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住激動,屏氣凝神仔細循着那縷若有似無的香氣,朝一個方向行進,至香氣漸漸濃郁,她的腳步也越來越快。
一路磕磕碰碰,數次摔倒了再爬起來,明明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卻又像是有着用不完的力氣,驅使她不停歇的,機械的前行。
黑暗潮溼的山洞裡,男子的意識早已模糊,躺在冰涼溼黏的地上,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
呼吸,開始越來越弱,他知道,自己撐到極限了。
料到會有人在春獵結束之前整出事端來,卻沒料到對方置他於死地的信念那麼強,身上中了箭,他以爲能熬過去,卻沒有料到對方似乎料定了他逃走的路線,在沿途的樹枝上撒了毒藥。
走過,總有被樹枝刮破皮膚的時候,這加快了他虛弱的速度,也加快了他死亡的速度。
真狠。
如此,就算最後真相大白,揪出兇手來,也能將他死亡的原因,推到叢林之中的毒物身上,藉此,尋得機會脫罪。
反正那位從來沒將他放在眼裡,他是死是活,無關緊要,暗地裡網開一面,算是給兇手替他解決了最厭惡的人的饋贈,無不可。
在這皇室,他從來都是最低賤的存在。
想要拉扯嘴角,扯出一個嘲笑來,牽不動最佳毆打肌肉。
司北玄心裡泛出悲涼,更想笑。
竟然連這點力氣都沒有了。
在這一刻,腦中浮現出的,依舊是小時候與煙兒在一起的情景。
每次面臨危機,腦中最後所能想到的,都是她,都是與她在一起的日子。
那時候他看不見,可是那段時光,卻幾乎是他有生以來過得最簡單快活的。
他一直記得她對他說過的那句話,沒有任何事情,比命更重要。即便在最絕望的時候,只要還剩一口氣,都別放棄希望。
這十幾年的時間,每每身臨絕境,他都是靠着那句話來激勵自己,到最後化險爲夷。
只是這一次,他好像做不到了,真的做不到了。
跑到這個地方,看似最安全,實則又何嘗不是最危險?爲自己人搜救自己,增加了諸多難度。
更可況他現在已經到了瀕死邊緣,再等不到人來救他那一刻了。
腦中的場景,看不見臉的小女娃兒竟然逐漸隱去,繼而,換上了另一張,時常氣得他暴跳如雷的面孔。
裴紫嫣,那個笨女人。
與她的相遇相識,也是他人生的另一段美好際遇。
可惜他從來沒有對她說出口。
若是此時她能出現在他眼前,而他還能開得了口說話,他想,他會謝謝她。
謝謝她也給予過他,人一般的生活。
恐怕還得對她多說一句抱歉,昨夜的情不自禁,或將耽誤她的餘生。
若是她能恨他,他想,他會走得更加安詳。
胸口被牽扯出一絲痛意來,呼吸,已經開始連接不上了。
若他死去,煙兒會如何,他不知道,那麼紫嫣呢,紫嫣,會爲他的離去落淚嗎。
應該會的吧。
他與她有了夫妻之實,她怎麼的也會到他墳前來祭拜一炷香吧?
哪怕是來咒罵他,來了便好。
至少,還有個人因爲氣他,記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