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朗風清,翠竹香冷。
折顏倏地轉頭看向身邊的天邪老人,一雙邪氣密佈的眼中,閃爍着耀眼懾人的精光。
似痛恨,似震怒,似驚詫,萬般複雜,彷彿,早已糾葛相纏了幾世般,根深蒂固,錯綜複雜。
千年前,那驚天地泣鬼神的一戰,珈藍之境的雪族聖女與幻海之淵的雲族少主,同時隕落,以此爲價,終於將暗黑魔神封印在欲孽之海中。
暗黑魔神,共有九魂一魄,那一戰之後,九魂被毀,靈身消亡,而雪女和雲族少主,也是行將毀滅,拼着最後一絲力氣,將暗黑魔神餘下的最後一縷神魄,封印在欲孽之海中!
時光荏苒,彈指千年。
想不到,那被封印的一縷神魄,竟然掙脫了封印,逃離了欲孽之海,再一次,重現人間!
“他在哪裡?我要去殺了他!絕對不能讓他再爲禍人間!”也絕對不能讓他傷害到雲兒和那個臭小子!
折顏垂在身側的手,狠狠的握緊,一雙邪氣鬼魅的眼眸之中,全是凜然的殺氣與恨意。
“你怎麼又忘了?你我不能插手此事!”看着折顏周身散發着的強大殺氣與駭人的鬼魅之氣,天邪老人緩緩的搖了搖頭,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雪族,本就不該插手人間之事,這是上古時期便已定下的族規,若有違者,必會禍及全族!
況且,如今的雪族,因爲雪女的離去,早已元氣大傷,又恰值天罰,已經是水深火熱,如履薄冰了!
他們,萬萬不能再有何冒險,否則,如何向歷屆組族長的在天之靈交代?又如何對得起無辜的族人?
“難道,就要這樣看着他浮出水面,力量越來越強大?到時候,不知道又有多少無辜的人枉死在他手中!”聽到天邪老人的話,折顏的情緒明顯的有些暴躁,隱在鬼面之下的臉,已是盛怒一片。
“一切皆有天意,自古定論,邪不勝正,他,終將會有他的下場,走吧!”相較於折顏的激動和暴跳如雷,天邪老人實在是太過淡定與平靜,他的神情之中,俱是過盡千帆之後的,古井無波。
聞言,折顏的眼中劃過一抹晦暗深邃之色,天意麼?
或許,有些事情,的確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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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罷!
眼前,一陣清風飄過,竹林之中,已是空無一人,彷彿,剛剛那一對立在竹枝之上的身影,不過是一場幻覺罷了。
帝都,長街。
不復往日繁華三千,人聲鼎沸,此刻,雖然是午後,但,長街之上卻是行人寥寥。
空氣之中,處處瀰漫着濃重的血腥味,時不時的便可以看到成羣結隊的皇城禁衛軍來回穿梭着,一個個,滿色肅殺。
整個皇城之中,都籠罩在一種緊張而肅殺的氣氛之中。
一年一度的祭天盛典,提前中斷,皇帝率領着一衆殘兵敗將灰溜溜的回宮,沿途百姓皆被驅散,似乎,是不想如人看到如此狼狽不堪的一幕。
帶着滿身傷痕與一身盛怒回宮的皇帝,做了兩件事情。
一是,召集了皇宮中,所有的御醫會診。
軒轅逸傷的像個血人,四方城主,也是個個重傷,皇帝自己,也是滿身傷口。
第二件事,便是馬不停蹄的下令,查抄了左相府與大理寺!
至於原因,更是驚到了無數人!原來,此二人,竟是前朝餘孽,潛伏在朝堂之中,意圖顛覆軒轅王朝,謀害君王!
一旨下,百姓皆譁然。
此刻,天下樓。
玉墨染翹着二郎腿,手裡晃悠着那把自命風流的玉扇,聽着手下眉飛色舞的彙報,一雙新月般的眼眸之中,閃爍着點點奸險邪惡的光芒。
“嘖嘖!難怪,本公子就說嘛,這天,怎麼會一下子變黑了!還涌出了那麼多的妖魔鬼怪,原來,竟還有這麼個大魔頭,真是可惜了!”可惜,她沒能親眼去見識見識啊!
