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夕嘴角掛着一絲譏誚的笑容:“這應該就是我小時候聽到的話中最刻骨銘心的一句,而且這句話不是謊言。當年有很多聽到這句話的人,都因爲不夠堅定而死。”
包括她自己。
她之所以會穿越到雲夕的身上,亦是因爲當初萌生了保護同伴的想法。
然而,她真正相信這句話,卻是在子彈穿過胸膛的那一霎那。
殺手就是殺手,不過是別人手中一把冰冷的匕首。
不論她是否願意,這都是她的宿命。
南宮瑾靜靜的看着她。
他想對她說,如果,那個人的心同樣因爲你而不再堅定了呢。
可是,該如何開口?
感覺到自己的猶豫,南宮瑾心中不禁有些好笑。
有什麼好遲疑的,直接說出來便是。
他繫好腰帶,薄脣微啓:“我……”
然而,未等他開口,雲夕卻打斷了他。
“所以,我不會再像他們那樣愚蠢。”她擡眼看向南宮瑾,微微一笑:“我可以一個月不殺你,一年不殺你,十年不殺你。我可以對你笑,對你臉紅,被你挑逗。但到我該殺了你的時候,我絕不會手下留情。”
她的目光冰冷而堅定,沒有一絲的猶豫與遲疑。
堅定的讓人也不由自主的堅信不疑。
堅定的……讓他心底冷徹。
雲夕看着南宮瑾,她想看到他的反應。
她想看到他目光中的那種不以爲然,這樣她就可以說服自己,再一次的放縱,無所顧慮的對他笑,無所顧慮的臉紅,無所顧慮的做軒兒的娘。
可是這一次,她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的眼中沒有任何的情緒,沒有喜悅,沒有悲傷,看似清澈,卻又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除了無盡的黑暗,一無所有。
他淡淡一笑,道:“軒兒還在等我們。”
他的笑容淡然依舊,卻多了一份以往沒有的堅定。
下了樓,軒兒已經在吃早餐。
看到南宮瑾和雲夕下來,軒兒起身跑過去,拉住南宮瑾的衣角:“爹爹,今天鎮上很熱鬧,爹爹帶軒兒去看熱鬧好不好。”
這個時候,客棧掌櫃的嘿嘿笑着走過來,遞給雲夕一張畫好的地圖:“姑娘,地圖畫好了,我還標註了幾個山賊的窩點,您過目……”
雲夕看了一眼,收起地圖:“讓小二把馬餵飽,我們即刻出發。”
“哎好……”掌櫃的忙去吩咐小二餵馬。
軒兒可憐巴巴的看向雲夕:“娘……”
雲夕挑眉:“這種小地方的熱鬧有什麼好看的,娘帶你去看山賊。”
軒兒害怕的抓緊南宮瑾:“不要……山賊會吃人,我不要看山賊。”
南宮瑾輕笑,抱起軒兒,道:“好好好,不看山賊。”
雲夕本想堅持,可看到軒兒黑漆漆的水眸,她便把話嚥了回去,無奈之下,雲夕嘆了口氣,妥協道:“好吧,就待一天。”
軒兒開心的下了地,左手拉住南宮瑾的手,右手拉住雲夕,蹦蹦跳跳的拉着他們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對掌櫃的道:“掌櫃大伯,我們今天不走了,記得給我們留晚
飯。”
掌櫃的連連點頭:“哎好,小少爺。”
被軒兒一路拉着朝鎮上的戲臺子走去,鎮上的男女老少紛紛聚在戲臺子前。
戲臺上,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敲了敲鑼,喊了幾聲肅靜,清了清嗓子,大聲道:“各位涼泉鎮的父老鄉親們!今日,咱們王老爺準備給家裡的四小姐招親,歡迎各位尚未娶親的青年俊才前來圍觀,結了婚的,條件太差的,就自動走開,別再勞煩我派人攆你們出去!”
底下圍觀的百姓們一陣噓聲。
管家面上過不去,道:“你們摸着良心說句話,王老爺平日裡待你們如何,你們誰家不是靠着王老爺給你們租地才娶的起媳婦吃的上飯啊,如今這是四小姐的大事,你們就行行好不要添亂,就當給王老爺個面子還不行嗎!”
果然,這句話一說,人羣裡年紀稍大一些的,成了親卻來湊熱鬧的人都朝後退去。
見人們往後退,軒兒拉着南宮瑾的衣角道:“爹爹我們去前面,軒兒還沒成親。”
軒兒的話逗的周邊的人一陣發笑,管家也聽到了軒兒的話,笑道:“這位小公子說的是,快往前來,小公子這麼一表人才,說不定咱們四小姐還真能看的上吶!”
