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另一邊,月袍男子慢慢停了手上的動作,星眸半垂,良久,視線才找回焦點。
擡頭,天際雲層淡淡,天空很藍,藍得乾淨透徹,如她的眼睛。
那種乾淨,有穿透靈魂的能力,所以,他如何放棄。
早就清楚,下定決心之後,會遇上什麼樣的場景與難題。
很清楚。
可是,縱然她不會愛上他,也不妨礙,他愛她。
他不過是想要看她笑,那個笑容,是因他,抑或是因他人,又有何關係。
若初不知何時蹲在了他身旁,靜靜的將他割下的稻子往旁整齊堆放。
沒有說話,只是身上的雪色輕紗偶爾拂過他垂墜地面的衣襬,都沾了塵土,最純潔的顏色染上斑駁。
勾了勾脣角,君未輕看着手中的鐮刀,低語,“若初,我不需要任何安慰。”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活計儘快做完,我第一次幹這種粗活,身上好髒。”若初語氣淡淡的,沒有擡頭,也沒走開。
君未輕無聲一嘆,鐮刀揮動,兩道白色身影在田地一角,用等同的速度慢慢前移,身後留下的,是一堆一堆,金黃的稻穗。
有風襲來,吹起若初散在耳邊的碎髮,很美,周圍凝滯了許多視線。
可是,略在前面的男子,卻始終未側眸,看她一眼。
草垛後面,未尋瞪了玄袍男子半響,最後的結果無一例外的,完敗。
她沒他堅持,沒他執拗,沒他臉皮厚。
“放開啦,”懊惱的再次嗔了男子一眼,回頭看看田地裡,一會功夫,扎捆的稻草又滿地了,“快點幹活!拉下那麼多,丟不丟臉啊!”
“不生氣?”
“……”她氣得完麼?
“我不是故意氣你,未尋,在村民眼裡,我們的確是夫妻,所以那個什麼名字的,說那種話的確不合適。”不讓未尋閃避他的視線,玄袍男子微低了身子,眼睛與女子平齊,“聽到的不止我一個人,若我不做些什麼阻止,讓她繼續說下去,到時候我們三個人的處境都會尷尬。”
也會有人對未尋指指點點。
西玄民風確實算得上開放,然有夫之婦牽扯上這些事情,會被人認爲不檢點,極污聲名。
未尋咬脣,經他一提,她纔想起這件事情。
在村民眼裡她跟皇上是夫妻。
所以秀桃那些話雖然沒有惡意,但是阻止不了外人看她的眼光染上顏色。
也就她沒把夫妻之名當回事,才忽略了這些細節。
不自在的把周圍散放的稻草遞給男子,“不是要堆稻草?”
“不氣了,嗯?”男子接了稻草,沒動,凝着她輕問,尾音微微上揚,釋放他的寵溺與包容。
“……嗯。”吭吭哧哧的哼了聲,未尋臉有些發燒。
他不知道,帶着那樣的尾音,會讓人感覺分外親暱?
女子臉頰暈染的緋色,讓司北玄悄悄揚了脣角。
動作見卻是一本正經,與她配合的極默契,一遞一放,只要未尋不擡頭,便不會看到他眼角眉梢的柔軟,不會看到他眼底得逞的愉悅。
名聲?只要未尋不介意,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