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深山,詭秘,幽靜。
黑色的焰火,寂靜燃燒在暗夜之中,搖曳出一道道詭異驚心的魔魅之姿。被流火包圍着的天坑,劇烈的搖晃着,彷彿,躁動不安的流沙,叫囂着欲將人吞噬。
天坑之中,軒轅澈仰面而躺,頭頂着一片烏漆墨黑的密林,看不到一絲的星光月色,只是,那雙邪肆幽深的鳳眸,卻比漫天的星光還要璀璨,眼底,更是一片可以融化冰雪的蝕骨溫柔。
他,就那樣靜靜的躺在那裡,靜靜的凝視着慕雲希近在咫尺的絕美容顏,將她毫不掩飾的心疼,擔憂,焦急,慌亂,種種情緒盡收眼底,心底,卻是無法言喻的滿足與幸福。
是的,這一刻的幸福,很寧靜,很真切,他可言真實的感受着她的溫度,她的氣息,真的是凝望着她的眼淚或是歡笑,這種真實的感覺,似乎,已是久違的幸福,讓他,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身體之中的劇痛,彷彿,已經感覺不到,他的心中,只有靜謐的滿足,眼中,也只剩下她的身影,心底,竟升起一絲祈願,若是,時間可以永遠定格在此刻,該是多好!
只是,相較於軒轅澈的平靜安然,慕雲希卻是被滿滿的惶恐不安和心急如焚包圍着。
內力和武功,詭異的消失,暗夜叢林的深處,渺無人煙的赤狐山脈,她,要怎麼才能帶他離開這裡?眼前的天坑,肆虐燃燒着的黑色流火,這一刻,她竟是這樣的無助。
驀然,一道不合時宜的嗓音,響徹暗夜叢林,讓軒轅澈與慕雲希均是微微變色。
邪肆幽深的鳳眸之中,驟然劃過一抹冷厲冰寒之色,鋒芒而犀利。
鬼王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真是該死!
心中暗自低咒一聲,強忍住全身經脈之中傳來的劇痛,軒轅澈動作奇快的翻身坐起,反手將慕雲希護在了懷中,面色微沉,看向驀然出現在虛空之中的那一道黑影,美若有夭邪的臉上,是一片凌厲森冷的殺伐之氣。
“軒轅澈……”慕雲希有些不安的輕喚了一聲,峨眉緊蹙,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浮現幾許明顯的擔憂與慌亂。
方纔,在鬼王出現的一瞬間,她便暗自運起內力,可是,依舊是沒有任何的內力!此刻,軒轅澈又是重傷在身,鬼王這個時候出現,讓她,如何能夠不擔心他的安危?
“希兒,別怕,我在!”清晰地感覺着她的不安,軒轅澈緊了緊環在她腰間的手,微微低頭,凝眸看向她寫滿了焦急的眼睛,柔聲說道。
只要他還有一息尚存,就絕對不會讓她有事!
