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東方靖的身影，還有他臉上的笑，柳無相覺得，心神一緊。
他手掌中握着從雲夕那裡奪來的玉佩。
那玉佩玉質溫暖，他握在手中，手指竟然有些顫抖，他不知道是因爲懼怕眼前的男人，還是因爲他即將得到真相，而感覺到激動。
不管是爲什麼而激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經拿了玉佩走到東方靖的面前。
“玉佩到手了？”東方靖笑意幽幽，雖然是笑着，但是無端讓人感覺到一種窒悶的壓抑感。
看着他帶笑的幽深眸子，柳無相面無表情，淡淡的道：“拿到了。”
東方靖不動，只是微笑看着面色冷淡的柳無相。
柳無相暗自嚥了一口唾沫，他動了一下脣角，有些不安和遲疑：“你會告訴我皇后被害的真相麼？”
“自然。”東方靖言語簡單，神情帶笑，但語氣卻也冰冷冷淡。
看着面前男人半晌，柳無相都一動不動，也不拿出玉佩，也不言語。
東方靖似是很有耐心，他開始只是笑意幽幽的看着柳無相，過了一會兒，他更是神色自若的仰頭看起了月色。
忽而，他輕嘆了一聲。
這一聲嘆息，吸引了柳無相的目光。
他目光光芒緊隨着東方靖的眼睛看去，然而東方靖此時微仰着他，他什麼也看不分明。
雖然不想處於劣勢，但是最後柳無相卻無奈的發現，在這個男人面前，他無法做主。
反正也只是爲了得到真相才和他做這個交易的，柳無相在心裡無奈一嘆，終於是下定了決心。
他從懷中拿出玉佩。
東方靖的目光，終於在看到玉佩的時候，閃爍了一下。
柳無相看見，立即又縮回手，冷冷的道：“在玉佩給你之前，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東方靖一挑眉，神色間冰冷：“什麼問題？”
想到之前雲夕所問，柳無相沉吟了一下，才問：“你爲什麼要這枚玉佩？這玉佩有什麼秘密嗎？”
東方靖沒有回答，只是冷笑。
看着他的笑，柳無相心裡有些後悔，這兩個問題問出來，顯得他更處於劣勢了。
因爲無知者，只能被知之者操控。
其實不用想，他問了，東方靖也不會回答，他又何必多此一舉？
心中悔意頓生，東方靖卻止了冷笑，幽聲道：“這和你無關，你只需要把玉佩給我，然後我再告訴你謀害皇后的真兇，咱們就兩清了。”
果然是這個結果，柳無相竟然有些想要苦笑。
不過最終，他只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沒有反駁東方靖的話。
終於把玉佩給了東方靖。
東方靖手中拿着他想了很久的玉佩，那玉佩上雕刻的雙龍，栩栩如生，他眼眸深處像是焰起了一團火焰一般，華光灼灼。
見他如此神情，柳無相上前一步，着急問道：“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到底是誰謀害了先皇后嗎？”
東方靖聞言，把玉佩快速成的收回袖中。
他招了招手，柳無相遲疑了一下，終於走近兩步。
東方靖一臉神秘之色，他靠近柳無相。
因爲他的靠近，柳無相身子一僵，警惕之念頓起，然而東方靖只是附耳過來，對他耳語了一句。
“阮雪馨。”
他說的話很簡短，只是一個人的名字。
柳無相微怔，他知道，就是這個叫“阮雪馨”的人，殺死了皇后，殺死了他最敬服的女子。
他心頭竄起一道火苗。
“阮雪馨是誰？在那裡能找到她？”
東方靖但笑不語。
柳無相知道，他是不會告訴自己再多信息的，但是既然知道了人名，再去找阮雪馨，是一件很簡單容易的事情。
他自然有能力，用最短的時間，找到這個阮雪馨。
思緒因爲這個名字而飄遠，柳無相警惕的心，也不由得鬆懈了下來。
東方靖就是等的這個時候，他目光一寒，驟然推出一掌，狠狠的擊在柳無相的心口上！
柳無相猝不及防，他慘呼一聲，身子猛後退幾步，踉蹌止步，便噴出了一大口鮮血。
“你好卑鄙！”
心口巨痛，剛纔那一掌，東方靖毫不留情，他的五臟，都幾乎被他拍碎。
感覺到呼吸都是痛苦而艱難的，柳無相心中漫起一股深重的絕望之感。
“我是卑鄙，不過倒比你的愚蠢要好一些。”
東方靖說話冰冷如雪徹，像是把冷夜之中的寒氣都凝聚在了他的言語之中。
“我答應過你，你給我玉佩，我告訴你真相，如今我也算是完成了。不過你既然知道了真相，就沒有理由再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說完，東方靖朗聲冷笑，轉眼間，身影翩然遠去。
