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月的傷口雖然在安瑾的藥和調理之下好了起來,但是她始終卻終日沉睡,沉睡在夢魘之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夢見煙色死在她懷中的場景,不得自拔。
靜瑤再一次昏迷,冷墨殤一言不發的守在她的牀邊,不離一步。
靜郝看着昏迷之中的女兒,心裡涌出了一股不知名的感情,嘆了一口氣,將身上帶進來的糧食全部交給了初霽,初霽也不說話,只是禮貌性地點了點頭,拿過糧食就往另一個院子裡走去,她們不需要糧食,吃飯對於她們來說只是一個形式而已,吃與不吃都一樣,而他們不同,他們只是人類,一具具血肉之軀,不吃的話很有可能會在短時間之內死去。
“明天就要燒城了,明天過後,泗淨城將不再存在,消失在歷史上了。”安瑾站在空曠的院中自言自語,望着被黑色煙霧籠罩的上空,輕嘆一口氣,轉眸望向一間亮堂堂的屋中,這次主子傷的太重了,瘴氣侵入她的體內,這樣下去,主子不得不釋放全部的鬥氣,解開自己的封印,只是到時他們也會以這個藉口而冠冕堂皇的再一次的發動戰爭,理由只是將主子帶回去,將將軍抹殺在天地之間吧。
“我回來了。”流舞一身張揚的紅色從光球之中踏了出來,扭了扭脖頸,看着院子中的安瑾道。
院子中的士兵看到這一幕,心裡又再次的感到驚訝,但是誰都沒有力氣去思考她們爲什麼這麼厲害了,而是調動體內的鬥氣遊遍全身。
“去哪兒了?”安瑾上前替流舞擦去了殘留在她脖子上的一滴烏紫的血液,笑着問道。
“還能去哪兒,當然是去教訓某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唄,敢和我比偷襲,他也不看看我是誰,會是那麼容易被他偷襲的嗎?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流舞滿不在乎的說道,賈寧金這個小人,賤人,跟她玩偷襲,簡直是找死,冷哼一聲,流舞嘴角流露出一彎冷如臘月飛雪天,釋放着深冷的寒意。
安瑾見狀搖頭,“下次小心點,怎麼能讓他骯髒的血液濺到你的身上呢,那太侮辱你了。”
流舞點頭,“真是噁心死了,要不是主子的吩咐,我早把他剁碎了,哪還容得他在這兒放肆。”真是搞不懂主子的想法,明明可以置敵人於死地,可是她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留着敵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瞎晃悠。
“別亂瞎揣測主子的想法,主子這樣做,你不知道嗎?既然他喜歡玩捉迷藏,以卑鄙的手段殘殺了那麼多的人,主子又怎會那麼簡單的解決掉他呢,當然要玩夠了,要他嘗試一下那些被他偷襲致死的人們的感受,主子的這招很好呢,流舞你多學着點,別跟在主子身邊那麼多的時候還是老樣子,頭腦不靈光,這不是丟主子的臉嘛!”安瑾說話總是喜歡拐彎抹角的說,但是也是這樣老是把流舞她們氣得直跳腳。
“是,知道了,囉嗦。”流舞彆扭的別開了頭,她只不過是沒有反應過來嘛,至於那麼說她嘛。
安瑾笑而不語,如果按照是以前的話,兩人估計早掐起來了,那還會像現在這樣這麼心平靜和地說着話。
只是現在沒有那個心思,也沒那精力。
“你們在談些什麼呢?”初霽走到二人的身邊,“折月那裡的情況有些怪異,安瑾你去看看吧,流舞,主子那裡需要熱水,我這裡走不開,你去燒吧。”
“怪異?怎麼可能啊?我剛纔看過了,她的情況幾乎穩定下來了,怎麼會突然怪異起來呢?”安瑾疑惑地嘀咕道。
“我也不清楚,只是我路過她睡的那間屋子的時候,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就進去看了看,沒想到,她渾身發顫,冷汗直冒,嘴脣發紫,指甲也在一寸一寸地變長,變成烏黑色,我怕她會來個咬舌自盡什麼的,就封了她全身穴道,她這才安靜下來,你最好去看看吧。”初霽面無表情的說道,想起剛纔的那一幕,心裡面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驚訝,安瑾都檢查不出來,那折月活下來的可能性,要是主子知道了,估計會…
安瑾眼眸一眯,點頭朝折月的屋子走去。怎麼會出現那種情況呢?她只是受傷,又沒有出現什麼中毒的跡象亦或者是被人埋下了蠱之內的東西,難道是泗淨城中的瘴氣入侵到她體內了,纔會這樣,但是下一刻她就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個院子被初霽設了三層結界的保護,那些瘴氣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穿透進來。
“主子的傷如何了?”流舞和初霽邊往簡陋的廚房走去,流舞邊問道。
初霽搖頭,“我也不知道,安瑾也說主子的傷,她的藥沒有用,這傷估計只有主子知道該怎麼治療吧。”
流舞皺眉,連安瑾也治療不好,那主子傷的到底是有多嚴重啊,有沒有大礙?