低低沉沉的嗓音,異常輕柔的語氣,卻帶着一種,讓人心安的味道,緩緩飄進慕雲希的耳中,一直,落在她的心底,竟是,讓她那顆慌亂不安的心,莫名的,安定了下來。
“哈哈哈哈……還真是纏綿悱惻的讓人不忍直視啊!你在?你在有什麼用?你受了本尊一劍,魔氣入體,本該靜養,不宜走動,可是,你卻爲了兒女情長,孤身前來這深山老林之中,一路奔波,強行運轉內力,早已使得這魔氣侵入血脈之中,爲了一個女子,你竟是連命都不要了嗎?真是愚蠢!呵呵……還敢在這裡口出狂言?本尊看你,是傷的太重,壞了腦子吧?”半空之中,鬼王的身影,飄來飄去,晃動出一片濃郁的陰影,映着那些黑色的地獄流火,倒是,相得益彰的很。只是,他這一番話,卻彷彿是刻意將軒轅澈現下的糟糕情況,說於慕雲希聽,一時之間,倒是讓人無法猜測他的用心。
然,鬼王一席話落,慕雲希的身體卻是止不住的輕顫,一雙淡若秋水的眼眸之中,早已掀起驚天的巨浪,波瀾起伏,再難平靜。
心,一陣陣的揪痛,他,總是爲了她,這樣的不顧一切……
“軒轅澈,你……”慕雲希擡頭,雙眼定定的看着軒轅澈蒼白如紙的臉,心痛與惶恐,幾乎將她湮沒。魔氣入體?侵入血脈?雖然,她不知道那魔氣究竟有多厲害,但是,她知道,那一定很讓人痛不欲生。
“希兒,我沒事!”她眼底的心疼與柔弱,自責與慌亂,讓他的心,一片柔軟,看着她的目光,更是溢滿了醉人的溫柔。
只是,在擡頭看向鬼王之時,眼底的溫柔剎那間煙消雲散,盪開蝕骨驚心的冷冽殺氣。
這個陰險卑鄙的怪物,爲何要說那番話?害的希兒如此自責擔憂!
“哈哈哈……這就心疼了?你還真是愛她愛到無可救藥?可是,你別忘了,你可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之子!她,是永遠都不可能愛上你的!更加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所以,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對上軒轅澈凜冽冰寒的目光,鬼王卻是陰森森的大笑出聲,那乾澀黯啞如同枯枝落葉般的嗓音,更是肆無忌憚的響起,語氣之中,帶着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彷彿是同情,又彷彿是嘲諷。
他的話,恍若一把利劍,直直的穿透軒轅澈和慕雲希兩個人的心臟,讓他們,俱是渾身一震。
一股悲涼之意,襲上心頭,軒轅澈只覺得心底,一陣陣的抽痛,近乎,窒息般的沉悶,還夾雜着滿滿的絕望。
鬼王說的沒錯,他是仇人之子,早就失去了愛她的資格,與她攜手今生,白首不離,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的奢望罷了!一場,鏡花水月般的幻影,遙不可及,虛無縹緲,她,終究是不屬於他的麼?
慕雲希的心中,亦是波瀾起伏,驚風駭浪,鬼王的話,字字如刀,狠狠的刺進她的心裡,爲何,軒轅澈對她的感情,連鬼王這個怪物都看得這麼清楚透徹,而她,卻被仇恨的火焰焚燒了理智,一定要把他狠狠的推開,一定要,那樣殘忍的傷害他?
她,纔是最該死的那個人!她,纔是最殘忍無情的那個人……
“呀?看你們兩個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來了!對嘛!你們可是勢不兩立的生死仇敵,怎麼可能會在一起呢?有些人啊,別再癡心妄想了!前朝小公主,你還在猶豫什麼?趕快趁着這個被愛妻衝昏頭腦的小子,重傷無力反抗之際,殺了他,爲你的父母和族人報仇啊!”滿意的看着慕雲希與軒轅澈一瞬間急轉鉅變的臉色,鬼王的心情,似乎很不錯,慢悠悠的開口,一副,好整以待的樣子。只是,他說出的話,卻像是平地之中響起的一道驚雷,狠狠的炸在了慕雲希的心中。
清晰地感覺到緊緊擁抱着她的軒轅澈,身體之中傳來不可抑止的輕顫,一瞬間,慕雲希只覺得有一股沖天的怒火,在心底瘋狂燃燒,怒火之中,似乎還夾雜着千萬種複雜莫名的情緒。
“閉嘴!”秋水明眸之中,燃燒的憤怒,那樣真切,慕雲希倏地轉頭,狠狠的瞪視着鬼王,怒喝出聲。
這個陰險卑鄙無恥的怪物!竟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呀!小公主爲何這麼激動?難道,你是自詡功名利祿,不屑於乘人之危?還想着等這傻小子恢復了體力之後再與他公平對決?”無視慕雲希眼中的怒火,鬼王,故意曲解她的意思,這般說道。
慕雲希的雙手,一瞬間握緊,這個怪物在說什麼?見鬼的乘人之危!見鬼的公平對決!她怎麼可能殺他?
