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她一聲接一聲的咳,龍子非皺了皺眉頭,“一會,兒臣叫御膳房煮了糖水梨送過來給母妃喝了,那個,治咳最好了。”
憫太妃虛弱一笑,“皇上,我這病倒也沒什麼,只是昨個耽誤了小公主的滿月宴,那孩子,本宮可瞧着討喜,昨兒個沒見着,待納蘭飛香得了空就抱過來讓本宮看看吧。”
龍子非也不遲疑,當下就向衛英道:“衛英,一會兒迴風閣就安排了,明天就抱小公主過來給母妃瞧瞧。”說着又轉過了臉道:“母妃,那孩子可精神着呢。”
“皇上,那納蘭飛香既已生了小公主,那現在就算是皇上不封她什麼妃位,她現在最次也是一個更衣了,皇上,已經是滿月的第二天了,這宮裡的宮規你可是都知道的,她不來看本宮倒也無妨,本宮也不介意,但這宮裡面的閒言碎語可就擋不住了,知道的是皇上體貼她月子裡遭了病,許她休養,可那不知道的卻個個都在傳着說她是仗着皇上寵她,就不把本宮也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裡,本宮這乾安宮她可是一次也沒有來請過安。”
“母妃說得是,倒是朕疏忽了,其實飛香是要來向母妃請安的,朕卻讓人攔住了她不許她出來,朕是被寧婉雪的事給嚇怕了,朕真怕眨眼的功夫,這宮裡就又出來了一個寧婉雪。”龍子非煞有介事的說道。
“皇上說得極是,這宮裡的嬪妃們越來越是沒大沒小的目無尊長了。”憫太妃冷冷的一喝,說着的象是寧貴妃,其實暗指的倒是納蘭飛香。
龍子非卻當作什麼也沒有聽見一樣,“母妃,飛香月子裡得了產後風,只怕她日日都要受那病痛的折磨了,所以兒臣才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母妃要是覺得她少了禮數,那兒臣從明天開始便讓她來向母妃請安。”
“皇上,既然她病着,又請得什麼安,我們安好,她卻身子更不適了,倒是皇上,天天守着她,也得注意些分寸,這京城裡的風言風語也得聽進去些,這纔不亂了祖宗家法。”
貌似無心其實卻是有心,龍子非聽得明白,心裡已經有了譜。
這話,與張宏恩所說之語不謀而合。
太妃這是在給他提着醒。
想來,不許封飛香爲貴妃一事便是因那京城裡的風言風語了,卻不想,他還不知道倒是憫太妃比他知道的還早。
她的消息也未免太快了些。
又坐了一會,眼看着憫太妃並無大礙,龍子非便擺駕轉回了華陽宮。
華陽宮裡,很安靜。
可這安靜卻有種詭異的感覺。
才一進了華陽宮的宮門,他就吼着,“小李子,出來。”
那邊,遠遠的,太監們一聲一聲的宣着小李子趕緊來見駕,見小李子屁顛屁顛的跑過來,龍子非便急急問道:“風閣裡可有什麼事沒有?”
果然,飛香說對了,他這般寵她是害了她了,什麼人也未得罪過的她已經成了這朝中與這宮中衆多人的眼中釘了。
“回皇上話,沒什麼事,娘娘和小公主都好端端的。”
龍子非這才鬆了一口氣,“給朕打起精神來,我可不想風閣裡再發生飛香被劫走的事情了,到時候,朕賞你的就不是二十大板了,而是賞你的脖子上一把刀。”
小李子彎着腰不住的點頭,“奴才知道輕重,奴才一定小心的侍候着。”
“朕給你的那個寶貝可戴在身上了?”想想憫太妃提起飛香時的怨言,龍子非不由得更加的不安心了。
“在,現在就在小李子的身上,皇上要不要過目一下?”