“主子會沒事的,那點小傷怎麼可能會難得到主子嗎?”初霽的手拍了拍流舞的腦袋,因爲個子沒有流舞的高,所以初霽是踮起腳尖來的,流舞先是沒反應的眨了兩下眼睛,然後就是,“啊啊啊,初霽,你竟然打我腦袋,打傻了怎麼辦?”
初霽很不屑地笑道:“流舞,說真的,不是我打擊你,你一直很笨很傻的。”流舞雖然有時候很老成,但是隻有她們幾個才知道,其實她單純得如同一張白紙一樣,裝老成和成熟也是爲了將風雨擋在她的面前。
兩人就這樣笑鬧着進了廚房。
冷墨殤一直握着靜瑤的手不放,直到那油燈中的燈芯被燈油浸滅,屋子裡一片黑暗。
靜郝將燈芯挑起,如豆大的火光又跳躍了起來,“王爺,您去歇歇吧,讓微臣來守着王妃吧!”見冷墨殤眉宇間掩飾不住地疲憊之色,靜郝上前一步輕聲說道。
“不用了,反倒是將軍,去休息一下吧,天亮之後,還要勞煩將軍許多事呢。”冷墨殤雖是在跟靜郝說話,但是眼睛卻一直盯着牀上臉色慘白的靜瑤,心裡直泛酸。
靜郝一時無言,只是踱步到窗邊的一張紅漆斑斑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唔。”突然牀上的靜瑤有了動靜,細小的輕吟聲沒有逃過冷墨殤的耳朵。
“瑤兒。”只見他眼眸含笑的柔聲叫道,手掌漸漸撫上了靜瑤有些熱度的額頭。
“殤,我想喝水。”靜瑤的眼眸還未睜開,雪白的嘴脣就開始說話了。
還沒等冷墨殤起身叫初霽時,靜郝就已經匆匆地起身打開了房門,略帶激動地聲音就喊道:“你們還坐在那兒幹嘛啊,沒聽見逸王妃要喝水嗎?還不去燒去。”
泗淨城中的水全都被鬼鼠下了藥,所以她們能飲用的水很少,有時不夠用了,安瑾就會將那些下了藥的水與她的藥融合在一起燒開,再晾涼,然後再重複幾次以上步驟,方可飲用。
坐在院中的士兵先是面面相覷,然後再是迅速的起身往廚房奔去,差點與出來的初霽和流舞撞上。
“瞎了眼啊你們,跑那麼快做什麼,找死啊,一邊去。”流舞護着懷中的熱水,沒好氣的衝那些士兵吼道,那些士兵們自知理虧,個個都低下了腦袋,不做聲,靜郝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們一眼,然後進了房間。
聽着外面的聲響,被冷墨殤扶起來的靜瑤不由得輕聲笑了出來,冷墨殤寵溺地望着她,將搭在她身上的披風給她繫好。
“主子,小心燙。”流舞將手中的水遞給冷墨殤,然後緊張兮兮地說道。
流舞緊張兮兮地樣子又引來靜瑤的一陣發笑,但是心中卻是溫暖不已,鼻頭有些發酸,輕點頭,就着冷墨殤遞過來的杯子就喝了下去。
靜瑤喝完了水,冷墨殤拿着杯子,大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明天就要燒城了,這些百姓的心裡很不好受吧。”靜瑤首先打破了沉寂,聲音中帶着少許的悲涼。