只是,慕雲希正自怒火中燒時,耳邊,卻飄來軒轅澈低低沉沉的嗓音。
“希兒,若是可以死在你的劍下,我,死而無憾。”音色如魅,因爲身受重傷的原因,有些虛弱無力,似乎,還隱着無盡的荒涼與蕭索,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被滿滿的無望與蒼涼填滿,連帶着,他的聲音,都蒙上了一層冰冷空寂的薄霧。
軒轅澈,幽不見底的鳳眸,靜靜的凝視着慕雲希的側臉,眼底,幽若滄瀾墨海,是人,所無法看透的深邃。
若是他的死,可以化解她心底的仇恨,讓她,不再被仇恨所饒,那樣痛苦,那麼,他,甘之如飴。
只是,他低低淺淺的話語,卻像是一道烈性的閃電,直直自九天劈下,直擊慕雲希心底,瞬間,化作一團烈火,點燃了她全身的血脈,將往日的淡定從容,波瀾不驚,全部焚燒幻滅。
“混蛋!你在胡說什麼?”慕雲希倏地轉過頭看,雙眼,直直的看着軒轅澈,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因爲憤怒,而微微升起一抹紅雲。
第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對他咆哮出聲,且,出言不遜!
軒轅澈美若夭邪的臉上,驟然劃過一抹錯愣之色,那雙,幽不見底,卻又死寂一片的眼眸之中,似乎,劃過幾許清淺的亮光,愣愣的看着盛怒之下的慕雲希,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給我聽着,慕雲希手中的劍,永遠不可能指向軒轅澈!永遠!”盛怒之中的慕雲希,竟是一把揪住了軒轅澈的衣襟,雙眼噴火的瞪着他,有些惡狠狠的咆哮出口。
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心底掀起的千尺風浪,狂嘯翻涌,幾乎要湮沒她所有的理智。
這個笨蛋!竟然相信了鬼王的話,竟然以爲,她會爲了報仇而殺了他!他怎麼可以這樣以爲?
“希兒?”一瞬間的呆愣之後,軒轅澈的眼底,卻是燃起了璀璨如星辰的亮光,神情激動的看着慕雲希盛怒的臉,無法抑制心底的狂喜。
希兒這樣說,證明,她還是在意他的!是的!一定是這樣的!不然,她不會那麼激動,不會那麼憤怒,他從來沒有見她這樣失控過!她這樣生氣,是因爲自己誤會了她嗎?