都是宮主害得啊!本來,師傅是要她也參與的,奈何,宮主大人一句話,她磨了三天三夜的刀,愣是沒有派上用場啊!
玉墨染一邊滿臉感慨之色的說着,一邊,在心中尋思着,這,可是個絕佳的機會啊!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的話,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陰謀詭計?
“可不是呢,公子你是沒有看到,那些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怪物,白森森的,長着這麼長的獠牙,還長着翅膀,渾身冒着陰氣和怨氣,單是遠遠的看上一眼,都覺得腳心發涼……”眼前的屬下,若是改行做說書人的話,必定會紅遍江湖!那繪聲繪色的演說,可謂是,聲情並茂,栩栩如生啊!讓人,彷彿身臨其境一般。
“的確是,精彩!精彩!”玉墨染啪的一聲合上了玉扇,輕敲着掌心,發出一聲聲很有節奏的聲響,一連說了兩個精彩,豔若桃花的臉上,是一抹奸險算計的奸笑,直看得那個彙報的屬下,心底一陣陣的發毛。
“公子……您、您這是有何高招要吩咐小的去做?”那人,停止了繪聲繪色的演說,擦了擦額頭之上滲出的冷汗,滿臉小心翼翼的看着玉墨染,殷勤開口道。
開玩笑!以他們對公子的瞭解,哪怕是公子挑一挑眉,動一動眼睛,他們都知道,他要幹什麼!正如此刻,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一準,又要幹什麼傷天害理的勾當了!
“嘿嘿嘿嘿……”一陣陰森森的奸笑聲,突兀的響起,毫無預兆的闖進了那人的耳中,身上的雞皮疙瘩,瞬間又厚了基層。
“過來!”玉墨染好不容易止住了奸笑聲,對着那手下,勾了勾手指,此刻的神情,儼然一隻準備偷腥的狐狸。
日暮西沉,霞光漫天。
北市,夜王府。
大門前,守衛的將士,看着站在大門外的不速之客,不由得一陣面面相覷。
此時,已近黃昏,主子,卻還沒有回來,幾位將軍也都不在府中……
“怎麼?將客人拒之門外,就是夜王府的待客之道?”一身華服盛裝的華夢君,傲然立於夜王府大門前,滿臉雍容高貴之色的看着守門的將士,神情倨傲,一副目無下塵的樣子,身後,一輛豪華的馬車,馬車前,恭敬的立着幾位宮女,看服飾,俱是淑妃宮中的上等宮女。
“華小姐是奉了娘娘的懿旨,前來探視夜王妃,你們,卻將人拒之門外,是何道理?”華夢君的身後,一名年紀稍長的宮女,沉聲開口,語氣之中,帶着幾分頤指氣使的質問。
她,是淑妃的貼身宮女之一,在宮中,也是有些地位等級的宮女,說起話來,自然也是帶着幾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探望王妃?”聞言,幾名將士俱是滿臉的困惑之色。
王妃性情高冷,與後宮之中的妃嬪,也沒有多少的交清,怎麼?這華小姐,是來探望王妃的?
“本宮將娘娘賞賜的東西,親手交予夜王妃之後,自會離去。”華夢君冷冷的看了將士們一眼,幽幽的眼眸之中,劃過幾分幽暗森冷的寒光,神情之中似有不耐。
還沒有成爲太子妃,就已經開始自稱本宮?這是要,刻意提醒別人,她的身份麼?
“王妃還沒有回府,要不,您晚點再來?”一名將士開口,臉上雖然面無表情,可,眼中,卻劃過幾分不屑之色。
“放肆!你就是這樣對未來太子妃說話的?況且,娘娘賞賜,何等殊榮,豈容你推三阻四?”華夢君一個眼神飄去,身邊的那個宮女立刻會意,一步上前,趾高氣揚的怒視着那名將士,聲聲奪人!
“秋菊,退下!”華夢君適時地開口,對着那頤指氣使的宮女,一聲清喝,盡顯,大家儀態。
“是!太子妃!”聞言,秋菊很是乖巧的退下,那太子妃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華夢君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如何,轉向夜王府的將士,掛上一臉雍容端莊的笑。
“無妨,本宮進去慢慢等,直到,夜王妃回府爲止。”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再不讓人進去,似乎,真的有點說不過去了吧?
