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陶青煙沒有出過寢殿的門。
偌大的甘寧宮,冷冷清清,連殿內的宮婢侍人似乎都少了很多。
內室裡遮光的帷幔沒有挽起,使得室內的光線並不那麼充足,更顯出一種陰冷的氣息。
陶青煙就坐在梳妝檯前,很安靜,面無表情,身側的隨身侍女低着頭,戰戰兢兢。
凝着銅鏡裡熟悉的面孔,陶青煙發現,裡面的那個人,臉色很蒼白,眼神好空洞。揚起嘴角嘲諷的笑了笑,白皙優美的手指輕撫上喉嚨,那裡,纏着一圈紗布。
昨日夜裡,御醫到底是來了,說是並無大礙,只簡單的給她上了點外傷藥,纏上這條紗布了事,連內服的藥都沒開。
她的嗓子,現在連發出聲音都艱難,痛。可是撫在喉嚨的那隻手,五指卻慢慢的張開來,模仿着昨日男子掐住她的手勢,將手指一點一點收緊,擠壓着喉嚨裡原本就疼痛的位置。
嗬,真痛,這種痛能讓人的腦子變得清醒。
旁邊的侍女看着柔妃這般,嚇得面無人色,想要上前阻止又不敢,只能晃着手腳的喊叫,“娘娘!娘娘!您這是作甚?萬萬使不得呀!娘娘!……”
不理會耳邊驚惶的叫聲,陶青煙看着銅鏡裡的女子蒼白的面色迅速漲紅,再到發紫,繼而發青,嘴角的笑愈甚,眼眸中涌動出瘋狂。
直到身體再負荷不了那種窒息的感受,才終於將死亡之手鬆開,側眸,朝着面色如箔紙渾身抖顫的侍女笑,“原來死也不是那麼可怕。”
很難聽的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一般,全沒了平日的溫婉動聽。
聽了她的話,侍女抖顫更加,張着嘴巴,好半響才逼出一句話來,“娘娘……您、您仔細着嗓子疼,先別別說話了吧……”
“別裝着關心本宮的樣子,你不也想離開甘寧宮麼?哼,跟下面那些個奴才一樣。”
聞言,侍女的身子頓住,視線更加的慌張,低着頭不敢去對上那雙能看穿她的眼。
陶青煙呵呵的笑出了聲來。嗓子很痛,可是她發現,她對這種感覺有點上癮。
而有些事情她不說,不代表她不知道,經過昨夜,怕是下面那些人已經開始打算找別的去處。
看今日裡甘寧宮沒幾個人影就知道了。
皇宮就是這樣,捧高踩低,哪怕她還是娘娘,還掛着妃子的名頭,若不受寵,就連奴才都會敢爬到她頭上來。
“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侍女如蒙大赦,擡了腳就走。
“爬着出去。”
身後,那道難聽的聲音又陰又冷,輕如鬼魅,侍女雙膝一軟,嚇得跪了下去。
陶青煙沒有回頭,只從銅鏡裡看着侍女的身影跪爬離開,嘴角始終掛着冰冷的淺笑,滲人。
四周有微微的聲響,從窗戶透進來的風,掀起室內的帷幔,蕩起,落下,整個空間越發顯得陰森。
隨手從梳妝檯的抽屜裡翻出一把剪子,尖利的頂端抵住檯面,劃拉,來回,如同拉鋸一般,發出吱吱的聲響。
聲音越來越快,越來越刺耳,應和着女子嘴角的笑容,越來越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