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揪痛着。
女人的命呀,怎麼都是這樣的悽慘,怎麼都是這般的被龍子非攥在手心裡沒了快樂。
而她,似乎比紫蓮要好些,至少,龍子非還寵着她,可這紫蓮,也不知被他擱在這繡苑裡有多久了。
無名無份的,卻從此就失了一顆心。
女人,最怕的就是失了自己的心。
輕咬着脣,她不可以的,她一定不能把自己的心給了龍子非,否則,她將來的命說不定還不如這紫蓮呢。
龍子非的手舉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此時,夢芯已經迎了過來,眼見着師傅眸中的淚意,不由得急忙道:“師傅,你怎麼了?你怎麼哭了?”
紫蓮急忙拿起手中的絹就擦了擦眼角,“夢芯,休得胡說,師傅哪裡是哭了,師傅的眼睛是剛剛被這風一吹,就給吹進了沙子,這才流了眼淚。”
“師傅,快進屋,我幫你看看。”夢芯不由分說就扯着紫蓮的袖子要進去屋子裡,身後,龍子非尷尬的垂下了手臂,只得跟在兩個人的身後走了進去。
飛香笑着,卻什麼也沒有表現出來,如今,她也學着要有誠府了,不能什麼話都說出來,那樣,才害了自己,就象上一次,她說起北辰和扎爾伊的時候,龍子非就氣個半死。
現在,他要寵她就寵吧,她得讓他對她卸了心防,然後纔能有機會見到北辰和扎爾伊。
這個宮,她是一定要出的。
這個信念,她越來越堅定了。
她不喜歡做人的替身。
她纔不要如這紫蓮一般,就守着這個宮,守着這個男人一輩子。
可是快樂呢?
屬於紫蓮的快樂呢?
根本就沒有。
或者,此時見到龍子非就是她的快樂吧。
可她又能見到幾回呢,如果不是自己刻意的要引着龍子非前來,紫蓮根本就見不到龍子非。
真傻真可憐的女人呀。
“皇上,快來喝茶,這茶好香呢,比咱風閣裡的茶還香着。”她說着話,就彷彿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聽見一樣的,可心,卻是在痛着。
不過,那痛她已經習慣了。
這不是龍子非第一次第二次的給她痛了。
她早就明白自己替身的身份,什麼也不說,只給他一張燦爛的笑臉,他要的,就是如此吧。
其實,什麼都是假。
他是假的心假的人。
她也是假的心假的人。
這樣,才般配吧。
龍子非終於坐了下來,端起了茶也掩去了尷尬,喝了一口,這才低聲道:“這屋子裡倒也涼爽,只是已入秋了,轉眼就是冬天,到時候,這門窗可都要加固一下,衛英,可別忘記了這個碴口。”
“是,皇上,還有,那紫衣已經從華陽宮裡送過來了,皇上還要穿嗎?”
龍子非搖搖頭,“不了,明兒再穿吧。”他現在可沒了這心情。
變得還真快呀,聽風就是雨,一忽一個變化,飛香一笑,“皇上身上這件就好看,這明黃色,襯着皇上氣宇軒昂的,衛英,別總是竄掇着皇上換了。”
“娘娘說得極是,奴才這就讓人送回去。”衛英也發現了不對,不過,關於龍子非與這紫蓮姑娘之間的事他也是一知半解不甚清楚,這個,都怪皇上,皇上功夫好,所以總是有辦法擺脫了他,也便是因爲如此,有些事,他還真是不清楚。
不過,如果皇上不許他知道的事,他也從不多嘴也從不過問的,雖然,自從那天龍子非答應夢芯讓紫蓮從浣衣局重回繡苑後就幾次囑咐過他讓他要多照應着紫蓮和夢芯,不過,他還真是沒有多想,他一直以爲龍子非是看着飛香的面子才吩咐他做的。
可現在,他已經隱隱的覺察到了有些不對。
這紫蓮姑娘與皇上之間,彷彿暗藏着什麼不爲人知的玄機。
但很有可能,這事皇后娘娘也知道了。
否則,皇后娘娘也不會把這紫蓮姑娘送去了浣衣局。
“衛英,拿給我吧,我拿着就好,皇上的心情總是變來變去的,剛纔出了華陽宮就吵着要呢,這會又不要了,說不定一會兒子出了繡苑他就又想要了,雖然入了秋,可才早秋,這大上午的,外頭可是熱的緊,可別讓底下的人跑來跑去的了。”她笑咪咪,但瞧着龍子非的臉色已經變了又變。
他一伸手,便道:“拿來。”
“什麼?”衛英迷糊的不知道龍子非要他拿什麼。
“衣服。”龍子非冷冷一喝隨即又冒出了兩個字來,“多事。”
這是在說誰呢?
