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身後大喊,“我說,我已經把錢給你們了,你還追着我幹什麼?!”
老三勃然大怒。
“你竟然使詐打傷老大,還有老二,我一定要將你抓住,好好的揍你一頓不可――”
鬱唯楚面上浮現惱怒之意。
分明就是他們起的壞心思,現在還敢倒打一耙?!
果然是世風日下。
要不是她還傷着,她早就和這種人渣單挑了!
眼見馬上要被老三追上,鬱唯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揚着長棍,在空中揮了幾下,那老三有些忌憚,掩了一下臉,鬱唯楚又趁機往前跑去。
破廟離城門不遠,但在大雨之下,路上坑坑窪窪的,極難行走,鬱唯楚花了不少力氣,終於要衝進城門那邊去了,手腕卻猛地被人抓住。
她一驚,大叫起來,一隻手拿着木棍,狠狠的往對方身上砸去。
那人結結實實的捱了幾棍,眸色發狠的將鬱唯楚的手用力的捏着,往破廟裡邊拖去。
鬱唯楚吃疼,反抗的更爲激烈。
只可惜男人身材畢竟魁梧,奪了她手裡的長棍之後,便想要拖着她往回走。
鬱唯楚心下一急,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病,往男人手上狠狠的咬去。
男人疼的慘叫了聲,大罵了幾句臭小子。
鬱唯楚理不了那麼多,趕忙往城門關卡那邊衝去。
一路糾纏,她身上的衣裳盡溼。
結痂的傷口已然盡數裂開,血色瀰漫周身。
守城的人見了,還以爲她是什麼通緝犯,二話不說就先將她拿下了。
鬱唯楚指着城門外的男人。
使勁的說她是被追殺的,竟無人相信。
其中一名守衛順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冷笑的說了句。
“外頭哪裡有人,分明就是你手上拿着長棍行兇,你自己看,你手裡的長棍上邊還流着血。”
鬱唯楚咬牙切齒,只差沒切腹自盡。
“特麼的,那是我的血!”
守城的人,許是多年無法加薪升職,覺得鬱唯楚這麼個形象出現,他很容易立功。
沒有聽她一句話,當真是火速的將她綁了起來,交由盛京府衙關押處理。
鬱唯楚這會算是感覺日,了狗,無語問蒼天。
剛剛逃過生死劫,沒想到,還會有牢獄之災……
……
…………
鬱唯楚的臉色慘白着。
身上的衣服半天干不了,衙門的大老爺已經拍案升堂了。
她跪在地面上。
大老爺問一句堂下何人。
鬱唯楚掀了掀眼皮,“女人。”
這個答覆似乎逗笑了不少衙役。
大老爺重重的拍了桌面一下,才使得大堂肅靜。
大老爺看了她一眼。
“你犯了什麼罪?”
鬱唯楚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她現在渾身難受,着實說不了什麼話來。
勉強着自己,她道,“我在破廟裡歇息,強盜拿了我的銀子,還想對我上下其手,我拿棍子……只是自保,但沒有傷人。棍子上的血,以及我身上的血,那都是我的血,守城的侍衛眼神不好,硬是要將我抓來,我怎麼知道,我犯了什麼罪?”
大老爺嗯了一聲,看向守城的侍衛。
侍衛立即應道。
“回大老爺的話,小的看此人鬼鬼祟祟的,在城外不知做什麼,大雨的天,她又獨自一人,拿着一根木棍,渾身是血,也許是在荒郊野外殺了人,所以小的這纔將她抓回來,讓大老爺審問的。”
大老爺似乎是抓到了重點,問鬱唯楚。
“你說,你身上的血是你自己的,那你這傷口,怎麼來的?”
鬱唯楚抿了抿脣。
昨日才說不與寒墨夜再相見……
那她到底,該不該牽扯上他?
念頭轉了一圈,她掀起了自己手上的衣袖,露出雪白的肌膚給大老爺看。
“這是鞭傷,大人若是不信,大可讓大夫來檢查,我是個犯了錯的婢女,被主子鞭打了十三鞭,緊接着被趕出了院子,無處可去,所以在破廟裡休息。大人若是不信,可去破廟裡查看,是否有我留下來的火堆,以證我的清白。”
她的眸色深沉,臉上沒有半點玩世不恭的神色。
千世站在大堂的某一角,靜靜的看着她當庭對峙。
聽言,他臉上微微起了波瀾。
“屬下還不曾見過,殊影侍衛有這般正經的一面……”
寒墨夜長身玉立,負手站在千世的身前,俊美的臉上沒有多少情緒,淡聲道。
“她這是快撐不住了。”
千世眉頭一挑,將視線重新投在鬱唯楚的身上。
只見鬱唯楚的臉色極爲慘白難看。
渾身是個血人,連跪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半癱在地面上。
眸色微微閃着,千世的目光微深。
大老爺問她,她的主子是誰。
鬱唯楚說不出來,他便明指鬱唯楚說謊。
鬱唯楚辯解道。
“方纔不說,只是怕大人誤會……我身上這些傷,與靖王殿下有關,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證。”
大老爺似乎是驚了一下,又問。
“你與靖王殿下,是何關係?”
