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安安,你不喜歡吃老鼠,是不是?”安安對吃的倒也不挑,但是她從未見過安安捉過什麼老鼠,惰性吧,一定是它從前的主人把它嬌慣壞了。
“喵……”安安又叫,眼睛也慢慢的合上了,竟然就在她的懷裡睡着了。
“懶安安,睡吧,回你的小窩去睡。”她彎腰就要把安安放回它的小窩,可她才一鬆手,安安就“喵嗚”的叫了一聲,然後張開眼睛,彷彿很哀怨的看着她,怨她放下了它吧。
心中一柔,這小東西竟習慣了與她在一起了,再把安安抱在懷裡的時候,它果然又睡得安穩了。
看着它睡也是一種幸福呢,倒是她,卻是越來越精神了,索性就悄悄的推開了門,聽得外間的牀上靜書的低酣聲她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院子很小,從房門到大門前不過七八步就到了,她又是嗅到了那含笑花的香,想到那花香,腳步就不由得向着那個方向移去,喜歡那含笑花的香氣,卻也正是那含笑花讓她遇到了當今的皇上。
他卻把她賜給了瑞王,如果不是她救了他,此刻她早已成了瑞王妃了。
輕輕的坐在那含笑花叢間,安安緊貼着她的身子,帶給她暖暖的感覺,夜涼如水,月上梢頭,眼裡的夜色如畫一樣的好看,伸伸手彷彿也能抓到那露水的氣息一樣,可她就是喜歡這靜的感覺,比起白日來,這一刻,這裡給她的感覺不止是靜謐還有一份安寧。
可那靜卻不是長長久久的,很快的,飛香就聽到了一串腳步聲,那聲音在這夜色裡尤爲的清晰。
“之月姐,娘還好嗎?”
“之陽,孃的病好了很多,你放心吧,你就好好的在容華這裡當差,姐姐瞧着她也是極聰明的人,否則,也不會想着辦法把冷宮裡的那一個小主請到這青荷宮了,所以她將來必得聖寵,到時候你可就會沾上光了。”
“之月姐,那小主還有什麼來頭不成?我聽說的可不是這樣的,聽說皇上並不喜歡她,還差一點把她賜了瑞王。”
“噓,那事必不能再提了,你主子懂得察言觀色,又會投皇上所好,所以今兒皇上纔來了這青荷宮,要不,你算算看,這回選的秀女有哪一個是讓皇上寵幸第二次的,真真是再也沒了。”
“之月姐,之陽愚笨,有些不懂皇上爲什麼會來這青荷宮呢?”
“我前兒個聽華陽宮的小公公背地裡嚼舌說皇上最近喜歡望着一個宮的方向,你猜,是哪一宮?”之月輕笑着問道。
飛香就那般靜靜的坐在含笑花叢間,心裡卻不由自主的去猜着那一個宮的方向?
可這宮裡,她知道的宮又有幾座呢,她認識的人又有幾個呢?
輕輕的搖頭,她只想安靜的守在這裡,一個月吧,然後就離開這皇宮。
“之月姐,你說,你快說。”之陽催着,原來這宮中不止是皇上的女人,就連宮女也喜歡知道他的一些事情呢。
綠綠的枝丫縫隙間,飛香不由自主的望出去,卻瞧着之月一手擡起指着那向北的方向,然後低聲道:“是冷宮。”
飛香的心驀的一跳,他喜歡望着的方向是冷宮嗎?再聯想着之月之前說過的話,她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倘若之月的話是真的,那麼,阮青鸞請了旨意讓她到了這青荷宮也是爲了攏住皇上的心了,可阮青鸞也許做錯了吧,就算皇上真的有心,那也不是因爲喜歡她,而是想要還了她爲他擋過去水月宮的那一個事實吧。
一個皇上,一個九王至尊,倘若被人知道了他去水月宮裡偷什麼東西,那他的臉還真是沒處擱了。
此刻再細細回想她在冷月宮裡的這些日子,雖然很冷清,可她並不缺衣少穿,什麼都有靜書和兩個嬤嬤爲她打理好了,那似乎並不象是真正的冷宮裡的生活。
花叢外的兩個宮女已經漸走漸遠了,可她的思緒卻怎麼也收不回來,拈了一個花瓣在手輕嗅着那芬芳,怎生的一個香呀,她就是喜歡這香,所以那日遇見了他才扯着他去聞這花香吧,卻不想,竟然惹上了皇帝。
去睡吧,她也管不了這麼許多的,如今的她什麼也名份也沒有,或者,這是好事吧。
沒名沒份的,那她就不算是他的人。
輕輕的起身,安安還在她的懷裡睡得香,小東西,真是粘人呢,居然就賴上了她的懷抱,踩在青石板上,靜靜的就向她的小院子走去,身後卻突然就起了串串的腳步聲,飛香不想多事,也不想被人發現她在這園子裡,於是,腳下的步子不覺就加快了些,卻不想還是被人發現了,“娘娘,那邊好象有一個人。”不知是誰就在這暗夜裡衝着她的方向喊道。
“誰?”阮青鸞的一聲低喝傳來,那聲喝讓飛香只得停了下來,既然躲也躲不過,她就只好面對了,她還記得阮青鸞那日在冷月宮裡說過的話,阮青鸞答應過她一個月後就送她出宮的。
飛香佇足,就站在一叢花前,然後低聲說道:“飛香給容華娘娘請安。”
一乘轎子飛快轉來,停在她身前的時候,她嗅到了一股氣息,熟悉的象是皇上身上的氣息,她記得那味道的,可此刻,那味道卻不是由皇帝身上傳過來的,卻是由那正掀了轎簾子看向她的阮青鸞的身上發出來的。
但看着阮青鸞紅如胭脂豔若桃李一樣的嬌顏,還有她身上包着的一層層的軟布,飛香心裡已經隱約猜到了什麼,輕輕的笑就在阮青鸞注視的眸光中送到她的耳邊,“原來是飛香妹妹呀,怎麼這麼晚了還不睡呢?”