“這也不是我們想要的結果,但是沒有比這更好的辦法了。”冷墨殤將手中一直握着的杯子遞給了初霽,坐到了牀上,將靜瑤攬進了懷中,溫言安慰道,燒城這是誰也不想的,但是爲了更多的黎民百姓們,他們只能這麼做。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靜默了半響,靜瑤在冷墨殤的懷中開口說道,“雖然不能拯救那些已墮落成魔物的百姓,但是我還有一個辦法不用讓那些百姓飽受離鄉之苦。”
初霽手中的杯子在聽到靜瑤說的話之後,一下子摔落在地,碎片四處飛濺,隨後就是流舞和初霽跪下的聲音。
“主子,此事萬萬不可。”主子的傷還沒好,如果強行使用光術來淨化城中的瘴氣和毒氣的話,不僅會讓主子的傷雪上加霜,還極有可能引來他們的追捕。
冷墨殤雖不知曉靜瑤所說的辦法是什麼,但是一見到初霽和流舞十分不贊同的表情,他就知道,肯定對她的身體不好,所以問都不問,就沉着臉直接否決掉了,“不行,明日燒城,沒有商量,你快睡吧!”
靜郝猶豫了一會兒也跟着說道:“逸王妃還是先養好身子吧!”
“可是…”靜瑤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剛開了一個頭,就被冷墨殤森寒的語氣給打斷了。
“沒有什麼好可是的。現在閉眼睡覺。”冷墨殤強行但是又不失溫柔的將靜瑤整個人塞進了被褥之中。
初霽和流舞看見冷墨殤這一舉動,對視一眼,眼眸含笑,看來還是將軍能拿主子有辦法啊。
只有一個時辰,天就開始亮了。
流舞和賈寧金的捉迷藏遊戲也預示着走到了盡頭。
鬼鼠的酷刑也到了極端。
初霽手上的蝴蝶撲閃着翅膀,初霽笑笑,一揚手,讓蝴蝶飛了出去,轉身走出了破舊的小屋,聽着身後傳來的鬼叫,嘴角上揚,敢陰主子,我就會讓你知道後果是多麼的嚴重。
院子中的士兵聽見這聲音,面上錯愕一閃而過,但是又很快恢復了平靜,精神抖擻的站在院中等待靜郝的命令。
靜瑤壓根就沒睡,只是眯了一小會兒就起來了。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時辰還早呢。”爲了照顧靜瑤,冷墨殤已經三天兩夜沒睡了,但是他還是打起了精神笑着,不讓靜瑤擔心。
“不早了,殤你去歇歇吧。”靜瑤撫摸着冷墨殤眉宇間怎麼也遮不去的疲憊之色,如水的眼眸中漾起了幾許心疼,抱住了冷墨殤。
“我沒事的,我是誰啊,是你的丈夫,所以我不會累的,只要你平安健康就好。”冷墨殤笑着輕拍靜瑤的背,什麼他都來抗,只要她不要那麼勞累了,不要操心那麼多,他就開心了。
靜瑤死咬着脣不讓自己感動出聲,只是更加用力的往冷墨殤的懷中鑽去,眼角溼潤,但是嘴角上揚,如空谷幽蘭,清麗淡雅。
看着院中站着的百姓們,靜瑤心裡一陣難受。
“對不起,是我們慢了一步,這纔到了今天這一步,真的很對不起。”靜瑤脣瓣顫抖地對那些百姓們說道。
那些百姓們一開始的時候是怨過朝廷的人,如果他們來的再早一點,事情還會發展成這樣嗎?但是現在不同,逸王妃親自來到他們這個小城,親自爲他們做了那麼多的事,現在又受了傷,還差點死去,這讓他們怎麼心裡好受?怎麼過得去?
