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吟蟬靜靜地打量他許久,不禁撇了撇嘴。
以爲我看不出你是在假寐麼?這是在試探?就算你真睡着了,我也不敢下手啊,我有這麼蠢麼?殺了你,我背了條人命,便更難逃出去了。
對方沒有發話,水吟蟬也不敢隨便離開,直到過了許久,那人好像真的睡過去了,她才微微動了動身。
左手捏着的逃遁符悄悄收了回去,而微蜷的右手攤開,裡面已是一片溼濡。
方纔再怎麼鎮定,心裡也還是有些畏懼的。
這人的本事明顯高出她許多,若是有心殺她,她就算早有防備,逃走之前也勢必會受到重創。
水吟蟬矗立在原地許久,一面想着如何應付眼前這變態,一面細細打算着之後的事情。
現在這變態看起來是個正常人,可他隨時都可能不正常。水吟蟬慶幸的是,她懂得催眠之術,在對方沒有什麼防備的情況下,可以催眠對方,控制住對方暴戾的心緒。
或許這人說得對,相較其他地方而言,目前這裡是最安全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水吟蟬將所有的打算都想了一遍,可那軟榻上小憩的男子還沒有睡醒。
水吟蟬不禁將目光落在那人的臉上,心裡只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有太多人具有欺騙性了,譬如銀幽月,平常看起來多單純的少年啊,可是經過馴獸城那一件事後,她絕不敢再將銀幽月當成一個單純無害的少年看了,這也是這一次她跟銀幽月分開,她沒有過於擔心對方的原因,那麼牛叉的馭獸師,可比她厲害多了。
又譬如醉離楓,那妖孽不說話的時候還好,往那一站,一神祗似的人物,高不可觸,可一旦開口,呵呵,隨便一句話都帶着濃濃的調情意味兒,臉皮不要太厚。
想到這兒,水吟蟬不禁在心裡笑罵了幾句,目光也在不經意間柔和了許多。
“爲何一直盯着我看?”一個聲音忽地問道。
“因爲好看啊。”水吟蟬下意識地道。
這話纔出,水吟蟬便怔了一下。
她目光所及之處,那閉眼小憩的男子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一臉淡漠地看着她。
男子不禁冷笑一聲,“你還真是不怕死。”
水吟蟬嘴角微微扯了扯。
她能說什麼,剛纔她以爲那是腦海中的楓妖孽在問她,所以潛意識地回答了一句,結果發現不是?
水吟蟬不說話了,男子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兩人一坐一立,僵着許久。
“你先退下吧,沒有我的允許,不要隨便進來。”男子沉默片刻後,如此道。
水吟蟬求之不得,微微垂眸朝他躬了躬身,然後退下了。
“等等!”男子忽地又開口叫住她。
水吟蟬回頭,目光帶着一絲不解。
“我叫你退下,你似乎很高興?”男子道,雙眼緊盯着她,目光帶着一絲探究。
水吟蟬心中暗罵一句,這人的感官似乎很敏感,連她高不高興都感覺得出來!
“呵呵,大人,小的不是高興,而是鬆了一口氣,方纔我就站在大人旁邊,因爲怕打攪大人小憩,連動一下身子都不敢,如今離開這裡,我能稍微放鬆一下,大人也能好好休息,可以說是兩全其美。”
水吟蟬不敢說得太假,只好真假參半。
男子半信半疑地看她,稍許竟微微咧了下嘴,不鹹不淡地道:“你很會察言觀色。”
水吟蟬心中不由一凜。
這人似乎比自己還懂得察言觀色,他分明看出自己是在敷衍他。
細思極恐,這樣的人能看穿人心,實在過於可怕。
水吟蟬朝他微微一福身,“小的先告退了,大人有什麼吩咐只管使喚。”
這一次男子沒有攔她,只是盯着她的背影,神情若有所思。
如此,水吟蟬就在這裡呆了下來,不過一兩日的功夫,她便打探到了許多信息。
比如,這位炎少爺是一個成爲墮玄不到一年的牛掰人物,此人天資極高,短短數月的時間便晉升鬼門宗內門弟子。
再比如,這炎少爺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遇到了五大長老中的炎長老,炎長老對其頗爲賞識,後來認作義子,自此身份水漲船高,住在了這象徵身份地位的炎宮,令無數人巴結不已。
“這麼說,咱們大人其實並不姓炎?”水吟蟬問旁邊正在熬藥的婆子。
那婆子道:“誰還管大人之前姓甚名誰,大家只知道,如今他是炎長老義子,便尊敬地稱呼一聲炎少爺。”
“那阿婆可知大人叫什麼?”水吟蟬低聲問了一句。
這位炎少爺是一名墮玄,天資又這麼高,那麼成爲墮玄之前,他有沒有可能是什麼大宗派的核心弟子?
可是,近一年,她也沒聽說十大宗門有哪位天才弟子走火入魔墮入邪道。
這位炎少爺到底是什麼人?
婆子聞言,有些不悅了,“小蟬,我是覺得大人待你特殊,才與你多說了幾句,身爲下人就要有下人的自覺,不該過問的便不要問,否則,小命不保。這鬼門宗裡憐香惜玉的人可不多。”
話畢,目帶嘲諷地看了一眼女子面紗半遮的絕色臉蛋。
水吟蟬乾笑一聲,“阿婆教訓的是,小蟬謹記。”
她本想再多問下問題,但見這婆子已經有些警惕,便不得不暫時歇了這心思。
這炎宮乃是那位炎長老晉升五大長老之前所住的地方,地處靈獄邊界,也不知這位炎少爺能否隨意去靈獄走動,否則她就能提前進入靈獄了。
閒聊間,阿婆手中的藥已經熬好,盛了一碗遞給她,“端去給炎少爺喝吧。”
水吟蟬眸光一閃,真以爲我沒看到你眼中的幸災樂禍?
“可是,大人說了,除非他叫我,否則我不得隨便進入炎宮。”水吟蟬爲難地道。
婆子橫她一眼,“如今這炎宮的丫頭都死絕了,你不去的話難道讓我一個老婆子去?”
水吟蟬聞言,心裡暗嗤一聲,卻不得不端着藥碗去見那炎少爺。
屋中,男子微拄着頭,似在閉眸小憩。
“聽說,你在跟下人打聽我的事情?”水吟蟬剛放下藥碗,便聽到對方吐出這麼一句,碗裡的藥水差點兒沒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