是說飛香還是說衛英?
飛香也不問,就看着他的臉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人家的心事人家自己去理,她不必要擔着一顆心的。
她也不管,就看着衛英取過了衣服,然後侍候着龍子非換上了。
那淡紫,襯着他也格外的好看。
她喜歡的顏色,從來也不會差了的。
可誰看着好看也不敢誇了,此時的龍子非滿臉的黑線,似乎很不高興。
那紫蓮也不多話,也不看着龍子非,一直都是垂着頭的遠遠站着,彷彿,離着龍子非近了就遭了瘟疫一樣的,可她身上那楚楚可憐的韻致卻是極會讓男人動心的。
她的樣子,就是象了雲茹香吧。
是了,一定是。
倒是她納蘭飛香自己一點也不象,她不過是沾了小陽陽的光罷了。
小陽陽象呢,所以,她才得了龍子非的寵愛。
雖然是暫時的,卻是羨煞了這西夏後宮裡的三千粉黛,個個都是瞧着她不順眼。
想着這些,今兒個,她也該去向皇后娘娘和太妃娘娘請安了吧,月子裡的時候是龍子非給免的,現在月子坐完了,她的那些特殊的待遇也就該統統的都撤了吧。
穿好了那件紫衣,龍子非訕訕然的又坐了下來,眸光雖然沒有看向紫蓮,不過,他突然間的寡言少語讓飛香不明白也明白了,先前,不是還在風閣裡與她假假的卿卿我我嗎,這會就全變了一個人似的。
都說,女人的心是海底針。
可她卻認爲,這龍子非的心纔是海底的針。
又坐了一會兒,都是夢芯在這期間調合着說着些話,不然,只更加的尷尬了。
飛香也不急,她也不說走,她就要看看龍子非如坐鍼氈的感覺。
那樣子,讓她看着好笑。
倒是衛英是個好奴才,眼見着這房間裡的洶潮暗涌,他便道:“皇上娘娘,聽說御花園裡的秋菊開了一大片,各色的都有,皇上和娘娘不如就過去瞧瞧去吧。”
有他這一句,龍子非立刻就順着那臺階下了,“嗯,朕也聽說了,前個那些叛賊擾了這宮裡一片的亂,偏就那些秋菊一株也沒什麼事,飛香,走,朕帶你去瞧瞧。”說着,他的手就遞向了飛香,起身就要離開。
有什麼秘密這樣讓他不自在呀。
飛香真是看不懂。
其實,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本來嗎,這宮裡的女人就都是屬於他的,不管是宮女還是繡女,只要他相中了,哪一個不是欣喜若狂的要攀了他這棵可望而不可及的高枝呀。
她也不拒絕,隨着他手的力道就站了起來,不過,她可還沒有看完這場意外得來的好戲呢,她不是心狠,她只是看着那紫蓮姑娘有些可憐,失了心的女人都是可憐的,想着這些日子以來,龍子非根本就是天天都去風閣的,或者,她可以幫着紫蓮圓了她的夢,再讓自己從這宮裡的風口浪尖上悄悄的隱退下來,那何樂而不爲呢。
於是,飛香一邊走一邊低聲道:“夢芯,紫蓮,你們也跟着來吧,別錯過了那秋菊的美。”
“娘娘,娘娘快與皇上一起去吧,娘娘今天才出了月子,可得好好去逛逛這園子,我與夢芯就不去了。”
“怎麼?不陪着我一起高興高興嗎?”她纔打好的主意,可不想就這麼斷了。
手中,那隻握着她手的大手一緊,隨即就是一鬆,“飛香,快點,朕現在就想去看。”他催着她,鬆開她手的同時,已經先一步就出去了。
“娘娘,奴婢們不是不想陪着娘娘,實在是手頭上還有繡品要繡,都要急着趕出來的。”
“哦,在哪?我去看看再走也不遲。”瞟了一眼龍子非的背影,她纔不管他急不急,那麼急的躲着紫蓮幹什麼?
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況且,這可是大白天的,他堂堂一個皇上也會怕呀。
“娘娘,紫蓮最近繡的都是娘娘封妃儀式上要穿的衣服,等紫蓮繡好了,娘娘再看纔好看呢。”
“可我現在就想要看看。”拉過紫蓮的手,她非要去看。
“可皇上……”紫蓮瞟了一眼龍子非的方向,小小聲的勸着。
“我看了就走,不急的。”飛香溫婉一笑,扯着紫蓮就向那繡屋裡走去。
才一進了門,就看到了那架子上是一塊塊的鋪好了的繡品,上面有花有鳥有山有水,端得是好看呢。
眸光,一一的掃過那些繡品,就在她想要走向一幅荷塘月色的繡品前時,她突然間看到了角落裡的一隻小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