震驚,激動,狂喜,一瞬間,萬千種情緒狂涌而來,讓他無意識的輕笑出聲,性感慵懶的薄脣,一點點上揚,綻放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明燁,燦爛,乾淨,純粹,卻也帶着幾分傻乎乎的意味。
沒有理會軒轅澈那有些白癡的表情,慕雲希恨恨的鬆開他的衣領,趁着他傻笑之際,掙扎着從他的懷裡站了起來。
‘唰’的一聲抽出了纏在腰間的秋水劍,擡頭看向半空之中的鬼王之時,雙眼之中的抓狂與憤怒消失,取而代之是讓人心顫的狠厲與冰寒。
“我今天就殺了你這個不人不鬼的怪物!”慕雲希咬牙,聲音冷若飛雪,沉若寒霜,不染一絲溫度,恍若一支破空而來的冰箭,夾雜着凜冽肅殺之氣,射向鬼王。
半空之中,鬼王明顯的愣了一會,隱匿於黑暗之中的雙眼,閃過幾許莫測高深的意味,隨即,陰森森的一笑,嗓音難聽至極的開口。
“殺了本尊?別忘了,你現在可是沒有半分的內力,根本就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更是無法駕馭秋水劍,居然還敢在本尊面前囂張?真是狂妄不可一世!”鬼王一邊說着,一邊看向半坐在地上,一副傻愣愣的表情的軒轅澈,嘴角,不着痕跡的抽搐了下,隨即,卻是擡高了聲音,再次陰森森的開口道。
“不過,看你這樣的反應,是不打算殺了那個傻小子了?是看他可憐,不忍心下手呢?還是,你根本就是對他有情,捨不得殺他?既是如此,那本尊,不妨做一回善事,替你,把他解決了,如何?也省得你如此爲難!”鬼王的話,說的很慢,聲音也很大,長長的一席話說完,果然見軒轅澈臉上的呆滯和傻笑減退了幾分,這才滿意的住了口。
“想殺他?就先問過我手中的劍!”對上鬼王陰測測且不懷好意的目光,慕雲希眼底的溫度再次降了幾分,一抹決然的凌寒之色劃過眼底,冷魅的嗓音之中,帶着一股讓人心驚的威懾力。
黑暗之中,鬼王似乎愣了下,眼底劃過幾許疑惑。
此時的她,明明是內力盡失,根本就駕馭不了秋水劍的,可是,爲何她眼底的寒光,卻透着一種攝人心魄的自信?
未等他想清楚,耳邊,驀然傳來一聲清越的劍吟,喑啞殺伐,恍若鳳鳴,鬼王心中一驚,瞬間凝眸看向慕雲希,眼底,驀然劃過幾分驚慌之色。
天坑之中,慕雲希驟然舉起手中的秋水劍,卻不是刺向鬼王!
而是,對着自己高高挽起衣袖的左腕,毫不猶豫的劃下!
凜冽森寒的劍光,映着她絕美空靈的容顏,臉上的神情,卻是一片金石玉碎的決絕凜冽之色。
並非她想要自殘,而是,秋水劍,乃是神兵利器,頗有靈性,在神劍認主之時,便是以她的血,滴入這劍身之中,所以,她的血,不僅可以驅使神劍,還可以與神劍的靈性相通,此刻,她武功不再,不能以內力御劍,便只好,以鮮血爲引,駕馭神劍!
今日,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鬼王傷害到軒轅澈!
“希兒!不要!”一聲驚呼,響在耳邊,聲音之中帶着滿滿的驚慌與心痛。
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自身後神來,以雷霆之速握住那把鋒利如雪的秋水劍!
慕雲希錯愣回眸,不其然的,視線之中映出他美若夭邪的臉,只是,他臉上的神情,卻是鮮少見到的大驚失色。
“你……”許是,太過震驚,一時之間,慕雲希竟然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只是,雙眼微微失神的看着軒轅澈近在咫尺的臉,眼底,翻涌着千尺狂瀾。
“希兒,不準傷害自己!”握着劍鋒的手,微微有些顫抖,胸口,亦是起伏不定,軒轅澈眸光深邃的凝視着慕雲希,心底,尚有一絲餘悸未消。
若是,他再晚了一步,她,便會受傷了!
“你的手……”視線,有些飄忽,有些渙散,可是,卻清晰地映着他,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的手,只是,那隻,擁有着可令風雲色變,天地翻轉的可怕力量的手,此刻,卻是有些蒼白,殷紅的血,順着他的指縫,緩緩流出,像是炙熱的岩漿,流進了她的心裡,令人窒息般的灼痛。
“沒事!”看着她失神的雙眼,軒轅澈的心底,掠過一絲柔軟,揚了揚嘴角,回給她一個蒼白卻安心的笑容。
“可是……”鬼王還在,鬼王想要傷害他呀。
順着她的視線,看向半空之中的鬼王,軒轅澈眼底的溫柔與深情驟然消失,化作漫天冰寒刺骨的冰箭,直射鬼王而去。
“希兒,我在,自然是我保護你,別擔心,我不會有事!”更加不會,讓你有事!