鬱唯楚腦袋暈暈沉沉,連呼吸一下都疼痛難耐。
她的嘴角動了動,想要多說半句也來不及,便昏倒在公堂之上。
……
…………
大老爺知鬱唯楚的身份不簡單。
忙讓人給她換身衣服,敷了點藥,帶到雅房裡關押着。
千世問寒墨夜,要不要將鬱唯楚帶回王府。
男人的眸色不明,清秀淡雅的臉上緩緩浮現一抹冷色。
“她說過,不想再與本王相會。”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主動帶她回府?
千世皺了皺眉,想到鬱唯楚虛弱的樣子,有些擔憂道。
“屬下是怕,殊影的身子熬不過去,她畢竟是主子的藥引,絕不能出半點差錯的。”
寒墨夜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
鬱唯楚日後,畢竟會是他的女人……
默了默,他擰着好看的眉頭,擺了擺衣袍。
“讓李大人,給她送上等的金瘡藥去。”
千世拱手,“屬下遵命。”
鬱唯楚傷勢很重,加上淋了雨,竟受了些風寒,渾身發熱起來。
大老爺唯恐她死在衙門,會被治罪,連夜喚了大夫給她看病。
卻被寒墨夜制止。
李大人不解。
這不是靖王殿下喜歡的女人麼。
他要幫她尋大夫來看病,爲何靖王還要阻止?
他想不通算是其次,沒想到眼前的靖王殿下一開口,就是晴天霹靂。
“把她弄醒。就說破廟裡的證據找到了,可以證明她的清白,但是她身上的鞭傷,無人可以爲她證明,靖王府的人,誰都不清楚這一件事。”
李大人顫顫巍巍的拱手行禮。
等男人欣長的身子緩步離開。
他纔將視線投向還在昏迷當中的鬱唯楚。
悻悻的甩手就是一巴掌。
鬱唯楚痛醒,半夜被甩在公堂之上。
李大人輕咳了兩聲,將寒墨夜吩咐他的話,全盤道了出來。
鬱唯楚烏黑的眸子清亮的很。
她的傷勢,雖說不是在靖王府受的,但靖王府的人,卻都是知道的。
如今沒有一人出來,爲她作證……
她忍不住笑了下,腦袋渾渾噩噩的,渾身滾燙的很。
她爹曾說過,她就像是長在斷崖上的藤蔓,不起眼,甚至細條,但卻有着讓人難以想象的堅韌和頑強。
不管遇到再大的挫折,她都可以堅強不屈,勇敢的堅持下去。
此時此刻,她只想說――
她爹說的,都是屁話。
鬱唯楚將沒有顏色的脣咬出了血色來。
“我想要見靖王殿下。”
李大人道,“這個時辰,殿下豈會輕易見人。再說,你憑什麼會認爲,區區一個奴婢,能驚動殿下光臨?”
公堂外的雨聲漸漸小了,涼風徐徐的吹進來,掀起了鬱唯楚烏黑的長髮。
她第一次知道,走投無路,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的確沒有什麼資格,可以見寒墨夜。
那個男人,是當今的靖王殿下。
而她現在,連他的婢女都不是,又憑什麼,想要見他就可以見他?
鬱唯楚摸索着,將身上的金瘡藥摸索出來。
她的臉色慘白慘白,將金瘡藥微微捧起。
“這是王爺賜給我的金瘡藥,大人只要與王爺說一句,殊影求見,王爺自會來的。”
手上的金瘡藥被人送到了李大人面前,李大人不懷疑真實性,看了一眼之後,卻是道。
“本官也想幫你,但是殿下乃人之龍鳳,不是本官想要見就可以見的。”
他站起身來,走到鬱唯楚面前。
“這樣罷,你隨本官去靖王府,倘若殿下願保你清白,本官就放了你,如果殿下否認了,那本官,就只能將你關押起來,等到水落石出的那一天。”
……
…………
鬱唯楚最終,是回了靖王府。
人生兜兜又轉轉,豈止可笑,簡直可悲?
她那晚腦子暈暈沉沉的,只聽到李大人在和寒墨夜彙報她的事情。
李大人說了大半天,笑的比她還要諂媚幾分,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是拉着一個罪犯當賄賂,以討得寒墨夜的歡心。
鬱唯楚奄奄一息的扯了扯李大人衣角。
“大人……你若再不說正事……我怕很快,就要去見閻王爺了……”
李大人這才恍然,連忙唸叨起了她來。
鬱唯楚記得,當時寒墨夜似笑非笑,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後,第一句卻是――
“就她那愚蠢模樣,本王會收爲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