幾名將士面面相覷了一會,做出一個決定。
“既然如此,那,太子妃,請吧!”一名侍衛開口,明明是,很正常很恭敬的語氣,可是,聽在耳中,總覺得有種,怪怪的感覺,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是哪裡怪。
華夢君微微皺了皺眉,甩開那一抹莫名其妙的感覺,微微仰頭,步伐雍容的朝夜王府中走去,那姿態,昂首闊步,恍若尊貴不可方物的孔雀一般!
眼底,是忽明忽暗的幽光,嘴角,浮着一抹森然幽暗的笑意。
只有秋菊一人跟着,其餘的宮女,都停在了馬車旁,原地等候。
華夢君走了一會,悠然頓住,緩緩回頭看了一眼,亦步亦趨,保持着七步之遙的距離,影子一般跟在皇后的侍衛,微微皺起眉頭。
“本宮認得路,你們,各自忙去吧!”本來,是想直接喝退他們的,可是,轉念想了想,還是換成了一幅端莊大度的雍容氣度,很是好脾氣的開口。
讓這兩個石頭雕像一般的傢伙跟着,她可是渾身的不舒服!
看看他們那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儼然是一幅防賊的表情!看得她,一肚子怒火!她又不是什麼江湖毛賊!這夜王府,也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吧?
“太子妃身份尊貴,若是在夜王府出了什麼差池,我等可擔待不起啊!還是隨行,貼身保護比較周全。”聞言,一名侍衛開口,聲正言辭,儼然就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嘛!卻給人一種,陰陽怪氣的感覺。
兩名侍衛暗中交換了一下眼色,皇宮中的女人,沒有幾個是省油的燈,尤其是眼前的這位,看着就不像是什麼好東西!他們可得看緊了!免得,她暗中耍什麼花招。
這夜王府中的一草一木,可都不能被她給禍害到!這可都是子墨將軍親手種的啊!
“夜王府中豈會有刺客?本宮很安全,你們還是別跟着,本宮,不習慣身後跟着一幫奴僕!”華夢君的臉色,忽明忽暗,雖然,沒有發怒的痕跡,但是,一雙幽光霍霍的眼睛裡,卻是一片陰暗之色,看着那倆侍衛,開口,聲音之中,帶着一種趾高氣揚的跋扈囂張,又或許,那只是她習慣了的姿態,一種,上位者的姿態,無盡的優越感。
奴僕?
聞言,倆侍衛很是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均是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嘲諷與不屑。
像她這種花孔雀一般的女人,怎麼會知道,他們這些個‘奴僕’是如何用手中之劍,讓天下諸國的軍隊都聞風喪膽的!真是自大到讓人可憐的女人!
“我等是夜王府的侍衛,自然有職責四處巡視,這也是王妃的意思,太子妃,還是不要再糾結這個問題了!”一名侍衛開口,語氣陰陽怪氣,臉上,面無表情。
言外之意,王妃的話,可比他太子妃有分量多了!
華夢君豈會聽不出他話中之意?臉上的神情,驀然一變,隱在衣袖間的手,狠狠的收緊。
慕雲希!又是慕雲希那個賤人!爲何,她總是被她的陰影所籠罩?她憑什麼?
“本宮……”
“夜王府的地形,太子妃怕是不擡熟悉,若是去了什麼不該去的地方,遇到了什麼意外,那小的們可是九條命也不夠賠的!”華夢君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另一名侍衛很是無禮的打斷,那陰測測的語氣,聽得華夢君一陣怒火中燒。
幽幽的目光掠過身旁的墨蓮池,一道嘲諷不屑的幽光劃過眼底。
還地形?他們以爲這小小的夜王府是戰場麼?遇到意外?埋伏麼?呵呵……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就這寒酸的只剩下野草野花的夜王府?
哼!若不是爲了那隻靈狐,她纔不會來這!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軒轅澈!雖然,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但,今日,她也是聽說了,皇陵之中,皇帝遇刺,而那刺客便是秋水宮的亂黨!似乎,還是前朝餘孽!
當然,這些,本是與她無關,她也懶得關心這些,只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慕雲希那個賤人竟然是秋水宮主!更是前朝公主!