與他眼底的森寒殺氣所不同的是,他口中的話,卻帶着可以滲出水的溫柔,緩慢而又低沉的響起,一點點落在慕雲希的心底。
“哈哈哈……你這樣看着本尊,我還以爲,這話,是對本尊說的呢!”軒轅澈話音方落,半空中,便傳來鬼王猖狂肆意的大笑聲。
聞言,軒轅澈卻是緩緩勾脣,冷魅一笑,眼底的殺氣,卻在一瞬間瘋長。
下一瞬,未見他是如何動作的,鬼王只看到一道可以媲美天光的劍光,呼嘯着朝自己而來,恍若天邊肆虐的閃電,帶着摧枯拉朽的狂霸力量,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
眼底,驟然劃過一抹驚愣,這小子,不是身受重傷,且被魔氣侵入心脈了嗎?爲何,出手還能夠如此的豈奇快無比,精準狠厲?
心中雖然疑惑,可是,動作之中卻是不敢有絲毫的大意,鬼王瞬間施展渾身解數,全力對戰軒轅澈。
看着激烈交戰的二人,慕雲希不由自主的握緊手心,絕美如月的容顏之上,盡是無法掩飾的擔憂之色,一雙眼睛,一瞬不瞬的追尋着軒轅澈的身影。
“哼!你這個前朝小公主,竟然放着國仇家恨不管,對這個傻小子戀戀不忘,真是不孝至極!今日,本尊就先超度了你!”驀然,半空之中,一支閃爍着陰森黑氣的魔劍,直直的朝着天坑之中的慕雲希疾射而去,風中,飄來鬼王陰測測的嗓音。
赤狐山下。
飛鷹,清凰,子夜等人,正睜大雙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一顆琉璃神珠,看的心驚膽戰,時不時地發出幾聲低呼。
那顆琉璃神珠,清晰地將密林深處,天坑之中的景象,再現在他們的眼前,猶如,身臨其境般。
此刻,衆人看着那支對着慕雲希疾射而去的魔劍,均是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
“無需緊張,那不過是幻術所化而已,幻境之中,一切皆爲虛妄,他們,不會受傷。”幾人正滿臉驚懼之色的大呼小叫之時,空中,忽然傳來一道飄渺蒼勁的嗓音,稍稍安撫了衆人緊張慌亂的心。
“大師,這麼說來,這黑色的流火以及天坑,還有那鬼王,全部都是幻影?根本,就不存在的?”飛鷹揉了揉眼睛,扭頭看向身後那一身仙風道骨的白袍仙人,俊美的臉上,劃過幾分疑惑之色。
這幻影,也太逼真了吧?而且,主子與王妃都是絕頂聰明之人,豈會,沒有發現呢?
“既是幻術,自然是一切歸於虛妄。只是,身在幻境之中的人,卻是無法發現的。”聞言,天邪老人微微一笑,這般說道。
“哎……你說,我們這樣欺騙小姐和殿下,若是被他們發現了,會不會死的很慘啊?”清晰地看着,琉璃神珠之中,軒轅澈爲慕雲希擋下了那一支森然的魔劍,清凰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滿腹心事的開口道。
“額……這個……不好說啊……”聞言,飛鷹不由自主的縮了縮脖子,以他家主子那陰險腹黑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保證會讓他們悽慘無比!