阮青鸞倒也和氣,不過那看着她的目光分明就是居高臨下,傲氣橫生。
“哦,許是換了牀,飛香睡不着,就出來透透氣。”
“娘娘,別聽她胡說,一定是想要勾引皇上來着。”轎子旁的一個宮女牙尖嘴利的衝着飛香吼道。
“我……”飛香剛想要說‘我沒有’,她不是想要鉤引皇上的,她沒半點這樣的心思,可才說了一個字,就被阮青鸞給打斷住了,“沁畫,哪有主子說話奴才插嘴的份,給我掌嘴。”
“娘娘……”沁畫微仰着頭,很不甘願的喚着阮青鸞的稱喟。
“掌嘴。”阮青鸞不容置疑的低喝。
“娘娘,沁畫也是無心的吧,或者,飛香真的不該這麼夜了還走出來,娘娘不必責罰沁畫,飛香這就回去睡了。”雖然很不喜歡沁畫對她的無端猜忌,可她也不想因爲自己而看着一個宮女自己掌自己的嘴巴,不喜歡那樣的場面,她說完了,也不待阮青鸞的迴應,擡步就向自己的那個小小的四合院而去。
“妹妹,你好生安歇着,短了什麼就告訴我,千萬別客氣了。”阮青鸞的聲音又軟軟的從她的身後傳出來,可沁畫那掌嘴的聲音卻遲遲沒有,她笑笑,阮青鸞不過是做做樣子給她看罷了,倒是她認真的當成真了。
“娘娘,這玉鐲也是皇上賞的嗎?”
“嗯。”阮青鸞軟軟噥噥的聲音低低的傳在這夜色裡,象是說與誰聽的一樣。
“這玉鐲可是極上乘的質地呢,皇上對娘娘真是有心了,可惜,去那華陽宮侍寢的女子都呆不過子時,否則,皇上一準會極寵着娘娘呢。”沁畫的聲音有說有笑的謅媚着她主子。
侍個寢罷了,也能這般的炫耀,可這宮裡的女子,儘想要的也就是皇上的恩寵吧,搖搖頭,她不該多想的,皇上沒有殺了她,也沒有將她賜給瑞王,就已經是還了她的情了,一溜煙的跑進房間裡,合衣躺在牀上時,那心口還是有些跳,卻不知是爲誰。
輕輕的閤眼,那一夜雖睡着了卻怎麼也不踏實,安安也縮在她的懷裡不停的蠕動着,醒轉來的時候,卻是靜書在她的耳邊輕輕的低喚,“小主子,皇上來了,容華娘娘叫青荷宮裡的大小主子都去請安呢,小主子也快些起來去吧。”
那‘皇上’二字,讓飛香一下子就清醒了,可腦子裡一轉,她便向靜書淡淡笑道:“我不去,我也不必去的。”
“小主子,別人挖空心思的要趁着這個機會見皇上呢,我剛跑過來通知你的時候,那隔壁的林采女正吩咐她院子裡的宮女採了那海棠花插在發中呢,小主子,怎麼偏生你就一點也不起勁呢,這宮裡可是皇上最大,你要是再這般的被冷落下去,只怕一輩子都是碌碌無爲了。”
瞧着靜書是真急了,第一次聽她語氣這麼衝這麼快的說了一大篇子的話,偏偏,說者有意聽者卻無意,飛香輕輕笑,“靜書,我說不去就有我不去的道理,這整個青荷宮也不會有人說我無禮的,你去吧,我想要看看書。”
原本的嗑睡蟲已經因靜書的這一番話給折騰沒了,她索性起身,拿了一本書就向門口走去,身後,靜書卻還是不想讓她錯過這見到皇上的大好機會,“小主子,就去轉一下就回來,也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