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手輕調絃,一曲美妙的曲子像月光一樣從指尖傾瀉而出,聽起來或纏綿悲切,或山間泉鳴,似環佩鈴響,空靈之聲令人憶起那空谷之中的幽蘭,高古之音彷彿御風在那雲彩之際,餘音繞樑,三日而不絕。

吃着由宮婢剝好皮的葡萄,明姝單手支撐着下顎,雙眸微眯,裡面是絲絲愜意,望着亭子裡那個清雅高貴如仙的女子,先是感慨了一番,後是惋惜,如果沒有靜瑤的存在,估計她的王嫂就是她了吧,只是可惜,偏偏出了靜瑤這麼一個差錯,淼姐姐就和她的王兄擦肩而過了。

一曲終了,孫思淼優雅起身,青色的裙襬在空中畫出一道漂亮的弧度,她的一舉一動間是無盡的空靈,淺淺的笑容,清亮而透徹的眼神,美麗精緻如玉的面容,全身上下透着的氣質如同一塊上好的水晶,閃着光彩,輕移蓮步,髮絲輕揚,明姝一下子看呆了眼,直到孫思淼走到了她的面前,她纔回過神來,摸着後腦勺呵呵笑了笑,“淼姐姐,你好棒啊。”

“姝兒,你也可以的啊。”孫思淼脣邊噙着嬌柔的笑,她和明姝的關係已經好到她可以直呼明姝的名字了,這明姝從七歲那年就喜歡黏着她。

“淼姐姐,人家纔不要學那些無聊至極的東西呢。”明姝嘟着嘴巴略帶不滿地坐在石凳上,學那些東西有用嗎?又不能吃。

“好了,姝兒,淼姐姐錯了,好姝兒,不生氣了。”孫思淼淺笑着輕搖着明姝的肩頭,明姝打小就不喜歡這些東西,死活都不肯學,爲此她還鬧了好幾天呢。

“哼。淼姐姐…”明姝剛要說話,卻眼尖的看見了離亭子不遠處的靜瑤和冷墨殤,孫思淼看着明姝突然不說話了,於是便順着明姝的視線看去,原本臉上的淺笑在看見來人時僵住了,眼眸中閃過一絲落寞和尷尬,這些都落進了明姝的眼裡,所以她對靜瑤的恨越發膨脹了。

靜瑤和冷墨殤昨晚並未回逸王府休息,而是在宮內的幽華宮休息了一晚。原因是冷墨殤心疼靜瑤,昨晚用完晚膳之後,靜瑤的臉色一直不太好,冷墨殤想要宣太醫來給她瞧瞧,可她就是不肯,冷墨殤見她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其它的並沒有大問題,他也就沒再堅持了。

一早上本來是想讓她出來散散心,舒緩一下心情,卻沒想到遇見了孫思淼和明姝。

“淼兒見過逸王,逸王妃。”孫思淼收起臉上和眼裡的落寞與那絲不該有的念想,無論她有多優秀,無論她被衆人誇的有多麼的好,他的心裡也只有她,不會多看她一眼的。

“孫姑娘,不用多禮。”靜瑤輕笑着讓孫思淼起身,眼眸清澈透亮,沒有一絲一毫的雜質,透着份超世的空靈,嬌柔清脆的嗓音暖人心扉,詠畫那丫頭經常說她聲音好聽的跟黃鸝似的,可是在這一刻,她卻覺得眼前她的聲音纔是最動聽的,清脆得像似入春以來的第一滴雨滴,美妙悅耳,又似寒冬雪落臘梅花蕊上的那粒冰珠。孫思淼微微一愣,低垂着頭站在了一旁,明姝氣鼓鼓的從石凳上站起來,大致的朝冷墨殤行了個禮,“明姝見過王兄。”故意不給靜瑤行禮,冷墨殤眼眸微微一斜,一絲冷光劃過,牽着靜瑤的手到石凳上坐下,靜瑤要坐到他的旁邊,冷墨殤眼裡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趁靜瑤不注意,一把拉過她,擁進自己的懷裡,孫思淼被修飾的很好的指甲深深地刺進柔嫩的手心中,面上的笑有些僵硬,明姝不滿地看着在那兒秀恩愛的夫妻,再看看明顯臉色很差的孫思淼,“王兄,今天淼姐姐她彈…”

