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一個溫文爾雅的男子的聲音傳到了墨玉的耳邊,而墨玉的面頰卻在一瞬間紅了起來。
“那個……”墨玉語調發顫地囁嚅道,而尾狐卻匆匆忙忙地繞到了墨玉的身後,然後探出一個小腦袋,衝着突然出現的男子不停地呲牙。
“有人病了嗎?”男子毫無身架地在墨玉的身旁半蹲了下來,看清墨玉懷裡抱着的人之後,男子突然不易察覺地莞爾一笑。
“你們,應該是皇城的人吧。”沒有絲毫疑慮的肯定語氣讓墨玉微微一愣。“你叫什麼名字?”男子靜靜地看着墨玉,半睜的眼睛溫和地彎起。
“莫……墨玉。”
“看來……我們似乎很有緣,在下也姓‘莫’,或許只是字不與兄臺同形。”
“那麼,你叫什麼?”墨玉眨眨眼睛,擺明了是明知故問。
“少茗,莫少茗。”出乎意料地,男子並沒有任何的隱瞞,這種被喜歡的人完全信任的感覺使得墨玉的臉色愈發通紅。
“對了,這傢伙,叫做殷素素,不過就是被下了點藥,現在便睡得跟一頭死豬似的。”這種被對方無條件地相信卻偏偏還要昧着良心欺騙對方的感覺讓本就是小女生的墨玉不由覺得渾身發燙,爲了轉移話題,她不得不把蕭成給搬了出來。
“殷素素?”莫少茗彎彎的眼睛裡突然溢滿了一些莫名的笑意。“迷魂草可並非什麼普通的藥類,這位‘姑娘’恐怕還要再睡一段時間才能清醒。小子倒是知道一個用於堆放糧草的房間,平日裡基本空無一人,這位姑娘可暫且去那裡休息一下。”
墨玉順着莫少茗所指的方向看去,的確是有一個體型偏小的房屋,進到裡面之後,墨玉的第一個感覺就是“擠”,滿屋的糧草堆得基本已靠近了屋頂。
在莫少茗的幫助下,墨玉隨意地將蕭成扔在了一堆糧草的後面,然後一臉嫌棄地拍了拍衣縫中不經意間落上的稻米。
莫少茗看着墨玉的一舉一動,含笑的眼眸裡不停地閃爍着一種陰晴不定的曖昧。
“不知可否請莫公子陪小子去一個地方?”
“哪裡?”
“一個公子肯定也很想去的地方……”
兩人的腳步聲漸漸地脫離了糧草房的範圍,另一種極爲靜謐的悉唆聲又從堆滿的糧草中間傳了出來。而後,一個毛茸茸的白色肉球突然蹦到了蕭成的嘴巴上,兩個黑黝黝的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昏睡中的蕭成。
過了半晌,小肉球遲疑地伸出一隻毛茸茸的爪子,慢慢地扣在了蕭成的鼻子上。下一秒,小肉球圓溜溜的眼珠內突然映出了兩行半遮的鋒芒。
“老子不發飈,你當我是死貓啊?”蕭成懶洋洋地伸出手,將小肉球一下子拽到了空中,然後單手撐地,從一堆糧草中彈了起來。
少量的迷魂草的確是對蕭成造成了一定的影響,但是在精神世界裡被蕭祁狠狠地揍了一拳之後,蕭成的意識便逐漸的開始恢復。
“阿嚏!”小肉球爪子上掉下的白毛終於成功地讓蕭成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看來,動物的直覺果然比女人還要準,雖然已經被蕭成虐待過無數次,但某隻小動物還是能很清晰地分辨出,呆在蕭成身邊的安全指數要遠遠高過某條真正的“笑面狼”。
蕭成從糧草房出來,看了一眼天色,便急匆匆地向議事堂的方向趕去。此時天空中的太陽只剩下了最後的一圈光環還露在山外。
議事堂內的人如意料之中,很是擁擠。先不說基本上各峰的峰主都帶了至少兩三個得力手下匯聚在這裡,單是在房間內來來往往端茶倒水的婢女少說也有十數之多,果不其然,這些幹活的人裡面正如殷素說的一樣,基本上都是些柔柔弱弱的女流之輩,只有一個類似於大總管模樣的男子在四處指揮。
在這些人之中,蕭成所見過的其實就只有魑魅和沈凌風兩個人。
而讓蕭成感到很無語的一件事便是某人似乎很有一種反客爲主的意味。只見沈凌風此時並沒有乖乖呆在魑魅的身邊,反而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在房間內不停地遊走攀談。
蕭成不自然地揉了揉太陽穴,他現在總算明白爲什麼沈家能夠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成爲聖輝國第一大貿易家族,從沈家的富二代在這種特殊的場合下都能表現出的一種勝似於交際花的無恥水平來看,沈家到還真是不知道已經坑害了多少的善良老百姓。
而另一件讓蕭成十分注意的事情便是在場的人數。房間內一張長桌的四周整齊地排列着十三個座位,按理說應該是爲十一位峰主以及兩大護法而準備,而現如今,十三把椅子之上只坐了十個人。
如果蕭成推斷的沒錯的話,剩下的三個人應該分別是銀鳩山之主辟邪和他的右護法——某位不知名人士,以及,辟邪峰的峰主,蓮艾。
偏偏就是這三個令蕭成好奇無比的人物並沒有出現議事堂中,或者說,是分明已經存在於此卻並未立即擺明身份?