於是紛紛跪下,“請逸王妃不要自責,如果不是您來的及時,也許我們也會變成那樣的怪物,六親不認,雖然存活下來的人有些少,但是我們相信,只要我們還存在一天,我們就會在重新建一個泗淨城的,到時請逸王妃前來賞個臉。”
說話的是一個在泗淨城中衙門當差的一個衙差,長得五大三粗的,但是對他的娘子和孃親很好,溫言細語的,生怕嚇壞了她們一樣,據小星子說道,當時他去的時候,這位大漢正在拼命阻擋着兩個半人半魔的百姓前進,身上已有多處被抓傷,流着黑色的血,但是他始終不曾退後一步,只因爲他的身後有兩個女人要他去保護,一個是他廝守一生的妻子,一個是生他養他的母親,任何一個他都不允許她們受到傷害。
“謝謝逸王妃的及時相救,我們感激不盡,只願逸王妃趕快好起來,便是我們最大的心願。”沒有人知道這是他們練習了很多天的話語,只爲了今日說給這個勇敢柔弱的逸王妃聽。
靜瑤面上微微錯愕了一下,隨即笑靨如花,仿若是夜間盛開的蓮花一般,清麗淡雅,讓任何人着迷。
“那好,初霽,撤了結界,大家不管看到什麼都要保持冷靜,不要驚慌,也不要感到恐懼,我們會將你們平安無事的送往清央國都的。”靜瑤彎眼一笑,渾身像水一樣純淨的氣質很容易安撫人心,讓人沒有理由的去相信她。
初霽伸手往空中一收,層層結界被收了回來。
結界一被收回來,外面環繞的瘴氣,魔物也都紛紛涌了進來,張開血盆大口朝院中的百姓撲了過去,院中的百姓差點失聲叫了出來,但是一想到靜瑤的話,安靜了下來,雖然身心都在顫抖,但是他們相信,相信那個女子的話,她說得到就一定做得到。
一隻只魔物死在流舞的羽箭之下,條條胳膊粗的蠕蟲消失在安瑾的藥粉之下,惡臭一時間瀰漫在整個院子,“大家將這些捂住口鼻,就不會那麼難受了。”陳星在百姓中分發着他們熬夜做的口罩,這是浸了安瑾藥粉的口罩,所以帶上的時候只聞得到口罩上殘留的清香,根本聞不到一點惡臭味。
但是沒有一個百姓肯要,就連是小孩子,老人也不肯要,陳星拿着口罩,他知道他們的心中在想些什麼,他們要記住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這是他們滅城的重要原因,也是爲了警示自己不要墮落成魔物。
靜瑤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裡,不知該高興還是該哭泣,但是她知道經過這一次的事件之後,他們會更加成熟,也知道這世間並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簡單,這是個弱肉強食,強者爲尊的世界,泗淨城不過做了一次墊腳石而已,可是付出的代價卻如此的慘重。
初霽和三十名士兵在前開路,四十名士兵在中間保護着那些已被嚇得臉色慘白,但至始至終沒有發出一聲叫聲的百姓們,其餘三十名士兵則是尾隨在身後,以防止有魔物偷襲。
因爲安瑾提前要那些百姓服下了解毒藥,所以這些瘴氣暫時不會對他們造成什麼傷害。
這隻龐大的隊伍以龜速的速度往城門口移去,一路上廝殺的魔物太多了,多到他們走過的地方全是血跡,初霽她們再怎麼厲害,但是也是會累的,就在初霽微微走神的時候,一把淬毒的長刀就往她臉上劈了下來,初霽想躲開,可是沒有力氣了。
靜瑤髮絲飛揚的用銀絲纏住了那把長刀,輕輕一拽,那個魔物就往旁邊飛去,砸在了牆上,打下了許多灰塵,半天爬不起來,初霽這才得以喘口氣。