人羣又是一陣嬉笑,紛紛給軒兒和南宮瑾讓路。
不一會兒,王老爺就由下人們扶着從戲臺子後面走了出來,管家見狀忙上去扶着老爺子,老爺子看了一眼擁擠的人羣,滿意的點點頭,示意開始。
一時間,周圍敲鑼打鼓,舞龍舞獅,十分熱鬧。
戲臺的閣樓上,王家四小姐站在珠簾後,手中拿着一枚繡球,已然準備好。
人羣裡的未婚男子們紛紛起鬨,爭着想要搶繡球。
自從客棧出來,南宮瑾一句話都沒有跟雲夕說,雲夕心裡莫名的煩躁。
如今周圍一片喧譁,更讓人心裡煩亂。
她穿過人羣,走上前,準備拉走南宮瑾。
就在這時,閣樓上的珠簾忽然掀開,七彩繽紛的繡球從空中落下,直直的朝着南宮瑾投來。雲夕見狀一怔,立刻撥開前面的人想要上去把繡球擋開。
然而,未等她走上前,繡球就已經撞在了南宮瑾的胸口,被南宮瑾接住。
周圍的人們見繡球被南宮瑾接住,一片譁然。
南宮瑾看了一眼手中的繡球,擡眼看去,只見珠簾後的女子早已面如晚霞。
他微微勾起脣角,忽然感覺身旁一陣寒光襲來。
他回過頭,正對上雲夕冰冷的目光,不禁一怔,莫名的心虛。
“哎呀,這算怎麼回事!”管家敲了敲鑼,道:“這次不算不算,這位公子兒子都這麼大了,這不是胡鬧嗎,重新來。”
就在管家張羅着重新開始的時候,一個小丫鬟跑到他身邊,悄然說了幾句話,管家臉色大變:“什麼!這……”
他爲難的看向王老爺,王老爺也是臉色鐵青。
下人們扶着王老爺上前兩步,王老爺看清了南宮瑾,臉上的怒氣漸漸褪去,換成了一副滿意的笑容:“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啊,難怪小女偏要將這繡球拋給你。”
軒兒聞言站在南宮瑾身前,嚴肅道:“我爹爹已
經成親了!”
王老爺呵呵一笑:“我當然知道你爹成親了,不過呢,哪個男人沒個三妻四妾。”
說着,他對南宮瑾道:“雖然我不想讓小女委身爲妾,不過既然這是她的心意,我便也不多說什麼了,來府上一敘吧。”
說完,王老爺轉身離開了,管家開心的走上前去對南宮瑾道:“請公子隨我回府。”
雲夕正想開口,一旁的南宮瑾卻帶着軒兒跟上管家徑直離開。
軒兒見南宮瑾什麼都不說就跟着管家走,氣的甩開南宮瑾的手:“爹爹是壞人!軒兒再也不喜歡爹爹了!”
南宮瑾無奈的笑了笑,卻沒有多說什麼,依然跟着管家離去。
軒兒見南宮瑾還是走了,嗚哇一聲就大哭了起來,他跑到雲夕身邊,拉住雲夕的衣角,抽噎道:“娘你不要難過,爹爹是壞人,娘不要爲他難過。”
雲夕拉住軒兒,幫他擦去眼淚。
她不難過,她一點都不難過!
她和他什麼關係都沒有,當然更沒理由阻止他去成親了。
何況她還答應過他,這一個月內讓他吃好穿好,當然也包括娶個老婆。
她纔不難過,她是一個月後要殺了他的人,她有什麼好難過的。
可是……爲什麼她現在這麼想立刻殺了他。
連帶閣樓上那個拋繡球的女人也一併殺掉!
她爲什麼突然這麼想殺人?
爲什麼這麼生氣!
“娘!”軒兒見雲夕一直不說話,氣憤道:“爹就要和別的女人成親了,你怎麼一句話都不說,難道就這樣把爹爹讓給別的女人了嗎!”
雲夕剛想開口,只聽身後“哎喲”一聲,一個囂張跋扈的丫鬟走上來捏了捏軒兒的臉,不屑的看着雲夕:“這不是我們姑爺的夫人和兒子嗎,小姐,你快來請個安吶。”
她的身後,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踱着蓮步翩翩而來,她目光有些閃躲的不敢看雲夕和軒兒,有些慌張的行了個禮:“姐姐好……”
姐姐!
雲夕險些就掏出匕首把這個女人的腦子挖出來看看究竟長什麼樣了。
隨便拋個繡球就想搶走別人的男人,還這麼不知羞恥的叫姐姐!
“哼!我娘纔不是你的姐姐,我娘纔沒你這種不要臉的妹妹。”軒兒鄙夷的看着她,颳了刮臉:“竟然連小孩子的爹爹都要搶,不知羞!”
丫鬟聽軒兒這麼說,揚起手就要打軒兒。
“你這個小雜種,竟然敢罵我們小姐!我看你是活……啊!”話還沒說完,丫鬟只覺得一隻手忽然抓住她的頭髮,她的身體猛然向後仰去,頭上的簪子飾品散落一地。
她痛的皺着眉,驚叫了一聲,睜開眼對上一雙冰冷至極的眸子,驚的她臉色煞白。
“雜種?”雲夕冷然拔出她頭髮上的最後一支簪子,她冷然一笑,將手中的簪子逼近丫鬟因爲驚恐而睜大的眼睛,簪子的鋒利之處離眼睛近在咫尺,丫鬟只要眨眼都會觸碰到。
丫鬟驚恐的看着眼前的簪子和目光冷冽的雲夕,害怕的渾身劇烈顫抖着。
雲夕冰冷的看着她,冷冷道:“看來,這雙眼睛留着也沒什麼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