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孩子恍然大悟的激動之中,魔閻宙放眼望向黑沉沉的夜空。
目光很是虛幻,彷彿穿透夜空,看向了遙遠歲月。
他手中那把巨大無比的長劍,此時光華一閃,一眨眼間,就迅速縮小了體積,變成匕首那樣大小,跌入他的掌心。
倏然,連同那枚被稱作“聖骨”的紅色物體,巨劍一起被收入了空間戒指,消失於衆人眼前。
魔閻宙良久沒有說話,負手而立,神情是黯淡的,悲涼的,甚至,帶着些許的頹廢。
月無痕躺在地上,被他眼底複雜而深重的情緒震驚了。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呢!
他和女孩子說話時透露出了海量巨大的信息,每一個細節都讓她感到震驚。
心中,無數問號。
唯有事後再問了。只是今夜,不知道衆人,能不能全身而退……
寂靜席捲全場。
那個女孩子見魔閻宙不說話,便也不說話,不打擾他遠眺夜空。
於是兩方所有人都陪着魔閻宙一起沉默。
唯有那些包圍衆人的大狼們,偶爾發出兩聲低沉的嗚咽……
“諸神黃昏啊,想必,強者隕落數不勝數。”
不知過了多久,魔閻宙終於說話了,開口之前卻是先嘆了一口氣。他收回目光,很是無奈地看向面前女孩子。
“本君的身份,日後你詢問你的朱血老祖便可知道。此刻,本君不想說,也說不出口。”
“爲什麼?”
魔閻宙笑了,笑容很是苦澀:“有些事,是一生的遺憾。有些人,一生難忘,卻是再也不敢提起。本君在完成當年對那個人的承諾,返回故土之前,是絕口不會再提起往事的。”
小女孩深深皺起眉頭,盯着魔閻宙看了半晌,流露動容之色。
“您不想說,就不要說了。莫說是您,我這短短三百年的人生中,也有很多不想提起的事,和不想再遇見的人呢。”
魔閻宙感激地對她笑了一笑。
搖頭道:“也不知本君何時還能回去。以本君現在低微的實力,完成承諾很難,回到故土更難。也許,在某個時刻,本君就要埋骨天索大陸了罷。”
“您一定能回去的。等我回到氏族之後,一旦遇到朱血老祖醒來,便將您的事情告訴他。既然是手持聖骨的朋友,他老人家一定會幫助您達成心願。”
“呵呵,若是肯假手於昔日諸位友人,本君又何必在此地蹉跎如許歲月?”魔閻宙伸出手,在女孩子形似板寸的頭髮上輕輕摸了一摸,像是慈愛的長者在愛撫後輩。
摸了兩下,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了手,翻掌把那枚紅色的物體又拿了出來。
遞送到女孩子跟前,魔閻宙道:“若是本君埋骨他鄉,恐怕再也沒有機會將此物歸還於你家朱血老祖了。你便替本君代勞,將這東西帶回去,還到他的手上吧。也算是本君彌補了生前最後一絲遺憾。”
“不行!您自己借的東西,當然要自己還。”女孩子斷然拒絕,深深望着魔閻宙道,“如果您不想留下遺憾,那麼,就更加努力一些,早日完成此地之事,回去和我家老祖敘舊吧!”
又道:“朱血老祖他老人家不沉睡的時候,經常獨自對着空蕩蕩的房間追憶往昔,我曾經聽到他說過,早年的朋友一個都不剩了,言語之間頗爲失落。若是您回去,他老人家一定會很高興的。”
魔閻宙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好,那本君便早日回去。”
又笑,“你家的聖骨本是一對,被本君留了一塊在手中,卻是很不地道的事情。本君還是儘快歸還了吧。”
“對呀!”女孩子用力點頭,陪着魔閻宙一起笑起來。
美麗得不似真人的面龐,更加光豔奪目。
她眼中映出魔閻宙的身影,清晰而真切。
突然問道:“您自稱‘本君’,當年,難道是大公以上的實力嗎?”
魔閻宙搖頭笑笑,“當年之事,不提也罷。你若是好奇,回去問你家老祖便可知道。”
“那好吧。”女孩子遺憾地咬了咬脣,嘆口氣道,“耽擱了這麼久,我不能在這裡久留啦。我的名字叫藍瞳,以後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您保重哦!”
“你也保重。”魔閻宙朝她慈愛地笑了一笑。
名叫藍瞳的女孩子,人如其名,一雙美麗的眼睛藍得猶如藍寶石。
目光在全場輕輕一掃,歪頭問魔閻宙,“您需要幫手麼?我可以分撥幾個人給您。”
顯然,在場的戰隊成員都不入她的眼。
魔閻宙拒絕,“以本君現在的身份,卻是不好與你們交往過多。”
藍瞳眨眨眼睛,露出一個“懂了”的表情。
“那好吧。雖然不知道您到底在爲什麼而奮鬥,但,祝您早日成功!”
“謝謝。”
“那,我走啦?”
“後會有期。”
魔閻宙負手而立,望着藍瞳轉身走遠。
女孩子的步伐很是詭異,明明只朝前邁了很正常的幾步,可是眨眼間,人已經到了地平線盡頭。
即便是以月無痕的目力,也看不見她的影子了。
“你們一羣蠢貨,還不快走麼?”
藍瞳飄渺的聲音從遠方傳來,如精靈夜歌,似真似幻。
夜蘭伯爵忍着劇痛召喚手下將自己扶起,連忙追着藍瞳而去。而那些強壯的男女戰士、巨大狼羣,以及和鎩血戰隊打了半天的野蠻戰士們,則墜在夜蘭伯爵身後亂哄哄跑遠。
很快,一羣敵人便全都走掉了,留下的只有走不了的戰死之人而已。
夜風嗚咽,聲音越來越響。
包括月無痕在內的所有人,半晌都沒有說話。
除了月無痕明目張膽的看之外,大家望着魔閻宙負手而立的背影,卻又不敢看得太明顯,生怕被他察覺。
只因方纔他和那敵人女孩子的對話,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大得如果江水決堤,如同颱風降臨,又或者如同雪山崩塌……
一下子將衆人砸得喘不過氣來!
魔君,他……竟然是跟敵人,跟那些異大陸入侵者來自同一個地方,聽起來,還是很有身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