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廂房裡,女子擰了帕子,細細的將男子的臉,手腳盡數擦拭一遍,動作極輕柔。
窗外有暖暖的光線照射進來,給房內添上幾許朦朧柔暖的氛圍。
擦拭完畢,又拿了牛角梳,將男子如銀絲緞子的發再梳理一遍。
這人挑剔得很,又愛乾淨,便是這樣睡着,定是也不許自己頂着一副邋遢的形象的。
眸光在男子的臉上細細端詳,數月裡,他瘦削了很多,臉色也呈現不健康的蒼白,這種清減卻無損他的風華,反更加的讓人挪不開視線。
只是,少了那雙清冷的眸子映襯,她卻總覺得,他身上少了一種生動。
脣角挽了柔美的笑意,嘆息卻悠然輕逸。
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呢
窗外風光明媚,又是一年陽春三月。
起身走出了廂房,院子裡,滿樹繁花。樹下有不知輕愁的人兒在低低私語,時而傳出清脆如鈴的笑聲。
女子走近,靜靜的立在滿庭花樹下,暖風拂過,頭頂有緋色花瓣紛紛揚揚,飄零一地。
澄澈的眸子淡淡的凝着眼前一片花瓣,很輕很薄,很美,在空中打着轉,往下墜。
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再遇他已經一年了呢。
只是那年那日,他們身處的尚是西玄百花園,今日所在,卻是換了個地方,花草不多見,藥草倒是滿園。
便是這院子裡的櫻樹,都是花了極大精力移栽,勉強成活下來的。
於是這處院落也成了這莊子裡最美的一處景緻。
而彼時,那個眉目清冷,卻活生生站在她眼前與她演着對手戲的人,如今在一方牀榻上長睡不醒。
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睜眼看她。
“小姐,他醒了”廂房裡,一個丫鬟飛快的衝了出來,雀躍的叫嚷。
低語聲驟停。
有人怔然。
花樹下娉婷而立的白衣女子砰然轉身,“醒了真的”
話音未落,女子便提了裙襬朝廂房疾步趕去,臉上、眼底是難抑的激動與期待。
疾走的步子,在廂房門口倏然而止,再行,步履間似帶了絲怯意。
女子張了水潤的雙眸,視線往房中牀榻掃去,那裡,總是安安靜靜躺着的男子真的醒了。
終於醒了。
那雙總是緊閉的清冷鳳眸,此時睜開了,許是剛剛甦醒的緣故,眸光似乎有些茫然,尚未反應過來般。
放輕了腳步,慢慢走近,這種小心翼翼,似乎是在擔憂害怕,怕眼前的影像是一場夢境。
近得牀榻,瞧見男子漆黑深沉的眸心微動了動,往她這方移來。
她的腳步聲驚擾了他。
也讓她確定,他真的是醒過來了。
數月的等待,沒有白費。
“阿玄”低低的,她啓脣輕喚。
男子淡漠的眸驟然晃動劇烈,安放兩側的手猛地抓緊了掌心下的絲被,帶出細密的褶皺。
清冷的眸對上了她,凝滯良久,眸中的洶涌讓她只看便覺心顫。
張了張嘴,男子極艱難的才擠出嘶啞破裂的聲線,他說,“是你、嗎紫、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