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着宮女拿過來一套紫色的衣衫,左看右看都是好看,又往小陽陽的身上一比,尺寸倒是剛剛好一樣,“靜書,什麼時候給小陽陽量得尺寸呀,怎麼我不知道?”
靜書想也不想的就說道:“是皇上給了奴婢小公主的尺寸,奴婢就送到尚衣間了。”
飛香拿着衣衫的手一抖,便道,“拿我的衣服過來。”
於是,又一件件的看了她的衣服,再比了一比,件件也都是合身的。
“靜書,那我的衣服尺寸是誰量的?”
她問得急,倒是讓靜書嚇了一跳,“娘娘,尺寸不對嗎?應該不會的,娘娘和小公主穿上就知道對不對了。”
“好。”她不再說什麼,還是選了一大一小的兩套紫色的衣衫,先是幫着小陽陽穿好了,不肥也不瘦,然後是自己,由着靜書幫着她穿妥當了,站在鏡子前一望時,竟是那般的合身。
可她知道,龍子非已經十二天沒有來這風閣了,他怎麼知道這十二天她是瘦了還是胖了呢?
“靜書,皇上是不是來過?”難道是她睡着了的時候他來過嗎?
可她,卻沒有一丁點的感覺。
“娘娘,這個,奴婢不知道。”靜書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卻說是不知道。
飛香怔怔的望着鏡子裡的自己,這一身紫襯着她是說不出的好看。
坐了一個月的月子,原本在淨房裡曬黑的皮膚也恢復了水嫩潤澤,由她的外表一點也看不出她有什麼不對,卻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全身上下的病。
那產後風帶給她的折磨卻是一刻也沒有停過的。
總是冷總是痛,所以她的穿着也是比常人多了一件,可便是多了這一件,她身上的這件外衫也是剛剛好的合身,那個量體裁衣的人,倒好象是知道她會多穿了一件衣服似的。
他來過了,一定是他趁着她睡着的時候來過了。
試好了小陽陽與自己的衣服,她又是累得一動也不想動了,躺在牀上,指揮着那些下人將所有的衣服都掛了起來,他倒是捨得,那些衣服她一天換一套,一個月也穿不完,可如果她又胖了又瘦了呢?
那些衣服豈不是要白白的扔了,那纔是可惜了。
輕輕的一聲嘆息,他又是何苦要爲她做着這些。
遣退了一應衆人,便只留了靜書一個人在房間裡,“靜書,你說,皇上是不是來過?”
“娘娘,奴婢真的不知道,奴婢當差的時候,奴婢沒有見到皇上來過,至於其它的時間,奴婢不知。”
她一笑,便也不再追問,手裡還是拿着才選好的那件衣衫看了又看,看到了那衣襟上繡着的一朵牡丹,竟是栩栩如生的好看,那繡工真是不一般呢,“靜書,這衣服上繡的花可是那個紫蓮姑娘繡的?”
“聽說是的,皇上的,娘娘的衣服都是由紫蓮姑娘繡的,她的繡工精緻又整齊,本來,皇后娘娘要的繡品從前也是她給繡的,但現在,皇上不許了,只說,她只能給娘娘和皇上繡,皇后娘娘雖然不甘,不過,卻也不好說什麼了。”
“說到紫蓮姑娘,我纔想到倒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夢芯了,滿月那天,咱們就去繡苑裡走一走,這宮裡,我如今想到要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一處了。”就是喜歡夢芯那樣真興情的人,交往着,也才讓人安心,讓人踏實。
“好,奴婢到時候就引着娘娘去了,話說繡苑奴婢也沒去過呢,聽說,這紫蓮姑娘還繡着一幅好作品,也是皇上吩咐的。”
“什麼圖案呀?”她雖不懂繡工,可是她喜歡繡娘繡出來的花鳥蟲魚,栩栩如生的好看。
“聽說是萬里江山圖,那是皇上要送給太妃娘娘的壽禮,聽說,再一個多月就是太妃娘娘的壽辰了,到時候,娘娘也要備份禮物呢。”
飛香淡淡一笑,“我這裡,都是皇上賞賜的東西,每次他派人送來了,我就讓人送去了儲藏間,說實話,連我自己也不記得有什麼了,靜書,這差事就交給你了,你且幫我留意着,要是哪一件適合送給太妃娘娘做生日禮物你就知會我一聲,要是沒有合適的,少不得,我還真得仔細想想。”
“娘娘,太妃娘娘過了生辰之後不久可就是皇上的生日呢,我看呀,連皇上的禮物你也一併的想了吧。”
