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朕在外間等着你,洗好了,記得告訴朕。”
“嗯。”她低應,她還能有什麼不滿足的呢,身爲皇上的龍子非能如此待她,已經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
龍子非起身,卻發現她身上的衣衫還在,“朕爲你除了衣衫吧。”這兩日,他與她之間早已非常的親近了,所以他以爲飛香應該是不會拒絕他的。
飛香搖搖頭,“皇上,我自己來,讓我靜一靜,只要幾天就好。”過了這幾天,也許她就可以走出這份北辰已死去的陰霾中了。
龍子非只得退了出去,他不想給她任何的刺激。
房間裡靜了下來,飛香望着滿室的水汽,輕解着羅裳。
懷中,一張紙悄然的飄落,那上面溢滿了鮮紅的血色,那是北辰的血色。
那張紙,就是她醒來之後錦囊裡的那張紙,飛香隨意的從牀單上撿起,正想要將它放在枕頭下,可是一瞟間卻發現那紙張上竟然神奇般的現出了字跡。
天,那上面真的有了字,一個又一個的字,清晰可辯……
飛香好奇的看着那些字。
那好象是一些藥名,一個個,有她聽過的,也有她沒有聽過的。
那一長串的藥名過後,是一行蠅頭小楷:唯憶往昔,只飲此。
簡單的七個字,可那前面的四個字卻象是在告訴她,她已經失憶了。
唯憶往昔,只飲此。
那是在告訴她,想要追憶起從前的事情,她就要飲下這湯藥嗎?
細細的仔細的揣摩着那七字,越看越是這樣的理解。
紙張上,鋪滿了血紅色,那是北辰的鮮血浸透了這張紙,也是那鮮血神奇般的再現了這張紙上的字跡。
那錦囊果然不是無用的。
記憶,她之所以要離開龍子非離開皇宮不就是想要恢復記憶嗎?
這一刻的她雖然有些興奮,可當想到換來這些字的都是北辰的血,她的心還是忍不住的落寞。
“皇上,請你進來。”衣衫還沒有褪去,她現在急不可耐的想要讓龍子非着人去抓了這浸了血的紙張上的藥,然後再熬了再喝下去,然後也就可以知道她的記憶是不是能夠恢復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不想錯過每一個可能的機會。
她的聲音才一落下,守在外間的龍子非頃刻間的就推門走了進來,“飛香,怎麼了?”他以爲飛香發生了什麼或者有什麼不舒服的呢。
飛香擡首溫婉一笑,再將手中這張染紅了的紙張遞向龍子非,“皇上,請你吩咐人按照這上面的藥方抓了藥,然後我要喝下。”死馬當活馬醫,她必須要試一試。
真的很想要恢復記憶,恢復不了,她就好象是一個瞎子般的總也走不出黑暗中的困惑與揣測。
“這是什麼藥?”龍子非不明所已的伸手接過,可他必須要知道實情,這藥可是不能亂吃的,吃壞了肚子吃壞了身體怎麼辦?
眸光對視着他的視線,飛香沉聲道:“這張紙是在我醒過來之時就揣在我身上的,那時我打開來,上面一個字也沒有,可我一直覺得這張紙沒有那麼簡單,因爲,她一直都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就留了下來,你瞧,今天在它被北辰的鮮血浸染了之後,這上面就現出了字跡。皇上,這一定是讓我恢復記憶的草藥呀,我要吃,我一定要吃。”
龍子非迅速的掃過那些字,他也看到了那最後的一行字,想到能讓她恢復記憶那自然是好的,可在這一刻他真的又怕她憶起了他從前給過她的狠戾和折磨,“飛香,如果你的記憶恢復了,你會不會記恨朕從前對你施下的不得已?”
