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雲歌話自然如常,彷彿這事帶着她並無不妥般,卻不知其中意味着什麼。
弒千絕眸光微微閃動,如泛起微波的湖面,黑眸中漣漪點點散開,在心間落下痕跡。
“爲何帶着你?”
“你之前不是說讓我回北冥準備,待三年之約一到,便到卿府下聘嗎?”卿雲歌疑惑的反問,這話是弒千絕與她交代的來着,弒千絕點點頭,確是他說的,“那就對了,回北冥時順便去趟滄州唄,你聘禮再好,我也看不中那些身外之物,還不如去找麻煩來的高興些。”
白灼聽着,膛目結舌,他們此行是爲三年之約,迎娶卿雲歌下聘的吧。
哪有姑娘家看不中夫家聘禮,竟想着要去找麻煩當聘禮啊?
“雲歌姑娘,你還未見過那些聘禮,未必會看不中。”白灼腦海裡將第二份聘禮的禮單過了一遍,那上面所寫的東西,莫說是無極大陸了,便是在他們那邊也是好東西,王上對卿雲歌很是看重,聘禮挑的全是好東西,沒一樣是差的。
卿雲歌眼神放光,弒千絕來歷不明,她倒是從未問過,弒千絕到底是什麼人。
“弒千絕,你會把我帶去哪裡?”對於日後要去的地方,卿雲歌還是希望能知曉些許。
“天外天。”弒千絕性感的薄脣道出三字。
卿雲歌腦袋一偏,整個人都懵了。
天外天,什麼地方?
她來無極大陸三年有餘,從未聽說過無極大陸還有個地方叫天外天,本尊記憶裡亦是搜尋不出丁點與這三字有關係的消息。
“不知道。”卿雲歌搖搖頭。
“在無極大陸之外,西北方向,比無極大陸還要大的一個地方,”白灼充當導遊給卿雲歌講解,“天外天一分爲二,太陽燭照,太陰幽熒,而承載了兩儀二聖力量的便是我家王上與帝釋天。”
西北方向,果然沐陽尋找的西北大山另外的出口與另一個地界有關,而毗沙門極有可能便是存在於天外天的一個殺手門派,所以跟弒千絕走並沒有錯,沐陽早前便不在西北大山,恐怕是早已尋到另一個出口,到了天外天。
既然毗沙門不在無極大陸現身,那她就找上門去!
“還是第一次聽說。”卿雲歌並不驚訝,滄凜可以從妖域過來,在無極大陸之外有另一個地界,並不奇怪,而且在時空不同的面位裡,還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存在呢,這才叫稀罕的事。
“你不驚訝?”見卿雲歌態度平淡,白灼反倒覺得奇怪了。
“早就察覺到了他不屬於無極大陸,只是沒仔細說過是何地而已。”卿雲歌撇撇嘴,額間紅蓮隨着她心境變化,顯得有些蔫巴,“到底去不去滄州找麻煩啊?弒千絕不能用鬥氣,白灼如今也是紫尊了,咱去威風威風唄。”
言罷,白灼望向弒千絕請示。
卿雲歌是視線隨着落到弒千絕身上,用手戳戳他隨意擱在桌面的手,讓他給點反應。
弒千絕王黑眸淡斂,眸光落在卿雲歌身上,見她神情間藏着一絲委屈,因此讓身上那份鮮活的野性淡了許多,反而顯出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性情來,這種請他辦事時,服軟的姿態倒是不錯。
“想去?”弒千絕問。
卿雲歌點頭,“想。”
“跟我回天外天?”
卿雲歌有瞬息功夫閃了回神,復爾點頭,“方纔就說按照你交代的回北冥準備啊,就是要走,所以纔想着幫蒼羽把那個麻煩解決掉,你也知道,老頭現在就我一個徒弟,指着我繼承蒼羽,我隨你離開,定然是不能繼承蒼羽的,這些年蒼羽對我的教導之恩,總得報吧?”
“確實得報。”弒千絕有了鬆口的跡象。
“你同意了?”卿雲歌眉宇見閃過笑意,額間紅蓮頃刻間便鮮活了起來。
弒千絕點頭,“白灼,安排一下人手。”
“不止你們兩個來的嗎?”卿雲歌好奇道。
“當初在北冥拍賣行見過的十將,一個不少。”
“不然你以爲那麼多聘禮怎麼帶過來?”白灼調侃一聲,準備起身去辦事,臨走前問道:“何時啓程?”
卿雲歌扶額,她腦袋秀逗了,對方是弒千絕,堂堂紫尊王者,怎麼可能身邊無人保護?
弒千絕望向卿雲歌,把決定權交給卿雲歌。
“明日一早。”卿雲歌眼中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一閃而過便不見了蹤跡,“我會準時過來。”
白灼離開,屋內只剩下她與弒千絕,她撐着腦袋盯着手邊的茶杯,思緒有些浮躁。
沉默只是片刻,卿雲歌細密的睫毛如簾子般掀起,望着對面菱角分明,盡是坐在那裡便讓人無法忽視的弒千絕,他身上霸氣難掩,然而無話時,他又顯得沉靜清冷,不像是個殺伐果斷的尊者。
天生一副君臨天下的王者氣勢,棱角線條分明,銳利深邃的目光,銀色的發映着漆黑的眼眸,仿若晶瑩的黑曜石,又若灘濃得化不開的墨。
“弒千絕,爲何執意要對我負責?”卿雲歌目光遊移到那朵紫蓮上,再沒移開。
他要娶,是爲責任,而她受他聘禮,爲了要去天外天。
她不喜這種摻雜過多雜質的情感,友情也好,愛情也好,她都喜歡純粹點的東西,結果她卻應了弒千絕的求娶。
大抵正是因他只爲負責,所以她做了這個決定,至少還可以離去,她早已放棄了愛情,這場婚事無愛可言。
“你配得上我。”話語軒昂,如吐千丈凌雲之壯志。
“這算什麼理由啊?”卿雲歌失笑。
無關情愛,只因她配得上?
“你想聽何種理由?”
“我想聽你會說?”
“不會。”弒千絕一口便拒絕了。
情情愛愛,豈是掛在嘴邊之物。
卿雲歌彎脣輕笑,將目光從那朵紫蓮上移開,視線清幽的落在弒千絕的手上,她伸手過去,在觸碰到他手背時,指尖綻放出一朵小小的地獄火蓮,紅蓮在他手背盛開,他手未動,眼神落在因火而出現的印記上。
只見他手背上,歪歪扭扭的畫着一個咒印,最初的鮮紅已然變成暗紅,咒印依舊清晰如初。
那是在毒火中,卿雲歌用自己的血在他手背畫下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