“閉嘴。”冷墨殤一聲冷喝,眸子中寒冰在醞釀,靜瑤依然笑着,她雖不在乎明姝對她的態度,但是有些時候太過了,可就不好了。

“看來你這些年來的禮儀全都白學了,見到你王嫂竟然不行禮,還有本王有叫你起來嗎?真是越大越不懂規矩,給本王站到亭子外面去,就剛纔那個姿勢站兩個時辰,然後本王會叫李嬤嬤再教你禮儀。”冷墨殤把玩着靜瑤的頭髮,面無表情的說道,對於這個刁蠻任性的妹妹他實在沒有多大的好感。

“王兄。”明姝不可置信的喊道,睜大的眼裡是震驚,怎麼會?她的王兄怎麼會這樣對她,她可是他的親妹妹啊,兩個時辰,如果她真的去站的話,估計她就癱了。

孫思淼也擡起頭來,看着明姝眼裡的不敢置信與悲哀,似有不忍,“逸王爺,姝兒她是你的親妹妹,無論她犯了多大的錯,也不要這麼去懲罰她,她還小。”柔柔的嗓音中包含了太多的情緒,心裡緊張得不成樣子,她是見過逸王爺,但是和他說話卻是頭一回,叫她如何不緊張。

“姝兒?呵呵,看來你們的關係很好啊,還有孫小姐,本王的決定還輪不到你插嘴。”冷墨殤神色冷峻,氣勢冷酷寒冰,尊貴渾然天成,孫思淼咬緊嘴脣,心裡直泛酸,默默地退下了。

“王兄,你幹嘛兇淼姐姐啊?淼姐姐也是關心我,不像某些人連句話也不會說,還是我王嫂呢,哼,及不上淼姐姐半分。”明姝白了一眼靜瑤,明姝每說一句,冷墨殤的眼眸就會越深一份,直到陰沉的快要滴出水來,但是面上卻帶着一絲絲淺淺的笑,雖不明顯,但是他卻笑了。

靜瑤當沒聽到明姝的話,端起面前的茶湊到鼻尖嗅了一下,很香的碧螺春,香味清新淡雅,脣角輕輕上揚,就連周邊的花兒也爲之失色,孫思淼看愣了眼,原來傳說中的她也有這麼美好的一面,笑容清淺如月,隱着淡淡的恬靜靜雅,不慘任何的雜念。冷墨殤原本陰沉的臉在看見她的笑容之後,也綻開了抹淡然的笑容,裡面沒有陰冷,沒有在面對明姝的那種憤怒,比起剛剛的那抹淺笑,這纔是真正的笑意,那抹溫柔徹底刺痛了孫思淼的眼,眼裡流露出傾羨以及那份對冷墨殤的愛戀。

靜瑤擡頭,無意間對上孫思淼的眼睛,裡面的愛戀情愫被她看了個通透,抿脣一笑,她的殤還是這樣有魅力。孫思淼和靜瑤對上之後,怔了小片刻之後就把眼睛移開了,臉上紅了一片,雙手在不停地攪動手中的絲帕。

“明姝,還不去,難道連本王的話都不管用嗎?”看着還杵在亭子中的明姝,聲音再次冰冷的響起,明姝的身子輕顫了一下,王兄真的要罰她,眼淚一下子涌出眼眶,“王兄,我可是你的親妹妹啊,我又沒有犯錯,幹嘛要罰我?”

“你沒有做錯什麼?哼,那好,本王來告訴你。”將靜瑤輕輕抱起,放置另外一張石凳上,起身在亭子中踱步,雙手後背,一身白衣出塵如謫仙,俊雅的面容,凝結着寒冬臘雪般的冰冷,明姝看着這樣的王兄,心裡還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害怕,一直往後退,一個不小心踩了過長的裙襬摔倒在地,手掌心擦在地上,蹭破了皮,“一,對你王嫂不敬,二不把你王嫂放在眼裡,三詆譭你王嫂。”冷墨殤一條條的列了出來,明姝聽在耳裡,心裡卻在怨恨靜瑤,睨了一眼明姝,冷墨殤冷笑着看着她,“看來宮裡的嬤嬤是教不了你了。炎。”朝空中喊了一聲,緊接着一個全身黑衣的炎出現了。

他單膝跪下,“主子,有何吩咐。”

靜瑤聽到炎的聲音,擡頭看了一下,就一眼,她就笑開了,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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