“只要主子和王妃解開心結,恢復如初,便是受罰,又何妨?”子夜,看了一眼滿臉苦瓜色的飛鷹,幽若千年寒潭般的黑眸之中,劃過幾分不明顯的亮光,緩緩開口,聲音,依舊是冷若寒冰的淡漠。
“恩!說的對!只要主子和王妃幸福,就算把我扔進清風閣,也沒有關係!”聽到子夜的話,飛鷹微微頓了一下,而後,換上一副壯士斷腕般的豪情,凜然開口道。
而此刻,透過那琉璃神珠呈現的畫面,剛好看都赤狐山深處,軒轅澈一劍刺進鬼王的胸膛,鬼王的一聲慘叫之後,身形頓時換作一道黑風,逃之夭夭。天坑四周燃燒着的黑色流火,也隨着鬼王的消失,一瞬間熄滅下來。
而,軒轅澈,看着已然解除的未及,脣邊,綻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帶着無盡的溫柔與蒼白,不知對慕雲希說了句什麼,便眼前一黑,身形軟到下去。
“時機到了!”天邪老人適時地開口,瞬間喚回幾人微愣的思緒,但見,眼前幾道光影閃過,赤狐山下,已經沒有了飛鷹等人的身影。
密林最深處。
“軒轅澈……你不要嚇我……你醒一醒……”慕雲希懷中緊緊抱着軒轅澈倒下的身體,絕美如月的容顏之上,寫滿了心急如焚的擔憂與心痛,一聲聲,驚慌失措的喚着他的名字。
只是,軒轅澈,卻是緊緊閉着雙眼,一動不動的躺在她的懷中,美若夭邪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血色,慘白如雪,讓人,不由自主的心慌。
往日性感慵懶的薄脣,緊抿成一條直線,蒼白,暗淡,嘴角,一絲殷紅的血跡,觸目驚心。
“軒轅澈……不要……”慕雲希雙手緊緊地抱着陷入昏迷的軒轅澈,心底,一陣陣的抽痛,害怕,不安。
昏迷之前,他眸光輕柔的看着她,綻放出一抹無力的笑容,他說,希兒,沒事了……
是的!危及是解除了,她是沒事了,可是他卻……
“軒轅澈,你不能死……”心中的恐懼與絕望,從來沒有這般深重過,此刻的她,除了緊緊地抱着他漸漸冰冷的身體之外,竟是什麼也做不了,想爲他療傷,可是,卻沒有內力與武功,她恨透了這一刻的無力和沒用。
怎麼辦……她要怎麼才能救他……
“軒轅澈,若是你死了,我也不會活……”看着他在她眼前虛弱無力的昏迷,懷抱着他,一點點變得冰冷的身體,慘白的臉色,輕細若無的心跳聲,一切的一切,彷彿在昭示着,他再也醒不過來一般……直到此刻,她才恍然驚覺到,他對她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直到此刻,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可是……
“小姐——”
“主子——”
“王妃——”
正當慕雲希幾近陷入絕望之時,暗夜之中,忽然傳來幾道驚慌失措的嗓音。
月城,城主府。
軟榻之上,軒轅澈安靜的躺在那裡,緊閉的雙眼,慘白的臉色,灰白慘淡的脣,虛弱的,彷彿一個冰玉雕成的塑像,一不小心,便會破碎。
敞開的上衣,露出他性感的胸膛,只是,此刻,入目卻是一片,血色妖嬈。
那一道,緊逼心臟的傷痕,猙獰可怖,瀰漫着絲絲黑氣。
除去那一道傷痕之外,他的身上,又添了幾處新傷,那是,方纔在赤狐山與鬼王決戰之時,落下的。
而,透過他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膚色,亦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身體之中,那遊走在血脈之中的黑色氣息,看的人,一陣陣的心驚膽戰。
慕雲希站在牀邊,只覺得,雙腿,一陣陣的發軟,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他身上的傷,彷彿,刻進了她的心裡一般,生生的痛。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門外傳來,飛鷹掀簾而入,手裡,端着一盆溫水,快步向軟榻走去。