“全都圍在一起,休息一下吧。”靜瑤收回銀絲,對那些還在廝殺的士兵們說道,話音剛落,全身散發出淺淺的光暈,冷墨殤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眸子中全是擔憂。
靜瑤微微一笑,“我沒事的。”
腳下出現了六角方陣,淡淡的散着光芒,一層薄透的結界便籠罩在了百姓和士兵們的頭上,那些魔物在用力的拍打着結界,可一一都被結界反彈了回去,無一倖免。
靜郝的眼中掩不了震驚,要知道結界師早已銷聲匿跡,就算是有已都歸隱山林,無處可尋,現在他的女兒是個結界,而且還是光之結界,怎麼說怎麼讓人興奮,但是他和她早已形同陌路,女兒對他的態度疏離淡漠,哎。
靜瑤一直在笑着,可是額頭上滴下的冷汗卻暴露出了她的隱忍痛楚,冷墨殤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將她的手握出了道道紅痕也不自知,他只知道他很擔心她,擔心她的身體吃得消嗎?要是,要是他也能張開結界,瑤兒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冷墨殤不知道,他擔心靜瑤的強烈心裡讓他周身暈起了藍色的光澤,只是沒有人發現而已,都在閉着眼養精蓄銳,但是靜瑤卻不同,她能清楚地感受得到冷墨殤的變化,眸子裡是掩飾不了的驚訝,隨即浮現出淺淺的笑意,反握住冷墨殤的手,引領着那些還找不到歸處的鬥氣流遍冷墨殤的全身,然後再讓它們迴歸到自己的地方。
冷墨殤也訝然於自己的變化,望着眼眸中含笑的靜瑤,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麼事,捏了捏靜瑤的鼻子,“瑤兒。”
靜瑤點頭,照殤這樣覺醒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很快衝破天印的,真是太好了。
靜瑤收了結界,冷墨殤就在靜瑤收回結界的那一瞬間,也啓動了自己的結界,跟靜瑤的結界不同,冷墨殤的結界是像玄鐵一樣堅不可摧,強硬似鋼。
初霽、流舞和安瑾在結界撤去的那一剎那就感受到了,紛紛看往了與靜瑤站在一起的冷墨殤,感受着冷墨殤鬥氣的變化,皆是喜上眉梢。
將軍現在竟然能夠張開結界了,不愧是將軍,這進步好快,果然是擔心主子身體吃不消,內心深處激發出來的。
“休息夠了嗎?休息夠了,就一鼓作氣衝出城門外,做不做得到?”冷墨殤開口說話,冰冷的聲音有些嘶啞,但是卻爲他添了幾分穩重,靜瑤揚眉一笑,望着結界外那些不死心的魔物,在望望不遠處那雙像淬了毒一樣的雙眸,挑釁似的一笑,那雙眼眸更加陰沉了,靜瑤像個小孩子一樣的揚了揚下顎,好像在說,你能把我怎樣。
看到靜瑤孩子氣的一面,冷墨殤搖頭的同時,將一面薄紗戴在了她的臉上,她孩子氣的一面還是隻有他看見的好。
靜瑤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的戴着薄紗,初霽她們對視一笑,只有將軍,主子永遠都不會拒絕的,將軍的要求主子不會拒絕,主子的小性子也只有將軍才能包容得了,將軍不會逼主子做她不願做的事,主子的孩子氣只有將軍才能看到。
多麼般配的一對啊!