哈哈哈哈……真是太好了!
若是這樣的話,那她與軒轅澈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們之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真是,天大的驚喜啊!
哼哼哼哼!連老天爺都在幫她呢!慕雲希,我看你還怎麼和軒轅澈在一起?還怎麼霸佔着夜王妃的位置!
許是想的太過得意,華夢君竟不由自主的低笑出聲,那極致柔媚的嗓音,帶着一種讓人渾身漸起雞皮疙瘩的酥麻,更帶着一種陰森森的怨毒之氣,讓人,莫名的反感與厭惡。
兩名侍衛齊齊皺眉,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與警惕。
這個來者不善的女人,笑的這麼陰森噁心,不會是想幹什麼壞事吧?
“吼——”突然,一聲嘹亮的虎嘯直上九霄,帶着氣貫長虹般的威力,鏗鏘入耳,震得夜王府的大地都晃了三晃。
在衆人都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一道白光風馳電掣般的撲來,直直的衝向,那個正笑的一臉得意陰森的華夢君!
而後者,竟還是一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恍未回神的模樣。
“嘭——”一聲巨響,清晰地在衆人耳邊響起。
重物落水,漸起水花漫天!
“吼——”一聲清亮的虎嘯,直上九霄,吼聲之中帶着滿滿的得意,趾高氣揚,威風八面。
兩名侍衛瞬間瞪大了雙眼,看着那個站在墨蓮池邊,高昂着腦袋,抖着滿身的白毛,一副,趾高氣揚,意氣風發模樣的白虎,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白虎,瞪着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用下巴看了倆侍衛一眼,從鼻孔中發出了幾聲哼哼,一副,目中無人,耀武揚威的姿態。
倆侍衛瞬間嘴角狂抽,居然,又被這隻悶騷的白虎給鄙視了!這傢伙,也太得意忘形了吧?
“救……命……啊……救我……”一道惶恐而驚駭的聲音,自墨蓮池中傳來,清晰地傳入倆侍衛的耳中。
這才慢悠悠的看向墨蓮池,眼底,劃過幾分幸災樂禍的光芒。
墨蓮池中,華夢君衣衫盡溼,一身狼狽。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池水打溼,紅紅白白混在一起,映襯着她臉上的驚恐與焦急,甚是滑稽!
雙手,不停的拍打着水面,試圖浮上水面,可是,身體卻不由自主的下沉!
“太子妃!”一聲驚呼,滿是惶恐。
墨蓮池邊一臉呆愣的秋菊,此刻,才如夢初醒般,看着在池水中掙扎的華夢君,一臉的驚慌失措。
“快呀!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有看到太子妃掉進水裡了嗎?還不快下去救人?”看着旁邊,那兩個一臉悠閒之色,袖手旁觀的侍衛,秋菊頓時一陣惱怒,心中又急又怕,忍不住對着他們大吼出聲。
“想了想,還是決定遵從太子妃之令,去別處巡視吧!你看如何?”對於秋菊的怒斥,二人,恍若未聞般,一名侍衛開口,卻是在徵詢着另一名侍衛的意見。
“恩!太子妃身份尊貴,她的話,豈容違抗?我們還是無別處看看吧!別在這晃眼了!”另一名侍衛聞言,認真思考了一番,點了點頭。語氣甚是認真的開口道。
“喂!你們不準走!快去救太子妃!”一旁,千秋菊聽着倆侍衛旁若無人的對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手指着他們怒喝道。
只是,二人卻根本連正眼都懶得看她一眼,直接丟給她兩個瀟灑無比的背影。
救那個噁心做作的女人?切!府中墨蓮池的水又不深!根本就淹不死人!
“你你你們……”看着那大搖大擺,昂首挺胸,漸漸遠處的背影,秋菊手指顫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吼——”一聲嘹亮的虎嘯響在耳邊,彷彿可以將人的耳膜都震裂!
秋菊被滿腔的憤怒填滿,根本就不曾注意到那隻始作俑者的白虎還在身邊!是以,這突如其來炸在耳邊的一聲虎嘯,差點將她的三魂七魄都嚇出了竅!
“啊啊——”瞬間瞪大的雙眼之中,寫滿了驚駭。
然,還未等她躲開那隻不知何時站到了她眼前的白虎,驟然放大的瞳孔之中映出了一隻尖利的虎爪!