夜空之下，孤山之巔，只剩下垂死的柳無相。
東方靖那一掌，縱然沒有立時取了他的性命，他也無法自救。東方靖就是篤定他會死，所以纔會離開。
苦笑了一下，柳無相忍着心口的巨痛，走到一塊大石邊上，然後倚了上。
他粗聲喘息，然後努力的調運內息。
他想要儘可能的讓自己多活一會兒。
至少在南宮瑾追來之前，他不能死，否則，他做的一切就都沒有意義了。
他不能爲皇后報仇，這個仇，只能交付於她的兒子來完成了。
從懷中摸出一個藥瓶，把裡面的紅色藥丸全部倒了出來，然後一咬牙，便全部把藥給吞了下去。
這是救命的良藥，但是不可多食。
然而柳無相現在時間不多，他只能拼死一博。
藥很快起效，柳無相滿頭大汗，巨痛加上身上大躁，他幾乎要大聲叫出來，然而他咬緊牙關，只是拼力堅持。
終於，他聽到了衣袂破風之聲。
柳無相忍不住大聲而又痛苦的叫了一聲。
他是爲了吸引南宮瑾快些過來。
果然，南宮瑾瞬間便飛掠了上來，落在柳無相的面前。
他沒有立時走近，而是站在幾步遠處，神色冷漠的看着面前痛苦狼狽的柳無相。
看到他如此狼狽的樣子，是第二次，上一次在地牢之中。
那時他放了他，卻不想，到了最後，他還以如此模樣，出現在他的面前。
無奈的笑了一下，南宮瑾眼中的嘲弄之色，慢慢消失，他有些悲哀的看着柳無相的臉，看着他垂死的眼睛。
柳無相知道南宮瑾此時是在用什麼樣的心情看着他，他心裡很清楚，所以他心裡也同樣的感覺到悲哀。
他們曾經是猶如父子一樣的師徒，可是到了如今，竟然成了這般局面。
一切都是造化弄人，同時也是他們各自的選擇造成的。
南宮瑾一路追來，是想殺死柳無相，然後再奪回玉佩。
但是此時，他卻忘了玉佩的事情，只是說了幾句毫不相干的話。
“你曾經和我說過，不要在敵人面前露出軟弱之色，你如今的樣子，怎麼看着如此的可憐？”
柳無相苦笑，這些話，是他在南宮瑾少年之時說的。
如今，風水輪流，倒輪到他這個昔日的師父，領受徒弟的質問了。
“如今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我已垂死，我等着你來，只不過是想要告訴你，是誰殺死了你的母親。”
南宮瑾聽到“母親”兩個字，神色一震，緊緊的盯着柳無相。
柳無相查到了謀害他母后的人，而他現在無力去報仇，只能告訴自己。
關於他母親的事情，南宮瑾相信，柳無相不會騙他。
更何況，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看着柳無相慢慢暗淡下去的眸子，他選擇了相信他。
聲音艱澀，南宮瑾也有些不安和莫名的害怕，他想知道，到底是誰謀害了他的母后。
他的母后是那麼一個絕世無雙的女子，卻死在人手，真是一個大笑話。
他心中漫起不甘和惱恨來。
最近，他也因爲柳無相上次所說的話在皇宮調查，但是卻根本毫無進展。
“是誰，害死了我的母后？”
南宮瑾語氣極緩，每個字之中，都壓抑着欲要狂爆的情緒。
柳無相喘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極點，幾乎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努力的擡眼看着南宮瑾，看着他眉宇之間與那個女神一般女子相似的神情，他眼前似是出來了幻覺，就好像，那個絕世的女子從來沒有逝去，一直在他的面前。
“殺死皇后的兇手是……阮雪馨。”
最後一個字說完，柳無相終於是閉上了眼睛，脖子一歪，再無聲息。
南宮瑾一時間有些怔住，他心頭翻起緩慢的巨浪，他腦子裡有嗡嗡的鳴響之聲。
一時間，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樣的情況，他不知道到底是因爲那個兇手的名字，還是因爲柳無相真切的死在他的面前而引起的。
半天，他聽到了讓他感覺到最溫柔最動聽的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
“瑾，你沒事吧？”
轉身抱住趕過來的女子，柳無相身子在痛苦的抽搐！
因爲不放心，所以解了迷香之毒後，雲夕便一路又追蹤了過來，卻不想，正好看到柳無相與南宮瑾生死訣別。
南宮瑾用力而狠狠的抱着她擁着她，她只是溫柔順從的依偎在他的懷中，把自己心中的柔情，用溫柔的擁抱之姿，傳遞給現在正痛苦難過的南宮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