“啪”!一個彪形大漢終於再也耐不下性子,用力地拍了一下桌面然後站了起來。“TNND,辟邪首領也太大的架子了吧!把老子和兄弟們和招魂似的叫到這兒來卻偏偏遲遲不肯露面,老子可沒這時間跟他乾耗,老子家裡還有一大幫皇城來的小兔崽子等着老子回去收拾呢!”
大漢這一發飆,會議桌上頓時開始議論紛紛,有人對他的言辭表示支持,也有人勸他說不該在這種場合下或許激動。
“哼。”人羣中,一個略顯陰沉的削瘦男子突然冷哼一聲,“首領晚來也就罷了,我等也不能說些什麼,但似乎還有一位峰主,平日裡難得與大家見上一面便罷了,但如今就連這種緊急會議也擺架子不來又算是什麼情況!”
此人話裡說的,自然是辟邪峰的蓮艾峰主。而這樣的一番話,也使得此男子的支持率直線上升。
“連左護法都沒有開口,峰主是什麼情況又豈是爾等可任意評斷的。”一個不卑不亢的女娃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出來。
蓮艾?蕭成頓覺心中一驚,詫異地轉過頭去,卻發現一個高挑的女子的身影從門後緩緩地走了出來。雖有一席白紗將女子大半的面容遮掩,但一種彷彿與生俱來的仙靈之氣將這名黃昏中的年輕女子映襯得宛若神袛。
不是蓮艾。雖然看不清面容,但蕭成基本上可以篤定。而且,不知爲何,這女子總是給蕭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未等細想,女娃的聲音又再度響起,而伴隨着清脆的童音出現的,還有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只見女孩大大咧咧地走到那個拍案而起的彪形大漢的身邊,在大漢略顯呆滯的目光中有些費力地抽走了大漢身後的椅子,然後又將這把椅子拖到了另一把閒置的椅子旁邊,一屁股坐了上去。
“有好好的位子你不坐,那我就不客氣地借一下了。”純真的童音裡卻偏偏夾雜着一種足以讓人咬牙切齒的狂妄,這種不該屬於孩子的氣魄恰恰激怒了本就一肚子不滿的彪形大漢。
可就在此時,先前出現的那名女子卻不動聲色地坐到了女童的身邊,一把長劍似是毫不經心地被擺到了桌面之上,在大漢發飆之前,女子看似無心地將劍稍微拔出,一縷金色的光芒從女子的皓腕流出出緩緩地覆蓋了整個劍身。
出乎蕭成意料的,那名看似不好惹的大漢在看到劍的異象之後,居然一聲不吭地退了回去,雖然臉上還是帶着幾分不甘,但至少已經算是安靜了下來。
“剛剛的光芒,是聖屬性混沌守護者才擁有的,而這種屬性是霧隱國一個神秘的家族所特有的,那個家族,據說連霧隱國的國王都不願意招惹。”此時,蕭祁又開始擔當起免費的百科全書的職責。
辟邪峰的峰主居然是那個家族的人,這個觀念一產生,在場的所有人的心裡都像是突然落下了一塊巨石一樣壓抑無比。
雖然對於蓮艾的出現也曾感到十分的驚訝,但蕭成的目光卻自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那名突然出現的女子,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他的心底開始越發地強烈。
而那麼女子彷彿也感受到了蕭成過於灼熱的目光,她略顯詫異地回過頭看向蕭成所在的方向,一陣風突然從門外吹來,女子遮面的紗巾在風中微微揚起。
這一刻,蕭成感受到了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震驚,也明白了這名女子爲何總給他帶來一種無法言說的熟悉感。因爲面紗下的面孔,蕭成曾經從頭到尾仔仔細細地觀察過無數遍。
只不過,那都是在鏡子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