“嘭——”緊接着,一聲巨響,揚起了漫天的水花!
“啊啊……你個……咳咳……賤人……”墨蓮池中,正在努力往岸邊挪動着的華夢君,不其然的,被這從天而降的重物又砸了下去,瞬間,喝足了水!
“咳咳……太子妃……奴婢……”她不是故意的呀!是那隻可惡的白虎把她給推下來的呀!
“吼——”岸上,白虎看着水中狼狽掙扎着的兩個女人,忍不住,抖了抖那一身的白毛,高高的揚起了那顆神氣十足的虎腦袋,對着天上的太陽,發出了一聲愉快的虎嘯。
身爲淑妃娘娘身邊,地位超凡的一等宮女,挑選與訓練自然也是極爲嚴格的!
基本的武功,與水性,那是必不可少的。
是以,即便,墨蓮池水,很深,華夢君也不會死在裡面。
天邊的紅霞,漸漸暗淡下來,最後一縷夕陽,也沉入了地平線之下,夜色,悄然來襲。
夜王府,大門前。
守門的侍衛看着出現在眼前的軒轅澈,均是狠狠的嚇了一跳,齊齊變了臉色。
“主子,您受傷了?”一名侍衛,滿臉震驚之色,視線落在軒轅澈早已被鮮血浸染的血紅一片的右手,眼中滿是擔心和驚疑未定。
主子怎會受傷?是誰竟然傷的了主子?
“主子!王妃呢?怎麼沒和您一起回來?”另一名侍衛,視線掠過軒轅澈滿是鮮血的右手,看向他的身後,眼底,劃過絲絲困惑之色。
王妃怎麼會沒有和主子一起回來?主子不是特意去找王妃了嗎?
那名侍衛話音剛落,便覺得漫天罩下了一股凌寒森然的威壓,似乎,連空氣之中的溫度,都在一瞬間下降到了冰點。
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後背之上,竟是不可抑止的起了一層冷汗。
幾名侍衛很是默契的對視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滿的疑惑。
眼角的餘光,悄悄地瞥了一眼,沉默不語的軒轅澈,只覺得,此刻的主子,渾身上下都充斥着一股近乎與幽暗的氣息!
幽暗,灰敗,森冷,凌寒,沒有一絲溫度,也沒有一絲光亮!整個人,都彷彿籠罩在巨大的黑暗與冰冷之中,周身的幽暗氣息,狠狠的化入到了周圍的空氣之中,讓人,清晰地感受着,心底,一陣陣的發涼。
主子,好可怕!
有些疑惑的擡頭,看了看那一望無際的夜色,是黑夜的原因嗎?
正在幾人,暗自揣測,百思不得其解之時,軒轅澈的身影,已經直直的越過了他們,向前走去,只是,他走得很慢,很慢,彷彿,他的腳下,不是路,而是一種緬懷,一種回憶,沉浸在某種,遙不可及卻永生眷戀的念想之中。
“剛剛,是說錯了什麼話嗎?”看着前方那一道修長的身影,一名侍衛摸了摸鼻子,低聲問道,眼底,卻是點點愁雲慘淡之色瀰漫,不知爲何,只覺得,主子的背影好蕭索!充滿了孤寂與荒涼的氣息,那一道,被燈光拉得很長的影子,讓人看了,莫名的揪心。
“不知道,但是,主子今天很奇怪!發出不對勁!發生了何事?”一侍衛,看着軒轅澈消失的方向,藉口道,滿臉的若有所思。
“不知道,但,直覺告訴我,定是與王妃有關!”另一名侍衛開口,緊蹙着雙眉,眼中俱是擔心,語氣,卻是異常的篤定。
試問,這普天之下,能夠如此強烈的影響到主子情緒的人,除了王妃之外,恐怕,再無他人!