“休息好了,做得到。”士兵們激昂地聲音穿透結界,震顫了泗淨城,也讓外面的魔物呆愣了一下,手下的動作一停,就有好幾個斃命在流舞的羽箭之下了,陳星剛想上前去倒藥粉,這才發現根本用不着嘛,只見流舞往羽箭的箭頭上抹上了藥粉,就往那些魔物身上射去,滋滋聲過後,就不見了蠕蟲的蹤影。
“麻煩死了,安瑾用天女散花,剩下的就交給我和初霽吧。”扔下手中的弓箭,流舞爆發了,拔下了頭上的簪子,綠光一閃,簪子就變成了碧劍,翠色慾流。
初霽站起來,手在腰間一抹,一把明晃晃的銀色寶劍就出現在了她的手中,紅色的流蘇垂落在地,其間異光閃閃,奪人眼球,揮劍在空中劃過一道駭人的弧度,劍尖閃爍的尖銳寒芒讓人忍不住打顫。
安瑾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塵,點頭,這樣下去,大家都會累的,還不如一次性解決來的輕鬆,扭了扭有些痠痛的脖子,安瑾從懷中掏出了一大堆形形色色的紙包,裡面全是藥粉,不小心沾上一點,也會斃命。
“你們休息吧,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絕對不會放過一個的。”安瑾回頭笑道,嘴角的笑容隱匿着殘忍的弧度,靜瑤笑着搖頭,知道她們玩起真格的來了,也不阻止,只是在一邊笑着。
冷墨殤不知道爲什麼竟然點頭答應了她們的要求,靜瑤看着冷墨殤眼眸之中的惑色,也不跟他解釋,還是讓他自己以後慢慢回想起來吧。
三個少女化爲金色光球飛出了結界,在空中盤旋了一圈,這才慢慢的落地,就在她們落地的時候,空中飄下了許多各色的粉末,一點一點的沾在魔物的身上,讓他們的步伐放慢了許多,流舞和初霽對視一笑,身形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移動的,然後結界之中的人只看到三道光速在魔物之中快速地飛行着,每經過一個魔物的身邊,那個魔物就會倒下,身體開始腐爛,化爲一灘膿水。
靜瑤眯起眼眸看着流舞她們的比賽,搖頭,這三個還是改不了這習慣,估計要是蝶萼也在的話,估計會撞作一團吧。
冷墨殤望着那面的賈寧金,身形剛想動時,靜瑤拉住了他,“那是流舞的獵物,獵人還沒出手呢,殤你就等着看好戲吧。”靜瑤也是很不得立馬就殺了賈寧金,但是他是壓軸的好戲,怎麼能這麼快就解決掉他呢,那樣太便宜他了。
初霽的一羣跟屁蟲蝴蝶也趕來幫忙了,個個英勇善戰。
“啊,那是什麼?”百姓中有人發出了驚歎,手指着蝴蝶說道。
“好像是蝴蝶。”
“可是現在是冬天啊,這些蝴蝶是從哪兒來的啊?”
靜郝和醉他們驚訝的看着這一幕,再看看處變不驚的靜瑤和冷墨殤,心裡好像多多少少明白了什麼,逸王妃不止像她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不僅能夠張開光之結界,連剛剛手中的銀絲也不是常物,這三個女孩也不是什麼平常人類,但是在她們身上卻感覺不到任何的邪氣。
一盞茶之後。
地上只剩下了灘灘冒着泡泡的膿水,別的什麼也沒剩下了。
“主子,你們先走,我該去解決我的獵物了,呵呵。”笑聲殘留在在原地,流舞的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走吧。”撤去了結界,士兵們護送着百姓們出了城門。
一出城門,就聽見一道很熟悉的聲音。
“明姝?”靜瑤疑惑的叫道。
望着眼前這個髒兮兮的小人,靜瑤不得不接受現實,此人確實是明姝沒錯,只是她怎麼會來這裡啊?
“王嫂。”帶着哭腔的聲音,明姝撲到了靜瑤的懷中,眼淚珠子成串地掉落。
“王嫂在,不要哭了。”輕柔地拍着明姝的背。
“王嫂,我好怕啊,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了,蝶萼姐姐說你受傷了,我好擔心…”明姝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道,一路上她吃了太多的苦,錢袋在半路上丟了,衣服也不知丟到哪裡去了,她肚子好餓,好冷啊。
“明姝,明姝。小星子,拿點水過來。”解下身上的披風,靜瑤披在了明姝瘦小的身上,接過陳星遞過來的水壺,將壺口對準了明姝的嘴巴,股股細流流進了明姝的嘴裡,有幾滴順着她的下顎流下。
昏睡過去的明姝察覺到嘴中的甘甜,嘴脣開始蠕動,將水壺中的水全都喝進了嘴裡。
“咳咳咳咳…”明姝喝得太快了,嗆着了,猛地咳嗽了好幾下。
靜瑤順着她的背脊輕輕地拍動,眼眸間含着清淺的笑意,“慢慢喝,沒人跟你搶的。”語氣中帶着逾越。
正在她們說話之際,一切都準備就緒了。
城中開始瀰漫起了青色的煙霧,飄着淡淡的藥香。
靜瑤沉默下來望着城中升起的徐徐煙霧,眸子裡沉寂一片,映着青色的煙霧飄向雲端,最終消失。
冷墨殤帶着士兵走了過來,看着靜瑤懷中的人,眉一皺,再看看靜瑤身上的披風不見了蹤影,眼眸裡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殤,她是明姝,這個傻丫頭擔心我,特地從國都裡跑出來的,只是這孩子不知道蝶萼是一個路癡,她指的路怎麼可能是正確的呢。”靜瑤摸着明姝的頭髮,眼眸盈盈。
“都解決了嗎?”
