷了,不然,他們父子二人都難以生計,又哪裡娶的起那樣的千金小姐呢?”
梅妃嘆息。“臣妾本也是這樣想的,可趙夫人說,尚書大人已經許諾
他們,說他們要多少銀子都給,可他們卻說不要銀子。臣妾想着,不要銀子,必然是想要比銀子更多的東西。”
“哦?”南宮振南聞言,眸色漸冷。“看來還貪心的很。”
梅妃無奈道:“雖是貪心,倒也不難理解,既然是個秀才,想來當初是想考取功名的,奈何止於秀才便再無作爲。倘若皇上沒指婚,這趙小姐嫁給了他,一來是有個千金小姐做媳婦,二來,憑着尚書大人,他們父子二人必然是不愁吃喝,難保將來尚書大人還能給那秀才謀個一官半職的也未可知啊。他們也不傻,娶了趙小姐得的好處,豈是銀子買的到的。”
南宮振南似笑非笑,拉過梅妃的手。“你這麼一說,倒真是朕斷了他們的前途了。也難怪他們這麼不依不饒的糾纏。既知道他們想要什麼,便也不是什麼難事了。他們想要什麼,朕一併給他便是。”
梅妃苦笑。“皇上還當真要給他們嗎,這若真給起來,一官半職是非給不可的,家財萬貫也是要有,最難的,是同樣找一家千金小姐給人家當媳婦呢。”
南宮振南若有所思。“這一官半職的不難,找個窮鄉僻壤讓他做個知縣也罷了,至於銀子,想要多少給多少就是。不過這千金小姐……朕從哪裡去給他找啊?縱然是朕,也不能強迫別人把自家的女兒嫁給他吧。”
梅妃低聲道:“臣妾倒是有一人選。”
“哦?說來聽聽。”南宮振南饒有興趣。
“皇上可記得玉兒的妹妹,寧家二小姐寧芸?”
南宮振南點頭。“記得,這些日子,倒是閒來聽說了些她的事。”
梅妃繼續道:“論家世,這寧家也算是官宦人家,何況寧貴妃位及貴妃,也是極其尊貴的,寧玉又做了七王妃,芸兒也算得上是千金小姐了罷?她如今已有十七,別家的姑娘早就嫁了,她也再耽擱不得。”
南宮振南猶豫。“如你所說,這寧芸乃是寧貴妃的族人,又是老七王妃的親妹妹,他們怎捨得讓她嫁給這秀才呢?”
梅妃頷首。“恕臣妾直言,方纔臣妾說的,那是外人眼裡的芸兒,可對於知根知底的人來說,寧家早已沒落,寧貴妃也走了二十多年,縱然寧玉是王妃,那也是寧玉的尊榮,又與寧芸何干呢,若當真論起來,她與那民間的普通女子無異。何況,皇上說這些日子聽說了她的不少事蹟,也知道她爲何遲遲未曾婚嫁。”
南宮振南陷入沉思。
梅妃道:“這寧芸在京中的名聲說是臭名遠揚也不爲過,老七寵溺寧玉,寧玉又縱容她,就這些日子這幾樁事,都鬧的京裡怨聲載道了。臣妾想着,不如趁此機會順水推舟。一來,除了她皇上也找不出第二個人選。二來,也算是爲她找了個歸宿啊。”
梅妃字字句句十分懇切,合情合理,南宮振南也不願意在這種事上太費心思,便點了頭。
爲了避諱,梅妃推辭不接手此事,南宮振南也知道讓梅妃來辦不太合適,便交代下去,讓吏部和禮部秘密將此事安排妥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