軍醫起身,作勢要接過飛鷹手中的毛巾,爲軒轅澈擦拭身上的鮮血。
“我來!”然,卻被慕雲希搶先一步,擰起水裡的毛巾,轉向軟榻之上的軒轅澈。
見狀,飛鷹的眼中劃過一抹喜色,默默無語的退到一旁,而軍醫,也只是愣了一下,便不再多說什麼。
慕雲希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到軟榻邊坐下,只是,拿着毛巾的手,卻是不可抑止的顫抖着。
她的動作,很輕,很輕,彷彿,是怕弄痛了他一般,貝齒緊咬着下脣,似在,壓抑着某種情緒。
一盆接着一盆的清水端進來,又換作一盆接着一盆的血水端出去。
慕雲希強忍住眼底的酸澀,終於在眼淚決堤之前,將軒轅澈身上的血污,清洗乾淨。
軍醫及時的遞來一早便準備好的各種藥物,慕雲希卻沒有接,而是伸手自衣袖中,翻出了許多的精美瓷瓶,一樣一樣的翻找着。
飛鷹見狀,悄悄地對着微愣的軍營使了個眼色,軍醫識趣的退下,只留下了包紮傷口需要用到的紗布。
驀然,門外傳來一陣恭敬的見禮聲,緊接着,便見天邪老人的身影,出現在房中。
“大師!”飛鷹連忙對着天邪老人行了一禮,眼中,劃過幾分期待,這位大師,一看就是位高人,主子受傷被魔氣侵入體內是不爭的事實,不知道,大師也沒有什麼靈丹妙藥啊!
只是,慕雲希卻彷彿沒有聽到身後的動靜一般,只是,專注而小心翼翼的爲軒轅澈上藥。
“丫頭!”天邪老人見狀,忍不住輕喚了一聲。
半晌,慕雲希方纔慢慢地轉過頭來,看了看天邪老人,木然呆滯的神情,緩緩出現一絲裂痕。
“師傅,救他!”一抹亮光,劃過她恍惚無神的雙眼,清冷的嗓音之中,帶着無盡的沙啞,卻堅定的,讓人心悸。
聞言,天邪老人卻沒有立即回答,而是,身形一晃,出現在慕雲希的身邊。
下一瞬,他驟然揚起手,手心之中,綻放着點點純白若雪的流光,依稀之間,還帶着幾分白蓮的高雅與冷香。
慕雲希的身體微微一僵,清晰地感受着那一道溫和綿長的氣流,如天山雪水一般,緩緩流進她的四肢百脈,清流所過之處,無力與虛弱敢,瞬間消失。
淡若秋水的雙眸之中,驟然劃過幾許燦若星辰的亮光,她,清晰地感覺到流失的內力與真氣,正在快速的恢復着。
須臾之後,天邪老人收回手,目光沉靜的看向軟榻之上,昏迷不醒的軒轅澈,慧光流轉的眼中,劃過幾許,諱莫如深的神采。
“這粒千轉回魂丹,可以暫時壓制他體內的魔氣,暫時消除他的魔氣入心之痛,但,卻無法根除。”天邪老人的指間,捏着一顆閃爍着純白色光澤的丹藥,目光看向慕雲希,緩聲說道。
聞言,心,驀然一顫,竟是無法根除嗎?
“連師傅,都沒有辦法嗎?”手心,不由自主的攥緊,不!她一定要根除他體內的魔氣!一定要救他!一定,不要讓他忍受那錐心蝕骨般的痛楚。
“一切,皆有定數,能救他的人,也只有你!”天邪老人,看了慕雲希良久,方纔,悠悠一嘆,如是說道。
“什麼意思?”聞言,慕雲希不由自主的蹙起雙眉,看向天邪老人諱莫如深的臉,心中,劃過一絲絲疑惑。
“你先,爲他服下藥丸吧!時機到時,你自會知曉。”留下一句,晦澀難懂的話語,靜靜的在房中迴盪,天邪老人的身影,卻已消失在原地。
看着手心中的那一輪藥丸,慕雲希的眼中,波瀾起伏,只有她才能救他嗎?可是,她要怎麼救他?不管是什麼方法,她都會義無反顧,哪怕,是用她的生命來換。
只是眼下,尚在昏迷之中的他,根本就不可能吞下這粒藥丸啊!慕雲希不由自主的蹙起雙眉,似在沉吟,驀然,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劃過一抹淡淡的紅暈。
緩緩凝眉,看了一眼在房中守着的幾名將士,淡淡開口。
“你們都退下吧!”