“不必了,如果不是到萬不得已,你就不要拿出來在人前炫耀了。”
“奴才知道。”一路走着,龍輦很快就到了風閣,龍子非打了一個哈欠,真困呀,可在踏進門裡的時候,他卻聳了聳肩,說什麼也不能讓人看出來他這會兒正困着呢。
看見門前守着的奴才,他便揮手示意她們誰也不能出聲,就這般,悄無聲息的踏進了內室,那牀帳低垂,映着那牀裡一片暗淡,讓他看也看不清楚,走到了近前,手指輕輕一撩,入目,卻哪裡有飛香的影子,心裡‘咯噔’一跳,“靜書,娘娘呢?”龍子非大吼着,魂已飛走了一樣,彷彿,飛香已經離開了他似的又回到了她轉世之前的那個世界。
靜書一把就推開了門,“皇上,娘娘在呀。”可她說着,再望着牀上時,她也傻住了。
牀上,飛香並不在。
兩個人的視線一起轉向了窗戶,窗子半開,從那裡出去一個人是極其簡單的事情。
可娘娘不該走窗戶不走門吧。
龍子非呼啦啦的打開了一個個的櫃門,甚至連牀底下也趴下去找了,可這內室裡真的沒有飛香。
她不在。
這一急,惹得風閣的奴才們個個都慌了,全都自願的在華陽宮裡四處尋找着飛香的下落。
龍子非火冒三丈的在屋子裡走來走去,身前,跪着的是小李子,他吩咐過小李子那麼多次了,可小李子居然又能讓飛香又一次的憑空消失在這風閣裡。
都是些沒用的奴才,找了有一盞茶的時間了,居然還沒半點的消息。
不行,他不能等了,他舉步就要衝出去找了,一旁,小李子急忙跪着拉住他的衣角,“皇上,萬萬不能去呀,皇上貴爲九五至尊,大白天的親自去尋一個妃子,這傳出去,只怕對娘娘的名聲更加的不利了。”
“那你要朕怎麼辦?難道就在這等着不成?”飛香的身子弱,她不可能說走就走而不被人發現的,難道又如上一次那般被人擄走了嗎?
越想越是心慌,偏偏小李子就是不肯鬆手,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不讓他去找飛香。
驀然,小李子想到了什麼,“皇上,有可能是一個人帶走了娘娘。”這會子,小李子能想到的人也就只有一個人了,能隨意出入華陽宮而不被攔又身手極好的人這宮裡可沒有幾個,屈指都可以數得出來。
因爲,即使是身手好可是沒有龍子非的旨意許那人隨意出入華陽宮,這大白天的,那人是斷斷也進不來的。
“誰?快說。”真想要了小李子的命,他居然屢屢的失手讓飛香從他的眼皮子底下突然間消失。
“皇上,奴才也只是猜測罷了,要是猜錯了,皇上可要給奴才留着奴才這狗頭呀。”他可真是倒黴呀,明明是盡心盡力的守着納蘭飛香的,可這風閣就總是會出些讓人想也想不到的意外。
“朕給你留着,你快說。”一腳又踹下去,龍子非快急瘋了。
“皇上,我想,有可能是紫蓮姑娘的那個徒弟秋夢芯。”一早起,皇上纔去早朝,飛香就叫進了他,問了些關於紫蓮姑娘的事,他據實的都說了,她聽完了,便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了,可那眼神卻是有些不對,小李子以爲她又是睡下了,也就沒有理會,哪裡想到她居然就失蹤不見了。
“朕去繡苑,你也別擋着了。”二話不說,他也沒功夫問小李子來龍去脈,用力一腳就踹下了小李子,然後直奔繡苑而去,甚至連龍輦也省了。
風徹然和衛英都緊隨在其後,兩個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龍子非去哪兒他們便去哪兒。
到了,繡苑的大門卻是緊閉着的。
“給朕開了門。”龍子非低吼着,倘若他不是皇上,倘若這不是大白天的,他真想縱身就跳進院子裡。
衛英急忙就去叩門,半晌纔有人來,將門開了一道縫隙道:“來者何人,又有何事?”
那是一個年長的繡女,語氣謹慎的看着衛英。
“開門,皇上來了。”衛英也不隱瞞,這繡苑的女子昨日都見過皇上,現在想瞞也瞞不住了。
那女子的手一抖,隨即就開了門,“皇上吉祥。”
“起吧。”隨口兩個字,龍子非已越過了女子,然後直奔紫蓮的那個小院而去。
可身後的那個女子卻急忙迎前擋住了他,“皇上,去不得。”
“怎麼了?朕要找朕的香妃娘娘也不可以嗎?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着朕了?”龍子非有些不耐煩,這會,他其實要見的不是紫蓮而是飛香,忍着怒氣,如果不是顧忌到紫蓮在這繡苑,他早就飛起一腳將這繡女給踢倒了,竟然膽大的敢攔着他的路。
那宮女急忙跪倒,“皇上,紫蓮姑娘得了病,聽說她那病是極不好的,聽說還會傳染,要是傳染到了皇上,只怕……”
“得病?你胡說些什麼,朕昨天還見着紫蓮了,她明明就是好端端的。”
“皇上,是真的,你瞧,這繡苑連大門都關上了,就是不讓外人再進來了,要是傳染了,只怕,這整個皇宮都不得安寧了,奴婢勸皇上還是先出去,要是找紫蓮姑娘有什麼事,讓奴婢傳個話就好了。”宮女戰戰兢兢的道。
這風,這雨,還真是快呀。
居然就這麼一天一夜的功夫。
什麼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