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玄醒來的時候,是夜半。
深更十分,夜深人靜,帳篷外頭蟲鳴悠揚,篷子裡,一盞如豆燭光。
簡易的桌旁,青紗女子伏桌而眠,秀麗的容貌在燭火映照下,更顯溫婉,呼吸淺淺的,很是均勻,睡得正熟。
在將篷子裡的一切環視一遭之後,他蹙了眉。
守着他的,不是紫嫣,而這裡,也不是他的帳篷。
雙手着力,撐着坐起,牽扯了心口的傷,讓他眉頭皺得更緊,緩緩的,將自己移下榻,只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幾乎用盡了他全身的氣力。
所受的傷,非常重。
他知道自己現在是在逞強,可是心不受控制,他知道自己已經被救回營地,但是紫嫣卻不在身邊,他想去找她。
以紫嫣對他的在意,膽敢一個人闖進狩獵深山去尋他,不可能在被救回來之後,反而不呆在他身邊。
只有一個可能,她被限制了。
她現在如何?身體可無恙?他昏睡的時間裡,可有人讓她受了委屈?
看不着人,唯有自行猜測,越想,越是着急,偏生手腳不聽使喚,即便強自下了牀榻,卻是站都站不穩當,頭頂暈眩隨之而來,一個踉蹌,堪堪扶住那張桌子,讓自己得以支撐。
過大的動靜,一下驚醒了伏桌淺眠的女子,對上那雙清冷鳳眸,陶青煙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繼而乍喜,“玄哥哥,你醒了!”
是真的開心他這麼快能醒轉,她臉上的喜色抑制不住,定定的看着他,然而下一刻,他的話卻讓她的所有喜悅瞬間凝結。
“紫嫣呢。”醒來第一句話,他找裴紫嫣。
脣邊的笑意在最燦爛時刻跌下來,陶青煙呼吸變緊,心底泛開的是一陣一陣的受傷與難堪。
她就在這裡,這篷子中只有他們二人,他看不見嗎?他受了傷,是她從頭到尾以一己之力在照顧他,他看不出來嗎?
從他被救回營地到現在一天兩夜,爲了照顧他她幾乎不得休眠,直至今夜着實撐不住睏乏,才伏桌小小的打了個盹,爲他做了這麼多,他當真不知嗎?
她付出這些得到的是什麼?
是他惦念另一個女子,已經全然不再將她放在眼裡。
可是裴紫嫣爲他做過什麼!
任性妄爲私自闖進狩獵的深山,什麼忙都幫不上,反給別人帶來諸多麻煩,最後還和男子一道被人擡了回來!
他卻對她如此心心念念,究竟是爲了哪般!
垂眸,掩住眼底洶涌的難堪與不甘,“她在原來的篷子裡,有秋兒貼身照顧着,無病無災,王爺可放心。”
聞言,司北玄確實放心了些許,擡手揉上抽痛的眉心,“爲何我會在這裡?”
“王爺傷勢過重,爲了能更好的予以治療,需得一處清淨的環境,因而皇上撥了這座帳篷給王爺做休養之用,也吩咐了不準閒雜人等前來打擾。”咬着脣,眼底的受傷之色更重,她本是賭氣,由玄哥哥又改口稱他爲王爺,他竟然不以爲意,“王爺現下能這麼快醒來,該好好謝過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