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無痕輕哼:“普通精鐵當然不行。這張火龍皮質地太好,就算是用稀有精鐵,也需要加入一味火硫磺礦石做引子,才能激發二者屬性相融,你連這個都不知道,還妄稱什麼制武師?”
又道:“枉我老師推崇你,贊你厲害,卻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水流紅滿臉的怒意突然在一瞬間定格。
“火硫磺……火硫磺……”她喃喃自語,目光開始發直。
“紅妹?”塵寰關切地上前。
陡然間水流紅爆發出一陣狂笑,高亢的笑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火硫磺啊,竟然是火硫磺……我果真是個蠢貨,爲什麼一直沒有想通!”
她撲過來伸出手,猛然抓住了月無痕的肩膀,豔光瀲灩的雙眼猛然爆射出兩道精光,“小蠢貨,你真是太厲害了,比你的老蠢貨師父強多啦,哈哈哈哈哈哈!”
月無痕嘴角噙着的冷笑,很快轉換成了忍俊不禁的微笑。
“我說‘厲害的制武師’水大人,你先把手鬆開,我這嬌弱的身子都快被你晃盪散架了,出個好歹你陪我醫藥費麼?”
“賠!多少錢我都賠你,哈哈哈哈!”
水流紅大聲笑着,幾乎要把塵寰的耳朵給震聾了。
塵寰看着她哈哈大笑,目光再一次發直。
許久,沒有看到她的笑容了。太久太久……
月無痕釋放元力,掙脫開水流紅的手,指着礦爐道:“還不趁熱進行第三階段凝鍊?”
“哦!”
水流紅拉起弟子洛清,撲在礦爐邊開始工作。這一次,卻是來不及趕走塵寰了,全神貫注於礦石凝鍊。
但是,塵寰主動退了出去,還帶走了月無痕,關上了房門,不打擾她的操作。
“多謝你,零九。”
塵寰臉上帶着欣慰的笑容,朝月無痕前身致謝。
月無痕側身閃開,不受此禮。
老師的鞠躬,她受不起。
塵寰搖頭嘆息,“每一次,我都盡情讓她毆打,好讓她快一點釋放怒火,免得元力浮動,影響身體和壽命。可是每一次,效果都不好,她就算將我打半死,體內怒氣也是難以消解。今天,多虧了你。”
老人明白了,月無痕剛纔的嘲諷,是爲了讓水流紅快速冷靜下來,以免氣大傷身。
氣大傷身,這個對於普通人來說,只是一句養生閒談的道理,對於水流紅,卻是要危及性命的。
當年在百花谷七七四十九日的苦楚,她得了一種怪病,特別容易暴躁,而且發怒之後難以遏制,怒火會反襲經脈,將本已殘破的經脈衝得更加零落不堪,久而久之,便會縮短壽命。
以往,塵寰都是讓她盡情發泄。
但今日月無痕突然反脣相譏,引得她怒火更盛,卻反而遏制成功了。只因,她在譏諷時,談起了制武師的專業難題。
這一下吸引了水流紅全部的注意,精神力轉移,驟然的驚愕和歡樂,一下子就壓制住了肆虐的怒火。
塵寰只恨自己愚鈍,爲何以前沒有想到這個辦法。
月無痕問:“她的病,可有治癒的可能?”
剛纔目力一掃,她便發現水流紅經脈情況不妙,於是巧計壓住了她的火氣。然而,這不是長久之計。
“百花谷得的病,只有回到百花谷才能醫治了。谷中,生有一種‘陰靈七絕草’,能稍微緩解她的症狀。”塵寰搖頭嘆息。
只是千辛萬苦,九死一生出來,又怎麼會回去呢?
陰靈七絕草?
月無痕驟然一愣。
這……是魔閻宙第二個療程所需的藥材之一!
沒想到,百花谷中竟然生有。她當初在緋月城堡藏書室中瀏覽藥典,都沒有查到它的生長之地呢。
月無痕心想,回頭一定告訴魔閻宙,讓他派人去弄來纔好。
“有人來。”
突然,在竹林中的藏劍走了出來,仰頭看向天空。
月無痕早就察覺了。
是強者氣息,實力,絕對在她之上。
片刻,石屋之中,礦爐再次一聲炸響,顯然凝練又失敗。這一次,水流紅沒有罵人,卻是飛身從屋中而出,對着塵寰叫道,“快走!”
“呵呵,往哪裡走?”
遠空,一個柔媚的聲音傳來,隨之而來的,是環佩叮噹,是銀鈴作響。
白雲朵朵,雲層飄渺,碧空之上卻是無人也無魔獸。
月無痕分明感覺到了強者的靠近,然而目力所及,沒有一個影子。
詫異間,頭頂天空竟然一陣抖動。
一條墜滿香花的碩大座船,猛然出現在上方!
那船,大得遮天蔽日,雄踞高空之上,直接將四下的天光都遮住了。石屋附近,像是暴風雨之前的烏雲密佈一般,突然光暗,突然風起。
塵寰驚呼:“魔行船!”
天索大陸,長途旅行要麼靠雙腳跋山涉水,要麼坐車,或騎魔獸。底蘊雄厚的大勢力能夠直接騎行飛行魔獸,或者使用傳送陣。
而這魔行船,也是大勢力的選擇之一。
魔行船有大有小,皆是鬼斧神工之物,仿製於上古魔船,船身上遍佈附魔花紋,數不勝數。
全大陸魔行船數量有限,在這楚國,人們從來沒有見過。
卻不料,今日竟然碰見了。
塵寰作爲附魔師,自然是對魔行船充滿了嚮往,哪裡想到能夠在有生之年見到一艘呢?
身後,水流紅的聲音帶着些微顫抖,“……是百花谷的魔行船。”
塵寰震驚。
年輕時在百花谷附近逗留過一陣,他亦是從未見過谷中動用魔行船。
這東西,若不是谷中關鍵人物出行,又如何會用呢!
然而,它卻開到了這裡……
“紅妹。”塵寰往水流紅身邊靠了兩步。
難道,今日谷中強者找上門來,是爲懲治昔日子弟不成?
水流紅美豔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恐懼。
“我已經功力盡廢,熬過四九之日離谷,爲何……”
那魔行船上,幾朵碩大的香花組成一個蒲團形狀,緩緩下落。花上託着的,是一個巧笑嫣然的少女。
“流紅師妹,一年不見了,你可還好?我每年都來看你,爲何這一次,你害怕成這個樣子,呵呵。”
少女從香花走下,鵝黃色的菱紗裙隨風飄動,朝水流紅靠近。
月無痕原本站在水流紅前面,略微擋了少女的路。
少女手中香帕甩動,像是驅趕討厭的蚊蟲一樣,一道沉凝的元力襲向月無痕。
“讓開。”輕蔑的二字,少女連正眼都不看月無痕。
月無痕陡然感到一陣巨大的壓力!
可是她眉頭一低,站在原地,分毫未動。
“咦?”少女詫異地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