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文軒面上更冷，轉過頭看向殿外，背在身後的手，握的死緊。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皇后氣的笑了起來。
“已經詔告天下的事情，你在任性什麼？你爹是御史大臣，你姑姑是皇后，你有想過後果嗎？”
“綾月從未說過願意！從來沒有！”
柳綾月沒有去看皇后，只是轉頭來看着宮文軒，一雙秋水哀愁與不忍糾纏，說出的話又是格外的堅定。
“定下婚約的時候，綾月已經十五歲，早就懂什麼兒女情長，也同父親求過幾次，可是他完全不顧我的想法！自小姑姑就對我說，長大後嫁給表哥，這樣凡事表哥都會護着我。可是表哥在我心裡就和親哥哥一樣，那是一種依賴，不過是無聊時候，一定會有個人願意陪我說說話而已。才明白真的不是書上說的寤寐思之，想到以後生活在一起，心裡毫無半點喜悅，是害怕，慌亂！就算沒有太子妃的存在，我也是不願意和親哥哥一樣的人結爲夫妻！不是綾月沒有試過，去年一年的時間，試着去掉那種依賴，嘗試理解，親近，還是無法抵擋心裡的抗拒。表哥真的不是對的那個人，與其將就在一起，不如彼此自由，趁現在他對我沒有責任，我對他沒有愧疚的時候，求姑姑成全！”
柳綾月說完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又挺直了背，低着頭不再說話。
“成全你？你想要什麼？”
皇后怒到極點，坐在椅子上，狠狠地拍了桌子。柳綾月沒有擡頭，聲音一如剛纔的冷淡決然。
“有負姑姑所望，綾月知錯，可是姑姑若還疼我，請成全！”
是啊！是啊！顏雪姝很想插嘴，包辦婚姻是不合法的懂不懂？親表兄妹是不能結婚的懂不懂？別以爲你是皇家，就沒有遺傳病啊！奈何，這裡沒有她一個配角上鏡頭的份。
“姑姑是爲你好……”
“如果撤了婚約，將來沒有人敢上門提親，你以後……”
宮文軒疲憊的聲音打斷了皇后的盛怒，冷冷的臉上藏不住失落，淡淡地望着門外的天空，竟沒有把話說完整。
“綾月不會怨任何人，哪怕是青燈古佛，這也是命！可是現在不做，我一定會後悔！”
“好！依你！”
宮文軒說的很是清晰，轉回頭來，深深地看了柳綾月一眼，再無話，大步離去。等到腳步聲再也聽不見，柳綾月挺直的背終於放鬆下來，苦笑着擡起頭來，對着虛無的空氣嘆了一口氣。
“綾月謝謝哥哥！”
顏雪姝突然心有所動，這是自己無所愛無所牽絆也能體會的哀傷，不是每一對走到一起的人，都是真心相愛，而自己對這場婚姻，也沒有白頭到老的決心。歲月那麼長，最後留下來的人能有多少？時光帶走的不僅僅是易逝的青春年華，還有情感，還有生命。也許自己最大的不愉快，便是對宮文軒並未動心，這種依附的生存方式，細細想來又是絕望的。也許，一年，兩年，十年之後，就會厭倦，甚至噁心，到時又將何去何從？帶着假面繼續乞討歡愉，還是拋開一切無憾赴死？而下場又不過都是一樣，因爲宮文軒已經不止一次咬牙切齒地說過要她死。
柳綾月最大的資本就是未嫁，勇敢果決，這又是顏雪姝所沒有的，宮文軒會喜歡不足爲奇。也許以後在一起，過着過着就習慣了，這比熱戀到平淡的過程來的安穩，那些理所當然會到永遠的，往往出其不意的分開，這纔是生命中難以承受又無法割捨的疼痛。而此刻沉默的宮文軒，或許無法想象這些，因爲還沒走到習慣，就沒有了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