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開一些金銀花,乾草,熬成汁水,讓太子妃服下,可以緩解中毒,拖延上一段時辰!”
這是張太醫唯一能想到的辦法了,讓秀薇跟着他去太醫院取回草藥,而又驚又怕的丫鬟,就算捧着藥草回來,也是六神無主,甚至是撞到宮尋影身上,也只顧着去拾取藥包。
“多謝!”
等到宮尋影幫她將藥包撿起來,也是連頭都沒擡就要回東宮,卻被清潤的男聲叫住了。
“你還有東西掉了!”
秀薇這纔看清自己撞到的是什麼人,當即就有些慌亂了。
“奴婢無意撞到王爺,還望王爺恕罪!”
“無礙!只是這是你的東西吧?”
宮尋影遞過來一塊白色的絲絹,神情上還是一慣的風輕雲淡,秀薇着急回去,根本沒有細看,便將手絹接了過去。
“多謝王爺!”
說完就快步向東宮而去,而站在宮道上的男子,則是握着在俯身幫秀薇撿藥包時候,從她腰間抽走的手絹,沉默地看着東宮方向。
秀薇去小膳房煮了藥草,端着一碗湯汁回到伶菡樓的時候,宮文軒還靠坐在牀頭,顏雪姝已經被平放在牀上,而他只是磨蹭着她的手背,眼神放在旁邊的琉璃宮燈上,怔怔出神。
“殿……殿下!湯汁煮好了!太醫說全部灌下去,可以緩解幾個時辰……”
“嗯!給本宮!”
宮文軒已經很久沒有說話,冷冷的臉上看不出情緒波動,但是一開口,聲音已經嘶啞,就像一盞破碎的宮燈一下,着實嚇了秀薇一跳,就連旁邊的秦明朗,也是默默地嘆息一聲,似乎終於認定了什麼事情一樣,有些欣慰也有些悵然。
宮文軒將顏雪姝半抱起來,碗口湊到嘴邊,灌進去的藥汁,全數流了下來。
“殿下當心!”
“無礙!”
流下來的藥汁,帶着青綠的顏色,全部落在了宮文軒的月白常服上,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只是在琢磨怎麼讓人喝下去。
秀薇抽出手絹,將顏雪姝嘴脣和下巴上的藥汁擦去。
“你下去吧!”
宮文軒大口喝下藥汁,然後摟起顏雪姝,口對口全部灌了下去,做完這一切的他,甚至還幫她擦了擦嘴角,又撫平鬢角的碎髮,這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從來沒有想過,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或者巧笑倩然的人,會有一天不聲不響,躺在這裡一動也不能動,這讓他有一種恐懼,好像比一無所有,更讓人覺得絕望。
宮文軒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長睫緊閉的人,手指輕撫蒼白的臉,似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一雙如繁星般的眸子睜開,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我好像……好像有很多遺憾,最大……最大的就是……沒有看到你到……到老的樣子……”
顏雪姝有氣無力的聲音響起,讓宮文軒懵了。
“你是不是迴光返照?”
“你說……我們……老了以後……是……什麼樣子?我覺得……我會……變得好醜好醜……”
風華逝去後是什麼模樣?時光老去後是什麼光景?流年走完後是怎樣平淡?或是她孤老冷宮,或是他佳人無數。曾經自戀的年輕的容顏,在老去後會不會變成彼此的吐槽點?這麼一想,人生的遺憾不是命沒有了,而是太多太多好的壞的,只能空想,無法真實地感受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