“怎麼這麼巧呀,居然都是一個月的。”
“是呀,太妃娘娘從前是皇上的奶孃,皇上打小就是她帶養着長大的。”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怪不得太后去了,這太妃的位置就扶搖直上了呢,原來,是與皇上有着這層關係,所以那天她回宮的時候,太妃纔敢攔在宮門口。
“娘娘,皇上也有些日子沒來了,要是後天見了,你可千萬再別惹着他生氣了,你看看寧常在,現在連兒子都要交給皇后娘娘撫養了,娘娘要是惹了皇上不開心,只怕小公主她……”
“靜書,我懂得你的意思,這宮裡,也就只有你纔會跟我說着這些體已話,我知道你是爲我好,可是皇上的心,又豈是你我能揣測得準的,他心裡,住着的總不是我,也不是這宮裡的哪一個女人,我能做的,就是認命,但凡爲了朝陽能爭取的,我都會爭取。”
“娘娘,聽你這般說我也就放心了,娘娘,很晚了,你也睡下吧,不然,明天起來又沒精神了。”靜書一邊爲她捏着肩頭一邊勸道。
“嗯,好吧,只是靜書,我想請你幫我打聽個事。”孩子越是要滿月了,她越是想要知道北辰和扎爾伊的下落,忍了這麼許久,今兒,她再也忍不住了。
“娘娘說吧,靜書只要能做的,都會幫着娘娘分憂的。”
“悄悄幫我問了,滿月宴上北冷的王爺扎爾伊會不會來,還有,我想知道北辰北侍衛的消息,這事,說什麼也不能讓皇上知道,我就只跟你一個人說了,傳出去,我不好,你也不好。”既是問了,那便兩個一起問吧,反正也是求了一回靜書,眼下,她能相信的人中也就只有靜書一個人了。
眼睛盯着靜書,但見她的表情倒也沒什麼變化,只是微笑道:“娘娘放心,我得了信一準就會告訴你的。”
打了一個哈欠,靜書便扶着她睡下了。
人是躺下了,可心裡面縈繞着的卻一直都是她與陽陽的衣服尺寸的事,這個,她總是覺得有些蹊蹺,靜書是斷斷不會撒謊的,所以那些尺寸也必是龍子非給了靜書的。
這倒是怪了,她貼身的宮女都沒有量過她的尺寸,倒是龍子非什麼都得了。
閉着眼睛假寐着,這幾日,她總是在恍恍惚惚中就入了夢,然後夢見牀前有一道影子在靜靜的站着,難道,那不是夢嗎?
心神,恍惚一跳。
心下警覺,飛香就只靜靜的躺着,可卻一直在告訴自己,她一定不能睡着了。
後天就是滿月宴了,她雖然不知道這些日子龍子非確切的都去了哪一個宮,可她知道他是絕對不在華陽宮的,這些,偶爾小李子與靜書說話的時候也會提及。
屋子裡,還是燃了角落裡的那一盞燭火。
她不敢翻來覆去的,就是一動不動的躺着,不管猜測的是真是假,她都想要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測。
時間約摸過了有一個多時辰之後,靜寂間,她突然發覺眼前的那道門在動。
門被推開了一條縫隙。
一個高大的身影輕手輕腳的就走了進來。
燭火照不見他的臉,可那身形,分明就是龍子非。
果然,是他。
靜靜的望着他,只等他到了牀前,再看他要做什麼。
可他卻走得極慢極慢,生怕發出什麼聲響驚醒她似的。
眸光,半閉半睜時,他已經站在了她的牀前。
黑暗中,他的影子投射在她的身上。
她隨即就閉上了眼睛,他身上,還是那股子龍涎香的味道。
就是他。
可是突然間,一隻手便在她的身上一點,她只覺腰間一麻,瞬間下意識的睜開眼睛的時候,她已經僵了的身子便被眼前的男子抱了起來。
貼着男子胸口的那一剎那,男子的氣息,卻變了味道,那味道,似龍子非,又不似龍子非……
男子沒有殺她,也沒有吵醒正在熟睡中的小陽陽,而是抱着她徑直的就向門前走去,看來,他的目標就只是她一個人。
輕輕的打開門時,門外,守夜的宮女已歪倒在一旁,就連小李子也是靠着柱子一動不動了。
看着宮女與小李子的情形,飛香就已經十分確定了這抱着她的男子不是龍子非。
絕對不是。
她不能動,她也不能說話。
心,有些慌,這不殺她,倒是讓她猜不出這人是敵是友了。
或者,是扎爾伊派來帶她出宮的人呢?
可是又不象,如果是,這人真的沒必要點了她的穴道的。
他什麼也不說,就只是帶着她向門外走去。
她身上,只一件單薄的裡衣,就仿如那一夜她衝出房間追着小陽陽的時候,那一天,她的月子還沒有坐完,可今天,亦是。