“嗯,但是流舞還沒有出來。”醉搭話道,眼眸裡映着泗淨城中火勢迅猛的樣子。
“流舞她不會有事的,她知道分寸的,一刻鐘之後她就會出來的。”靜瑤將明姝交給了安瑾,讓她帶着明姝去了靜郝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馬車上,馬車中還躺着折月。折月昨晚的情況不算穩定,是安瑾強行給她注入了鬥氣這才讓她平靜了下來,安瑾這才發現折月脖子上有一根很細小的傷痕,細小到能被人很容易忽略,要不是昨晚初霽對她說折月的狀況告訴了她,估計她到現在也沒有發現折月脖子上這條細痕。
大家都在原地休息,還有的在幫百姓們分發保暖衣物和乾糧,有的燒起了火,架起了鍋,用樹上和石頭之上的雪燒化成水給大家飲用。
靜瑤站在城外,感受着火烤在身上的灼熱感,眸子中的火越燒越旺。
冷墨殤站在不遠之處望着她的背影,眸子裡冰藍色的光芒一閃而過,他看得清清楚楚,城中此時的情況。
流舞和賈寧金的戰鬥,流舞像是感覺不到周圍的灼熱似的,依舊脣角帶笑的用手中的碧劍劃傷賈寧金的皮膚,賈寧金吃痛的往後倒退,手臂上的皮膚不像是常人的白,也不是古銅色的,而是紫紅色的,流出的血也是紫紅色的,流出的血中還蠕動着無數的蛆蟲,流舞厭惡的皺眉,碧劍在顫抖着,“我就說嘛,就算是存活了上百年的人也不可能有這麼大的本事也不能將整個城中的百姓全部魔化,原來你自己也是一個半人半魔的怪物啊。”
賈寧金吐了一口血水,哈哈笑道:“小丫頭,就算你手中擁有神器,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他的話音剛落,流舞就消失在了原地,出現在了他的身後,嘴角上揚,“說到底,你活了上百年,我也是你的祖宗,本姑娘告訴你,想跟我鬥,呵呵,做夢,本姑娘現年幾千歲,也是你這個下等小兒也能比的。”碧劍的劍尖滴着紫紅色的血液,無數的蛆蟲掙扎着身子死在紫紅色的血液之中。
“你…”賈寧金低下頭,望着穿透肚子的碧劍,一口紫紅色的血噴出,散發着惡臭。
“我怎麼了。”抽出碧劍,流舞笑得一臉甜美,可是賈寧金想要撕了她那張臉,捂着肚子往後退。
流舞舉着碧劍,“當初你也是這樣偷襲了主子,害得主子重傷,今日我也要你嚐嚐。”流舞和碧劍在空中只有一道殘影,但是賈寧金的身上卻多了很多道血痕。
“不是喜歡偷襲嘛,不是在炫耀自己活了上百年嗎?本姑娘活了上千年了也沒有炫耀,你個魔物在這兒炫耀個什麼勁兒啊。”流舞的話飄散在空氣中,也融進了燒的噼噼啪啪地焰火之中。
一劍將賈寧金逼進了大火之中,流舞懸於半空之中,冷笑着看着賈寧金在掙扎。
“哼,無知嘍囉,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就敢亂到處咬人,真是找死,以爲自己活了百年就無敵了嗎?”