飛鷹轉了轉眼珠子,眼底,劃過幾分似笑非笑的神色,微微輕咳了一聲,恭恭敬敬的開口道:“王妃,主子他已經三天沒有吃東西了,誰勸都沒用,現在您來了……您看……屬下是不是要去準備點吃的備着?”
聞言,慕雲希的眼眸微微閃爍了幾許,劃過幾許責備與心疼。
“準備些清淡的蓮花粥。”三天沒吃飯?他是把自己當神了嗎?怎麼一點都不懂得照顧自己!
“是,王妃!”聞言,飛鷹欣然領命,笑得一臉燦爛,而後,目光不着痕跡的看了慕雲希一眼,又補充了句,“王妃,熱水也已經準備好了,您是不是,要沐浴一番?”
說完之後,飛鷹便飛快的低下頭去,緊緊抿着的脣角,微微有些抽搐。
慕雲希倒是狠狠的愣了一下,然後,低頭看向自己,嘴角,不可抑止的抽搐了下。
她那一身白衣……額……簡直慘不忍睹!且不說那黑乎乎的燒焦的痕跡和那滿身的泥土,就是那泥土之上夾雜着的綠葉子,看上去,也是那麼的……
衣服尚且如此,那……臉上呢?
幾片樹葉夾雜着草屑,在慕雲希低頭之時,緩緩自發上飄落,在風中,舞出一道道清亮的弧影……
額……
半炷香的時辰之後,慕雲希簡單的沐浴之後,便急急地趕去軒轅澈所在的房間,彷彿,生怕他醒來之後,看不到她,會失望,會擔心一般。
只是,房中,他還在沉睡,淡淡的月光,灑在他美若夭邪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光華,高華而靜謐。
慕雲希,緩緩在軟榻旁邊坐下,靜靜的凝望着他安靜的睡顏,絕美空靈的容顏之上,緩緩漫過幾許釋然的滿足來。
可以這樣靜靜的看着他,真好……
三千青絲,猶如墨染,隨着她傾身坐下的動作,如水般傾灑而下,隨意的飄散在風中,帶着一絲未乾的水跡,暈開一室淡淡的清香。
一襲白衣,空靈,不染纖塵,此刻的她,恍若靜立在天池靜水之湄的洛神,暗夜之中,美得讓人迷失。
一陣腳步聲自門外傳來。
飛鷹手裡捧着一碗蓮花粥,風風火火的踏進門來,只看到軟榻旁邊靜坐的慕雲希之時,凜冽的星眸之中,掠過一抹不可抑止的驚豔,隨即,快速的低下頭去。
“王妃,粥來了!”他們家王妃是很美,美的不似凡塵女子,但是,他們家王妃的美,是屬於主子一個人的!除了主子之外,誰都不可以看!恩!誰都不可以!
聽到聲音,慕雲希緩緩轉身,卻在看到飛鷹那幾乎低到了胸口的腦袋時,挑了挑眉,眼底,劃過幾分疑惑之色。
飛鷹,低垂着腦袋,在房中搜尋着,終於,瞥見了桌子腿,星眸之中劃過幾分燦爛的笑意,慢慢地朝桌子的方向挪去。
一番龜速前行之後,終於將粥安全的放到了桌子上。
“王妃,小的告退,主子就交給您啦!”飛鷹保持着腦袋深埋的姿勢,對着軟榻的方向,胡亂的行了一禮,恭恭敬敬的開口,聲音之中,似乎還夾雜着某種無法抑制的興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