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才該死呢。”
上林殿的屋頂上,輕飄飄的傳來嬌俏不滿的女聲。
卿雲歌坐在金黃色的屋脊上,手裡拿着路旁折下的柳枝,在手裡一圈圈甩動着,風吹亂她輕紮起來的青絲,細碎的發拂過臉頰,癢癢地如撓在心間。
聽聞上林殿的暴怒話語,她不滿地揭開一塊琉璃瓦,衝着裡面反駁回嘴。
“走了還回來做什麼。”弒千絕殘酷無情的質問,那一瞬沖天怒氣不減反增。
卿雲歌不由憶起初見時,弒千絕要殺她的情景。
他對她態度好些,她便忘記了這人的真面目,殘忍弒殺,從未變過。
只是如今,卿雲歌卻不如當初那般害怕,心裡篤定這人不會傷害她,如他清晨時壓着怒氣未做出傷害她的舉動那般,那個時候,他一旦爆發出怒氣,莫說是舉動,哪怕是一句話都極有可能是怒上心頭的惡意中傷。
他深知自己性情,所以他忍了。
“那你得問白灼了。”卿雲歌把話拋開,從腰間掏出那塊懷錶,掛在柳枝上,從揭開的瓦片伸下去,“東西還給你了。”
弒千絕看着伸進來的的柳條,那塊做工精細的懷錶在掛在上面亂晃,晃得他心煩,便一把抓住了,然而他卻心中餘怒未消,並不打算就此讓她矇混過去。
“下來!”弒千絕道。
卿雲歌左右搖了搖柳條,緊接着鬆了手,讓柳條掉下去。
“弒千絕,想聽我的回答,等你與我正式拜堂那日吧。”話落,她將琉璃瓦蓋上。
殿宇上傳來一陣細微的聲響,已察覺不到上面有人的氣息。
這算是她的給弒千絕的一個答案吧,至少還有未來可言。
既然他都能爲她所忍,爲何她不能妥協一次呢?
無論是爲他,還是爲命運,她想妥協一次,看看這後果是否真容不得她與弒千絕在一起。
卿雲歌一身清閒地帶着四月跨進白鹿青崖,忘川見了,露出驚訝的樣子,“夫人,您和小姐又回來了?”
“本來就不是我要走。”卿雲歌攤攤手。
舞傾城急着去把恩怨了斷,所以昨日剛說出決定,今日便要離開了。
事發突然,她只好草草收拾了些行李,拿了些盤纏給她,親自將舞傾城送到亂石山下。
“可您還替小姐收拾了衣物。”忘川在卿雲歌走後,聽碧落說起這次連四月的衣物都收拾了,她才意識到事情不太妙,正着急着是否要去請示莫軍師時,人就已經回來了。
“我收拾的都是她大些才能穿的衣物,是要送給我妹妹,哪裡是爲四月準備的。”卿雲歌無奈解釋,進了屋將四月神色的冬襖脫掉,交到奴婢手裡,“忘川,你到庫房了取幾批嫩色的錦緞重新給四月做幾身。”
“今日赤羽哥哥不在,能去玩嗎?”四月拉着卿雲歌的手,一臉期待的問。
“還不能。”卿雲歌一口拒絕,隨後揮退殿內奴婢,“我今日要進菩提梵境。”
“雲歌,我把菩提梵境給你吧。”四月天真說道。
卿雲歌揉揉她的腦袋,“菩提梵境那麼大的空間,尋常人是無法承受的。”
“修煉之人也不能?”四月好奇,她所修之法與鬥氣不同,生來於梵境之中,可承載菩提梵境於身體之內,對這個世界修煉的鬥氣一無所知,“可是,你不也有虛鏡嗎?”
“你太高看虛鏡了,虛鏡雖然有一個空間,但比之菩提梵境,虛鏡連梵境一隅都沒有,是受不住菩提梵境的。”卿雲歌耐心解釋。
四月本身爲佛祖舍利,她本無身體,只因在菩提梵境多年修出人形,雖爲人形,卻不同常人,她身體本是虛無,所以可以讓身軀承載諾大的菩提梵境,尋常人肉體凡胎,哪裡能承受撐得起那麼大的一個空間。
即便是神識之海,怕也難以容納菩提梵境,除非是神識之海修煉到極爲強大的地步,否則將菩提梵境放入神識之海,只會毀了神識之海,傷了神識,後果不堪設想。
“那就是說,我沒辦法把菩提梵境交給你?”四月有些失望,她一直想要將菩提梵境交給卿雲歌,她不是很喜歡菩提梵境,那裡面時間流逝卻毫無變化,花開花落,日升月落,如同不斷拉起帷幕一般,毫無生氣。
春夏秋冬,只有無盡的寂寞。
“那是生你育你之地,一直陪着你不好嗎?”四月搖頭,卿雲歌無奈,沉思片刻,道:“待一切塵埃落定後,我儘量試試。”
只有那時,她才能去嘗試這麼一件危險的事。
聞言,四月高興起來,眼中光彩如太陽照在空氣中的菱鏡上,映出了色彩。
“好。”脆脆的聲音,像樹枝上掛着的雪條斷掉時的清脆。
卿雲歌其實不希望四月這麼做,菩提梵境可作爲她保命之地,有危險時,只要她躲藏到菩提梵境中,任何人都無法傷害到她,是絕對安全之地。
只是,若四月執意,她會盡力去修神識之海。
“你要找什麼嗎?”四月拉住卿雲歌的手,金色的光芒將兩人包裹住,四月嘴脣蠕動,念出梵文咒語,殿內兩人便憑空消失了。
眼前迷霧散去,已然深處菩提梵境。
菩提花層層疊疊綿延至天邊,花瓣簌簌飄落而下,像是下一場花雨。
“我想到無盡之海看看。”卿雲歌道。
在這個陌生的梵境裡,有着無數變數,她一人尋找的話,估計明年她都未必找得到梵境中的無盡之海梵境中的何處。
四月仰頭在雲朵中尋找,似乎雪白的雲層裡畫着菩提梵境的地圖般。
四月認認真真找,而在卿雲歌眼中那就是棉花般的雲而已。
“找到了。”四月歡喜的喊出聲。
“在哪裡?”卿雲歌回頭詢問。
“在那裡。”四月指着天空中衆多遊走的雲,知曉卿雲歌看不見雲朵中的景象,她牽起卿雲歌的手,身體在空中漂浮起來,目標向着那朵雲。
眼見着要裝進雲朵裡,卿雲歌內心不太平靜。
然而事實,卻出乎她的意料。
穿過雲層,景象立馬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