賈寧金死也不瞑目,原本計劃好的都被靜瑤打亂了,她的出現,讓許多在正軌上的計劃都偏離了他們的算計,出了許多差錯,還有就是她身邊這些來歷不明,但是個個都是頂尖高手的婢女。
看着賈寧金在火中化爲了灰燼,這才收劍往城外飛去。
“主子,流舞完成任務了,有什麼獎勵啊?”流舞厚着臉皮笑道,並且將手伸到了靜瑤的眼前。
初霽和安瑾扶着額頭各自別開了眼,裝作不認識她的樣子,太丟人了,流舞現在的樣子。
靜瑤笑着握上了流舞的手,“那你要什麼獎勵?”
流舞傻乎乎一笑,“我要生生世世都陪在主子身邊,永生永世不離不棄。”她要得很簡單,只是想生生世世跟在靜瑤的身邊,僅此而已。
靜瑤一愣,點頭答應。
神界中人,個個都是傾國傾城的美人,並且都擁有不老不死的肉體,鬥氣高,但是他們沒有七情六慾,只有冰冷的表情和執行命令的無情殺絕。
初霽和安瑾相視一笑,沒有說話,她們要的就這麼簡單,不要多的,只求生生世世伴她左右。
“好了,將軍,他們就麻煩你們了,一定要將他們安全送往國都,明姝先讓她在王府中休息一段時間再讓她回去,至於折月,請將軍你稟報父皇,讓蝶萼將她帶入皇宮照顧,還要告訴他們我平安無事。”靜瑤望着那些靠在一起互相汲取對方身上溫暖的百姓們,轉眸看向了冷墨殤,“我們出發去萬安城吧,也不知花瑾軒將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冷墨殤沒有任何異議的點頭,“靜將軍,麻煩你了,大家都起身回國都吧,瑤兒有我在身邊,這次絕不會讓她再受傷了。”
靜郝看看靜瑤,再看看冷墨殤,點頭,“都收拾一下,準備啓程返回國都。”沉穩的聲音飄散在這片空闊的荒野,士兵們紛紛起身,收拾東西,護着老百姓們準備回到國都。
“輕將軍好好安置這些百姓,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靜瑤不放心的再次叮囑道。
靜郝嚥下心中的苦澀,朝靜瑤鞠了一躬,“微臣謹遵王妃之話,絕不怠慢泗淨城百姓們,請王妃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靜瑤點頭嗯了一聲,“有些事不是想挽救就能挽救回來的,既然當初做了,就應該會料想到今日的結果,我們的關係就如同鐵樹開花。”靜瑤說的話很是莫名其妙,但是在場沒有一個人不知道其中的含義,靜郝想和靜瑤和好,他們長了眼睛什麼都看出來了,但是靜瑤不想,做錯了事就該受到懲罰,不是一句對不起,也不是一句我錯了,就能挽回的,那麼世人就不會因爲這些話,這些“不小心”做錯的事而自殺,弄得冥界那麼多人。
靜郝低下頭,“微臣知曉了。”從此以後,與親生女兒真正的形同陌路了,靜郝怎麼也想不到十五年前一個猶豫的瞬間,讓他和他的女兒君臣相稱,淡漠疏離。
“對了,好好待靜涵,一個女兒家被休,孩子也沒了,她現在能依靠的就只有孃家了,我希望將軍你能給她多一點父愛,不要動不動就罵她,打她,還有小產之後的人不能有太大的情緒波動,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將軍你讓我母親去照顧靜涵。”靜瑤平淡地說出這些話,可是話語裡是對靜涵的關心,這讓靜郝忍不住愧疚。
他只有三個女兒,一個嫁給了逸王爺當上了逸王妃,一個被休回孃家,並且小產,還有一個目前被關了起來。
以前他不看好甚至遺忘的女兒現在已成人婦,並且勇敢,深藏不露,剩下的兩個女兒…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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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完了,表拍我啊…。
哈哈,泗淨城的事解決完了,該去解決萬安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