“怎麼會呢,我不會在意那些過去的,我只是不想讓自己如瞎子一樣的在這個世界裡行走,那會讓我一直一直非常的恐慌。”
“好,我這就派人下去煎兩付藥。”他會保護她的,他也不許她受任何的傷害。
“爲什麼要煎兩付?”正常一付就可以了吧,不過是解藥罷了,這可不是真的要治病,也不必要細水長流的慢慢醫好。
“呵,那是朕的事,朕自己會安排,朕只給你一付吃下就好。”他要找人試藥,試了沒有問題也沒有任何副作用之後,他纔會讓飛香飲下,而同時,他也要請御醫們仔細的檢查一下這藥方上的十幾味藥是不是都沒有任何的毒性。
關係到飛香的事情,就什麼都要小心。
“好,那你快去。”她迫不及待的推着龍子非快去,她太想要恢復記憶了,她想要記起小陽陽還有那個未謀面的孩子的事情。
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續,是她愛的寄託,她必須要將他們一一一找到而帶在身邊。
龍子非去了,飛香這才褪去了一身的血衣來清洗着自己身上的冰冷與難過。
北辰的面容彷彿還活生生的就在眼前,她纔想到龍子非並沒有追問她爲什麼要離開他。
他是怕她嚇壞了吧,想到他的體貼,她的心便悄悄的安下了。
她被包着的傷了的手讓她只能放在浴桶的外側,靜書看着她一個手不方便洗浴,便道:“娘娘,我來幫你吧。”
她搖搖頭,“不用了,要是陽陽過來了,你便來告訴我。”想要記憶,也想要看到女兒。
“好。”因着飛香不想讓她碰了,所以靜書只得退了出去。
在水中,滌盪着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心,那溫熱也讓時光慢慢走去,讓她真的不想要從水的包裹中抽離開去。
這一夜,所有發生的事情都被龍子非封鎖了,所以,就連風閣裡也只除了小李子之外連靜書也是不知曉的。
小李子又被罵了,他總是守不住飛香,可他真的就沒有辦法,那所有發生的一切都好象是老天爺故意安排下來的似的,這讓他如何去破解。
洗好了,飛香擦乾了身體與長髮,再喚來靜書爲她梳妝打扮,“靜書,穿素一點。”
“娘娘,你的臉色那麼蒼白,穿豔麗些的顏色纔好看。”靜書擔憂的說道。
飛香搖搖頭,眸中已是隱隱的泛起淚意,“不了,北辰去了。”而且,都是爲了她。
那一切發生的太快太讓她猝不及防,以至於到了此刻回想起來時她還是有些不相信。
北辰,真的可以爲了她而毫不猶豫的選擇死亡。
那需要多少的勇氣呀。
“你怎麼知道北侍衛去了呢?”靜書詫異,這事情在飛香醒過來之後她是絕對沒有說出來的,而皇上似乎也是在刻意的封鎖消息,這個她也是知道的。
飛香這才反應過來靜書什麼也不知道,她便道:“我聽皇上說的。”什麼都推到龍子非的身上吧,反正,這宮裡的任何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從他口中知道一些事情,這是很正常的。
既然龍子非不許讓人知道,那就一定有他的理由,所以,她也便裝作不知道吧。
但明天,北辰的葬儀她是一定要參加的。
靜書的臉上現出一片哀悽,“娘娘,從前娘娘與北侍衛也是極熟悉的,北侍衛爲了娘娘還幾次頂撞皇上呢,可皇上都沒有深究下去。”
“是嗎,我以前住在這宮裡的哪個地方?”她開始好奇的想要知道她的過往了。
“這個……”靜書微停了一下下,皇上交待了,既然娘娘失憶了,那有些不該讓她記起來的事就儘可能的不要讓她記起來,也省得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到時候再善後,可就麻煩了,“娘娘從前是住在青荷宮的。”
“就是阮容華那裡嗎?”在飛鳳宮的時候,她偶爾聽到下人們議論過這宮裡的嬪妃,所以,她也聽說過阮青鸞阮容華。
“是的,原來娘娘都知道呢。”
“哦,我只是道聽途說罷了,不過,我對那裡還真是沒有半點印象。”記憶呀,快恢復吧,她真的不喜歡猜來猜去的感覺。
龍子非轉回來的時候,飛香正斜倚在榻上小憩,小陽陽也出去玩了,手受了傷的飛香什麼也不能做。
見飛香正在看書,龍子非悄悄的無聲的關上了房門,然後輕輕的走到飛香的面前。
他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就籠罩住了飛香。
那影子擋住了陽光,也讓陽光反投在她的身上,下意識的擡首時,龍子非正定定的看着她,一伸手就捉住了她的手,然後手臂一個用力,也不管她是不是答應了,他就霸道的將她擁在了懷裡,那力道不容她掙脫的,只緊緊的,“飛香,爲什麼要離開皇宮,爲什麼要離開朕?”
他終於還是問了出來,她的腦袋迅速的一轉,關於那個扎爾伊以她爲目的要挾侵略西夏的事她不知道要不要提起,如果提起了,只怕,他會擔心她再有離開他的可能,那便不會給她自由了。
想了一想,她輕聲道:“我是想要恢復記憶,所以,我要出去尋找有可能讓我恢復記憶的一切。”她是在看書,可眸中的字其實一個也沒有看進去,映在她腦海裡的除了北辰就是北辰,她想要知道她與北辰從前所有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