雲華殿外。
軒轅澈的腳步,驀然頓住,黑夜之中,他,靜靜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身影,彷彿化入了暗夜之中,說不出的蕭索與孤寂,荒涼與絕望。
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緊,腳步,彷彿是生了根,定在了地面一般,竟是,不敢再向前。
心,一陣陣的顫慄,一陣陣的抽搐着,呼吸,亦是微微凝滯着。
他,竟然沒有勇氣走進那座別苑,走進,那間寢殿。
因爲,那裡,到處都是她的身影……
可是,伸手,卻又抓不住……
他一個人,竟然,不敢走進那裡,不敢,獨自沉浸在那個,到處充滿了她的身影,她的氣息,她的音容笑貌的地方……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終於,緩緩的轉身,方向,卻不是雲華殿,而是,相反的。
他終是沒有勇氣走進那裡,彷彿,一道無法觸碰的傷,深埋在心底,或許,他還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訴自己,她一直就站在原地,不曾離開過,不曾離開……
“吼——”轉身的剎那,一聲清亮的虎嘯劃破夜的黑暗,清晰地傳入耳中。
軒轅澈擡起的腳步,驀然一頓,身體,不可抑止的輕顫了下,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之中,似乎,劃過一道劇烈的波瀾,彷彿,暗無天日的蒼穹之中,劃過的一縷微弱卻清亮的星光。
小白?它,竟還在嗎?不曾,離開他?
心中,波瀾起伏,說不清,是何種情緒,就如同,一個在絕望之境,垂死掙扎的人,忽然間,又看到了一絲生的希望,又多了一分光明……
軒轅澈緩緩的轉身,看向雲華殿的方向。
夜色之下,藉着明滅的宮燈,那一身純白到沒有一絲瑕疵的毛髮,那一雙夜色之中依然炯炯有神,明亮耀眼的琥珀色眼睛,恍若暗夜之中的一顆耀眼繁星,點亮了,那一望無際的黑暗。
小白邁着優雅的虎步,一步三晃的朝着軒轅澈走去,一顆總是揚得高高的虎腦袋,依舊是,趾高氣揚的高昂着,一派,活靈活現,神氣十足模樣。
“吼——”喂!陰險的男人,你今天咋了?這麼一副冰塊臉?還是黑色的冰塊臉!
“你,還在?”一聲低語,音色如魅,卻帶着幾分沙啞,語氣之中,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看着慢悠悠的晃到了自己眼前站定的小白,軒轅澈習慣性的身處右手,想要拍一拍它那滿身的白毛,伸到一半,才恍然驚覺,那滿手的鮮血,怕是會污了小白的毛髮!
這個悶騷的白虎,可是最寶貝它那一身皮毛了!平日裡,他稍微稍微怠慢了一點點,都會接收到它狂風暴雨般的攻擊。
思及此,他不由得輕輕笑了笑,緩緩收回右手。
“吼——”你怎麼傷成了這樣?真是!比本大王的爪子還要難看!
小白看着軒轅澈那隻血污一片的右手,微微揚了揚虎腦袋,發出一聲滿是鄙夷的虎嘯。
可是,在鄙視着軒轅澈的同時,它卻是伸出了一隻毛茸茸的虎爪子,抓住了軒轅澈想要縮回去的右手,如何,在軒轅澈驚愣的眼神之中,送到了嘴邊,伸出它寶貴的虎舌頭,很是認真的舔舐着軒轅澈血色浸染的右手。
一陣溫溫熱熱,酥酥麻麻的感覺自手心中傳來,那一陣陣灼熱火辣的疼痛感,彷彿,一瞬間消散了不少。
只是,軒轅澈深不見底的黑眸之中,卻劃過幾分波瀾起伏。
小白它,平日裡不是最有潔癖的嗎?又一次,不小心吐了它一身的口水,差點被它給撲食了!
怎麼今日?難道,是看穿了他的落魄?在同情他?
軒轅澈,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有一搭沒一搭的想着,耳邊,又傳來小白滿是嫌棄的虎嘯聲,喚回他遊離飄忽的思緒。
“吼——”真是委屈死本大王了!居然淪落到給人舔爪子的份!哎!遇人不淑啊!
看着小白那滿臉的嫌棄之色,軒轅澈,不由得頓覺好笑。
“我可沒有強迫你!是你自己自願的。”視線,落在自己的右手上,那一片嫣紅的血色,早已不見,手心之中,一道貫穿整個手掌的傷口,綻放着恍若桃花般嬌嬈的嫣紅,看起來,有些駭人,但,卻已不再流血。
“吼——”小白聞言,頓時怒髮衝冠!一聲虎嘯,滿是憤怒。
那個陰險的男人!真是忘恩負義!你就是這麼和恩人說話的麼?
