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次做夢,其實她都很清醒。
知道自己是在夢裡,卻醒不過來。
眼前總是出現那枚銀色的七巧結,是哥哥月袍的顏色,也是,那一頭銀髮的光澤。
沿着那抹銀,未尋一直走,想要在盡頭看見那張極爲想念的臉。
高貴清冷,卻會對她展露溫柔。
可是走了好遠好遠,遠到她覺得疲倦,始終沒能看到她以爲的盡頭。銀絲突然纏繞上了她的脖頸,收緊,勒得她喘不過氣。
未尋開始掙扎,脫力,在即將窒息的時候,銀絲鬆了開來,在她眼前,慢慢的,一點一點恢復成黑色。
那種黑色極漂亮,像綢緞,觸手柔順絲滑。
正當她迷戀於那樣的觸感,前方,有冰冷至極的聲音響起。
“誰讓你碰我的?”
未尋怔然,擡眸,原本伏案假寐的男子回了頭,那張思念許久的臉映入眼簾,只是他看她的眼神,是疏離,是厭惡。
他討厭她,討厭她的接近。
未尋惶然的後退了兩步,手中的黑色絲緞被人狠狠抽了回去。
他說,“只此一次,以後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踏入這裡半步,否則,別怪我無情。”
這裡,是他的書房,而他的聲音,冷得不起半點漣漪。
環眼周圍,很是陌生的環境,有整齊的書架,幾盆綠色盆栽,簡單,沉暮,她從沒有來到這裡,可是她就是知道,這裡是他平日辦公的地方。
這裡,除了他,只允許一個人自由出入,那人不是她。
她是怎麼生出了嫉妒,踏進了這裡,想要得到他一絲半點垂憐?
嫉妒?垂憐?
未尋心慌亂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她怎麼會有那樣的情緒?
她又怎麼會在這裡?
眼前的那張臉,分明是男子更爲年輕的容顏!
“出去!”男子又開了口,因女子的怔忪,口氣更冷了幾分,漂亮的眉頭緊緊蹙起。
未尋張口,想說,想問,卻發不出聲音。
“裴紫嫣,我叫你出去!”以爲她在消極的反抗,他咬了牙,一字一頓,警告。
“哄!”腦袋裡,有什麼東西炸開,未尋的眸光幾欲晃出眼眶。
他叫她,裴紫嫣。
不,不是,皇上,我不是紫嫣,我是未尋,君未尋!
經由她口說出的話,消弭於空氣中,無聲。
雙手劇烈的顫着,撫上脖頸,未尋不敢置信,怎麼會沒有聲音。
她不是裴紫嫣,皇上認錯人了,她要跟他解釋清楚,她不是那個女子!
爲什麼不讓她說話?
她不喜歡他對她散發的冷漠,那讓她的心,難過極了。
而男子,顯然對她沒了耐心,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無情的往外拖,他的力道大得,幾乎捏碎她的腕骨。
在門口,他將她甩出了門外,那兩扇華貴的木門,在她眼前冷冷的閉合,發出碰的聲響。
震得她心涼。
身體無力的後退,抵在走廊的柱子上,下滑,未尋頭顱輕晃,不是這樣的。
她做了那麼多的夢,每一次,都只是一個看客,她已經習慣了那個身份,爲什麼這一次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