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深見她舉止怪異,好奇地看了過去。
完了,被小蘭深看見她粗魯蠻橫的樣子了!
她這個當師父的怎麼可以讓自己在徒弟心中美好的形象幻滅呢。
青煙連忙鬆開,拍拍手,一副剛纔的人不是她的無辜模樣。
如果只是從風,她只要兇一頓就行,在蘭深面前,她還想留點面子。
於是她解釋道:“一涼是你們的師兄,你們對他要有信心,相信他能圓滿完成爲師指派的任務,讓你們頓頓都能……”
“師兄?”從風的口氣帶着輕蔑。
年齡、修爲、實力,那小子什麼能排他前頭?
蘭深沉默,他也不想認這麼個“兄”。
青煙一巴掌拍向從風的腦袋,碰着的時候不忘抓兩下。
嘖嘖,頭髮還真滑溜。
“一涼比你們先進入學院,不是師兄是什麼!”
爲了給師兄表現的機會,從風和蘭深都不去東廚了,就等他回來。
從風在院子裡就着冷水簡單洗漱,看到水缸裡的葫蘆瓢。
他有點心動了。
擡眸瞥了眼屋裡的人,青煙全神貫注在符陣上。
他勾起嘴角,拿起了葫蘆瓢。
小樹苗澇死了,只剩下光禿禿的小樹幹,大李樹太大了,完全不需要人爲照顧。
澆它們,未免太沒有成就感。
罪惡的魔爪伸向了屋檐下角落裡,可可愛愛的剪鬼竹。
嘩啦一聲。
透氣透水的泥盆一下子就被淹得透不過氣。
從風看着剪鬼竹像海草一樣在水中飄蕩,猶豫了一下,再澆了兩瓢水,才心滿意足地進屋去。
青煙肚子餓得咕咕叫,什麼也不知道。
爲了轉移注意力,她瞪着一雙滿是紅血絲的眼盯着簡易決。
外頭終於傳來聲響,她高興地丟掉書衝出去。
看清楚來人,她有氣無力道:“怎麼是你?”
李落寒好像沒看出師父看到他很不高興的地樣子,笑着走到她身邊,“師父,您出來迎接我嗎?”
青煙擡眸,對上他閃閃發光的大眼睛,昧着良心嗯了一聲。
他們四人唯有他有這個待遇,李落寒那個高興。
“師父有沒有發現我進步許多?比初時足足快了一刻。”李落寒驕傲地宣佈。
“你想要我說什麼?誇獎你嗎?”
李落寒直點頭。
青煙咧嘴一笑,閉月羞花,笑得李落寒兩眼發直。
正當他沉迷在師父的美貌中時,耳朵突然被狠狠揪住。
疼得他靈魂出竅,鬼叫鬼叫。
“吃了那麼多剪鬼竹,豬都能上天了,你想要我誇你什麼?比豬強?豬大強?”
她吼了兩下,後面的聲音就弱了。
不是她不想吼,奈何肚子空空,沒有力氣。
“一涼怎麼回事?”她扁着嘴,無力地趴在桌子上,可憐兮兮。
從風一開始還能忍着不看她,後來聽到她撕紙的聲音,見她餓得發昏,對着碎紙片咽口水,終於站了起來。
“去東廚。”
“好。”
她說要等錢一涼,後來餓得想反悔,又拉不下臉。
他一提,她立馬就應了,第一個衝出去。
還沒到東廚,她就交代從風三人,吃完就走,不準逗留。
等她酒足飯飽回到小樓,錢一涼就倒大黴了。
她吃飽了,有力氣了,拿着小皮鞭追着他滿小臨山跑。
青煙跑了兩圈,臉不紅氣不喘,把蘭深叫到身邊。
“年關將近,既然你父王來了,你就跟他一起回去吧,元宵後再回來。”
蘭深本來不想破壞學院規矩,考慮到父王親自來接,他也很想家,就答應了。
錢一涼從東廚端來晚膳,就聽說蘭深隨蘭王爺下山了,頓時羨慕地不得了。
“你也想提早回家?”青煙挑眉。
錢一涼不作聲,觀察師父的神色。
他想,可是他不敢說。
誰知道師父會不會是突然拿出小皮鞭抽他。
青煙見他不吭聲,纔看向李落寒,“你們六月在家呆了幾日?”
李落寒:“七日。”
“哦,也就是說你們比其他弟子多玩了七日?身爲我的弟子,這樣可不好。”
師父這話什麼意思?要他們補回來嗎?
不但不能提早放假,還要延後七日!
錢一涼瞪大眼睛,差點暈過去。
他連忙撒嬌道:“師父,我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們一發現弄錯了就馬上趕回來,這種行爲難道不該受到嘉賞?”
青煙一筷子敲他的頭,“嗯,該,那就正常放假吧。”
雖不能提早,總算不用延後,錢一涼連忙道謝。
他吃足了教訓,後來就不敢懈怠,一日三餐到東廚,來來回回和小廚娘就熟悉了。
春節前,青煙收到錢老爺的來信。
錢老夫人的筆跡,說是老爺子年紀大,入冬後害了一場大病,身子越發虛弱。
她雖沒有明說,青煙看得出來,錢家希望錢一涼回家,一來守在父母身邊,二來傳香火。
當初錢一涼身受重傷,得蒙青煙救活,錢家對她感激不盡,一口答應讓兒子拜師,如今一年都不到,錢家肯定是不好意思開口。
青煙什麼也沒說,私底下找了小廚娘。
“你就是一涼的未婚妻王小姐吧?”她開門見山地問。
小廚娘沒想到長老知道,慌忙跪下。
“小王隱瞞身份進入小臨山,欺騙長老,還請責罰。”
溫文有禮,的確是有禮數的小姐作派。
青煙把人拉起來,“你的事我也聽說過一點,我現在就想知道你怎麼想?”
小廚娘低下頭,眼眶通紅,“我怎麼想又如何?”
她不過一介女流,自小就被婚約束縛,家人耳提面命,時刻提醒她注意身份。
她也曾幻想過,隨着年紀增長,才發現她就是個笑話。
她整個人生都在爲一個人堅守,可對方卻根本看不上她。
誰會在乎她到底想不想要。
最後大家只會笑話她,笑話她的父母。
旁人的冷眼和唾沫,壓得他們一家擡不起頭。
若非不捨父母年邁,她寧願削去長髮,青燈常伴。
青煙見她低頭掉眼淚,想到自己那個渣弟子,氣憤道。
“哭什麼哭?你只管開口,要是不喜歡他就留在山上,我替你做主撤了那婚約,女人又不是隻有男人才能活得下去!”
被拖延了幾年,被笑話了幾年,小廚娘早就看破。
沒想還有人替她生氣,替她做主。
小廚娘紅着一雙眼睛巴巴地看着她:“長老……”
長老不但可愛,還對她這麼好。
青煙受不得這種催淚場面,擺擺手,故作嫌棄道,“哭得真醜。”
感動了兩秒鐘的小廚娘:“……”
青煙皺着眉抓了塊抹桌子的布頭伸過去,對着她的臉胡亂蹭了兩個下,“自己擦。”
小廚娘抱着爛布頭自己擦,布頭上有油味菜汁味,髒得很,她卻在笑。
“可是我爹孃……”
青煙想了一下,“我覺得吧,你們的婚約就是個口頭約定,根本不作數,口頭解除就行。”
“這怎麼行呢?家裡親戚,街坊鄰居他們都知道。”
青煙見小廚娘又要開始哭了,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