“謝謝!”
謝謝你,不曾離開,不曾丟下我一個人……
你,是希兒留給我的嗎?代替她,留下來,陪着我……
丟下正當小白,怒髮衝冠,火冒三丈之時,耳邊,驀然飄來一道低低沉沉,帶着淺淺笑意的嗓音,有些低沉,有些沙啞。
軒轅澈靜靜的靠着眼前張牙舞爪的小白,勢不可擋的黑眸之中,劃過幾分欣慰與慶幸,還好,還有它,在這個時候,陪着他。
不管,是不是希兒將它留下的,他,都很感激它。
“吼——”一聲清亮的虎嘯,小白高高的揚起了虎腦袋,丟給軒轅澈一個趾高氣揚的眼神。
算你還有點人性!也不枉本大王犧牲口水爲你療傷啊!本大王的口水,那可是寶貝的很哪!
暗自得意了一會,忽然間,想起了還有件重要的事情沒有辦呢!
“吼——”又是一聲虎嘯,小白伸出一隻毛茸茸的虎爪子,抓了抓軒轅澈的衣袖,炯炯有神的虎目對着身後的雲華殿看去,明滅的宮燈之下,只覺得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閃爍着一抹奸詐的光芒。
循着小白的視線看去,軒轅澈的身體,微微一震,眼底,驟然劃過一道凌厲森寒的鋒芒。
下一瞬,他的身影,已經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該死!方纔,他竟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忽略了空氣之中瀰漫着的淡淡胭脂氣息!
雲華殿中,怎麼會有那麼噁心的氣息?
雲華殿中,沒有掌燈,藉着九天之上的那一輪明月,以及別苑之中的琉璃宮燈,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名身姿婀娜的女子,正坐在雲華殿的大殿之中,她的身後,還站着一個侍女模樣的人,正給坐在桌子邊的她,扇着扇子。
華夢君,坐在桌邊,手中,端着一個琉璃杯,送到眼前,細細的看着,杯中之酒,嬌嬈豔華,那是,上好的桃花釀!
輕輕的聞了一下,芬芳淡雅,似乎,被那一縷清淺的香氣所吸引,她,微微張開嘴,輕抿了一口。
“噗……咳咳……”下一瞬,她將口中之酒盡數吐出,一張嬌若芙蓉的臉上,盡是嫌惡之色。
“太子妃!”身後的秋菊,及時的遞來一杯清茶,給華夢君,漱口。
“這麼難喝的東西,準是慕雲希那個賤人喜歡喝的!”嬌媚的嗓音,酥軟入骨,只是,說出的話,卻是無禮而傲慢,語氣,更是毫不掩飾的嫌惡與鄙夷。
“太子妃身份尊貴,品味自然是高貴典雅!豈是慕雲希那樣身份低下的賤……啊……”華夢君話音方落,身後,秋菊察言觀色,順着華夢君的話,便開口說道,臉上,俱是讓人看了生厭的奴顏婢膝之色。
只是,她惡毒無禮的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完,便被一片極速射來的竹葉,割破了喉嚨,發出了一聲破碎的慘叫,低啞,難聽。
驟然睜大的雙眼之中,寫滿了驚恐,猛烈的收縮的瞳孔中,映出一道身姿欣長的身影,只是,那人,卻是一身恍若地獄修羅般的恐怖氣息,僅是一個虛幻的身影,就已經讓人,止不住的心驚膽寒。
秋菊的身體直直的朝後倒去,雙眼大睜着,一副,自死都還沒有搞明白,自己是怎麼死的模樣。
“嗖——”一道凌厲霸道的勁風襲來,秋菊緩緩倒向地面的身體,驟然間直直的立了起來,然後,如同一片落葉般,被那一股強大的勁風捲着,朝雲華殿外飛出。
軒轅澈,一身蝕骨冰寒的殺氣,冷冷的站在雲華殿的門口,夜風,吹得他衣袂翩飛,獵獵作響,一股,強大而恐怖的殺氣,自他的周身瀰漫,散發,瞬間,充斥着整個大殿。
一雙邪肆幽深的鳳眸,冷冷的逼視着着坐在桌前的華夢君,眼底,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像是,沒有一絲星光的暗夜蒼穹,又彷彿,正掀起驚風駭浪的墨夜蒼海,翻涌着,顛覆天地,湮滅一切的風暴。
強大的威壓,當頭罩下,以泰山壓頂之勢,毀天滅地而來,讓人,生生的。透不過氣!
