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未輕靜默了片刻,溫潤的眉眼氤氳着薄薄的霧氣,看不真切。
好一會,他說,“司北玄,這份信任,也是我用盡全力換來的。因爲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能讓她收穫一份心安。可是你不是,你要求她信任你,可是你從未讓她覺得安穩,你身上,變數太多。”
司北玄沒有回答,視線鎖着不遠處,與幾個女子邊談邊笑的人兒身上,眼底幽暗。
過往的一切非常的清晰,一樁樁一件件在眼前飛閃,每一次爲了她的結果,都會帶給她一道無法磨滅的傷痕。
君未輕說的沒錯,他從未讓她覺得安穩,怎能要求她信任。
是他製造了那些誤會,並且,不能開口解釋。
這就是屈居人下時,無法掌控自己命運的悲哀。
而即便堆積的誤解越來越深,她也從未停止過幫他,護着他。
哪怕已經不相信,仍然選擇站在他身後,給他支持。
所以,他才拼了命的,走到這個位置,走到這一刻。
“君未輕……我欠你一句謝謝。”
君未輕回眸,“我做的那一切,不是爲了你,尚輪不到你道謝。”
“這句感謝,並非將她當成我的所有物,只是謝你,重新將她帶回這個世界。”回視,司北玄表情難得的在他面前顯露慎重。
是他予了她第二次生命,也即,予了他第二次機會。
哪怕如今是對立的立場,這句謝謝,不算多餘。
星眸輕閃,君未輕轉了視線,投到女子身上。
她在人羣中笑意淺淺,輕快明媚。
救她,不是爲了一份感謝,不是爲了任何人,他只是那麼想,便那麼做了。
想讓她活的無拘無束,想讓她活的快樂,想她重來的這一輩子,再不經歷那些傷痛折磨。
她就該像現在這般,笑着,鬧着,平靜幸福的活着。
哪怕平凡中庸,至少再不流淚。
所以,他上輩子最後的三年,所做的一切,或寵溺或縱容,都只爲她嘴角勾出的那抹絕美。
思忖的這須臾功夫,女子已經從人羣中脫身,徐徐走來,嘴角,是恬淡的淺笑。
“牛大哥跟嫂子已經忙活起來了,不是說來幫忙,快動手吧。”朝兩人眨眨眼睛,女子俏皮的吐了下舌頭,視線不忘掃過玄袍男子的右腿。
那一眼,讓司北玄黑了線,被人,尤其是被眼前這個人看成殘廢,那種感覺相當的萬分的不好。
就算兩條腿都斷了,他也不會比常人差了去。
輕哼一聲,蹦進田裡就準備施展手腳,卻在看到牛大的動作時候,抽了嘴角。
割稻子要半蹲,這個他沒問題,一條腿同樣可以蹲。
問題是他另一隻腿綁了支架,直挺挺的,蹲下來他那條腿要怎麼安放?
“噗嗤!”女子在他身後樂開了。
月袍男子已經走過他的身邊,拿了田地裡多餘的鐮刀,學着農人的架勢,慢條斯理的割起了稻禾,手法生疏卻不失效率。
這姿態,在司北玄眼裡無異於又成了赤果果的挑釁。
連木槿跟若初都無需吩咐,自動自發下田幫上了手,難道他就只能這麼幹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