一種恐怖的窒息感,緊緊地包裹着華夢君!
她驟然起身,一張嬌若芙蓉的臉上,神色驚魂未定,臉色,有些發白,一雙幽瞳之中,幽光明滅,閃爍不定。
眼前的男子,真的是軒轅澈?
爲何,看着此刻的他,她竟有種無法呼吸的感覺?身與心,彷彿,都被劇烈的恐懼感所侵蝕着,她,從未見過這麼可怕的人!
此刻,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同煉獄中走出的嗜血羅剎,看着那,讓他生厭的生物一般……
“你……啊!”腳步,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下意識的想要遠離眼前的男子。
只是,華夢君的腳步還未來得及推開,纖細的脖頸,卻驀然被一隻冰冷的大手,死死的掐住!
呼吸,瞬間困難!
一瞬間所有的空氣,似乎都離她而去,臉,在一瞬間漲得通紅。
“嗚嗚……”華夢君伸出的雙手,無力的在空氣中揮舞着,似乎,是想要將掐在脖頸上的手推開,但是,那如同鋼鐵一般的力道,根本,就不是她可以撼動的。
“是誰準你動這裡的東西?”冰冷,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彷彿,是從冰封千年的極寒之境吹來的風雪,帶着冰凍三尺的寒意,一字一頓在華夢君的耳邊響起,暗夜,靜室之中,帶着一種,讓人心驚膽寒的冰寒殺氣。
軒轅澈掐着華夢君脖頸的手,緩緩收緊,眼底,那一片深不見底的黑色之中,正醞釀着毀天滅地的狂瀾風暴!
視線,掠過桌上被動過的桃花釀,一瞬間,蝕骨驚魂的戾氣與殺氣,漫上他的眼。
華夢君的身體,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根本,就無法回答軒轅澈的話,甚至,現在的她,連思考的力氣都沒有。
深深的窒息感以及,令人恐慌與絕望的恐懼感,幾乎,要摧毀了她所有的理智。
下一瞬,一股涼意自頭上傳來,很快,便有泛着清雅淡香的液體,順着她的頭髮,流進她的眼裡,流過她的臉頰,在順着嘴角,一滴滴流進她微微敞開的衣襟中,將那種,令人心顫的寒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軒轅澈一手拿着那隻裝滿了桃花釀的酒壺,高舉過華夢君的頭頂,豔色流華的桃花釀,一滴不落,盡數澆在了華夢君的頭上。
“咳咳……”已經,快要窒息的華夢君,被酒水嗆到,忍不住,又是一陣蝕骨驚心的猛烈咳嗽,幾乎,連五臟六腑都要咳嗽了出來。
深若蒼穹的黑眸,緩緩掃過殿中,眼底,是一片看不出息怒神情的黑色。
驀然,視線落在華夢君半握着的左手,眼底,驟然乍現出一道冰寒懾人的寒光!近乎於冷酷的猙獰!
藉着透窗而入的清涼月色,華夢君的手中,那一支完璧無瑕的白玉簪,分外醒目!
恍若,冰雪般瑩潤,卻有着煙月的空靈清冷,又似有無盡水光,瀲灩其中,雪色流華。
那是,世間難尋的天山雪玉,那支髮簪,是希兒常帶之物!
下一瞬,掐着華夢君脖頸的手,驟然鬆開。
華夢君的身體,恍若一隻殘破的布偶般,軟軟的朝着地面倒下,癱軟在地。
“咳咳……”呼吸得到自由的她,一手緊緊地撫着喉嚨,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失而復得的空氣,近乎貪婪。
驀然,左手手腕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的攥住,近乎與切金斷玉的力道,讓華夢君瞬間痛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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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菇涼們最近看的比較揪心,相信,靈希,會很誇結束,
而且,離別,是爲了最美的重逢…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